族长大宅里的王大人,被糊成泥人的第二日一大早,便早早的在坐着的板凳上睁了眼。
不是自己不想睡,只是那怪医生给自己糊的玩意干的发硬,硬生生将自己囚禁了一晚上,刚刚闭眼睡着,便被已然僵硬的脖子疼醒了。
哎,可怜我一个文臣,每年非得跋山涉水的来这村子一趟,还得遭这罪。
虽然心里抱怨,但是王大人还是挺中意这份苦差的,毕竟朝廷每年给罗家的俸禄,都无记录在册,且数量不菲。陛下又亲赏了容纳空间最大的乾坤之物乾坤镯,这罗家每年俸禄的四成,可都是落在了王大人手里。
“该死的狐妖!”王大人想到来时遇到的已到化人之境的狐妖,又恨又怕。咬牙切齿道。
房门应声打开,王大人所坐的凳子背对房门,看不到是谁来了房间,情急之下只能扯着嗓子大喊“我可是堂堂朝廷命官,就这么困我一夜,你家罗老爷子说的好听,有事吩咐下人,可我昨夜喊破了嗓子,也没人来啊!赶紧的,让老爷子把我从这浆糊里弄出去。”
来人轻轻在王大人脑壳上的浆糊上一戳,满身的浆糊便瞬间裂开,碎在了地上,光溜溜的王大人立马跳起来查看自己的身体。
虽然过程有些难受,但是看来这医生有两下子。
本就只是划破与剐蹭的伤口已然痊愈。
王大人不待穿起衣物,转过身来,便想好好说道说道这个“耳聋的下人。”
“罗老爷子,早安”只是刚扭过头,看到映入眼帘的是不苟言笑的罗家族长,立马摆起了谄媚的笑脸。
“王大人无恙吧。”
“那是自然的,罗家果然藏龙卧虎,一个村医居然有这等治疗外伤的本事。”王大人啧啧称奇,若是京城的老医生,自己怕是得抹着药膏,绑着纱布包个几天。
罗霍走向床前,看看床上已经呼吸平顺的泥人,这个王大人的扈从也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这位兄台看样子,三五日也便能痊愈。”罗霍出声道。
明年来的时候得多备点东西,若是能想办法把这个医生挖角到京城里,自己怕不是要平步青云。王大人心里打着盘算。
“无妨,本来每年也都要在您这里叨扰几日的。”王大人收回心神“这不是还得等着您做个新的山印嘛。”
罗家村被罗霍的山海钟所罩,外人寻不得,自然是入不得的,这王大人全凭每年罗霍做的山字印指引,才能在快到村子的时候顺利找到入口。
“人选已经确定,王大人且安心养伤。五日之后,便可回京。”
罗霍说完话,冲着王大人做了个请的动作,王大人倒也心里明白,凑活着裹了衣物,便去了大宅后院的库房,安置乾坤镯里的俸禄。
早安置早放心,自己那四成早拿到手中,自己也开心不是?
两人在大宅里缓缓而行,说是大宅,也就只比得上京城里一个富商的宅子大小,可不及王大人豪宅的十之一二。他一边慢慢渡着步子,一边斜眼偷偷看着罗霍,虽然自己有心与老爷子聊几句,也好缓解尴尬不是,但是老爷子脸色不好,自己还是别自找没趣了。
两人沉默着向后院走去,在穿过回廊的时候,罗伟带着罗定与两人擦肩而过。
罗定偷偷瞄了几眼,确定那就是自己没见过几次的族长,只是族长身侧那人,怎么长的贼眉鼠眼,穿的衣不蔽体的。
“啧啧啧”罗定双手背在脑后,跟着罗伟继续走着。
罗琦大长老今日一早,便带着两个随从去罗定家,用轿子抬走了闫落,随行之人,还有那位村里的怪医生。
罗家之钟以护体为主,偏偏村里住了一个只会治外伤的医生。
罗锐和罗定站在轿前,静静的听闫落唠叨了快半个时辰,闫落边说边咳嗽,有时还得休息好一会功夫,爷俩也没抱怨,都静静听着。
直到闫落叮嘱完,两人才送罗琦一行人出了村子。罗锐见闫落刚一走,也赶忙随意叮嘱罗定几句,也迈开步子走了。
罗定心里抱怨,娘啊,您叮嘱我爹的话,他可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
在宅子里拐了几个弯,便到了一个荒废的偏院,此刻院中已经站了不少人,三长老在人群前威风的训话。
二长老待罗定站定后,又去人群中拖出来了一个和罗定年纪相仿的少年,两人都站在罗伟身前。
罗定斜眼打量了几眼,心道这就是那位富家公子了,看来也挺倒霉的。只是罗定除了与他关系好的罗又,经常欺负穷人家孩子的罗新,别的富家孩子,他也没见过几面。也不知道身侧这位是谁。
“这是罗明,这是罗定。你们两个就是这次入伍额外增加名额的两个孩子。”二长老给俩孩子分别介绍。
虽然是孩子,但还是难免生分,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握手还是如何,总不能拥抱吧?大家都不熟。两人只能都尴尬的笑笑。
“没事,慢慢就会熟悉起来的”罗伟道“今日让你们前来,一是要告诉你们,身为罗家少年,你们在战场上的首要职责。”
两个孩子正了正身子。
“二呢,是要简单测试一下你们的钟,也好告诉你们,你们目前的极限,和修炼法门。”
“先说其一,之前罗家并无孩童上战场的先例,你们到达京城之后,也可能能过几年安分日子,而后再上战场,但是无论你们何时去战场,都要记得一点!”
罗定心里哟呵一声,看来这点挺重要啊。
“别理你们所属长官放的屁,一切以活着为最高优先级。”
罗定无奈的一咧嘴。
“我的钟都护着皇子了,我咋活着啊?”罗明疑惑的问道。
“想办法,反正得活着。”
“那若是长官说,让我冲上去以命换命,若是不换,把我就地正法呢?”
“多想想办法,反正得活着。”
罗定听着两人的对话,扶着额头。
看着二爷爷平日里一板一眼,是个严肃的老先生,殊不知说起话来比三爷爷还要无赖。
“你们还是孩子啊,活着就有无限的可能,你们的爹应该已经告诉你们,我们罗家人在战场上的作用,但是总得想办法活下去啊。”罗伟叹口气语重心长道。
罗明也不再出声。
“其二,来降钟,老夫瞧瞧。”
“降!”
两少年闻言都降了钟。
只是罗明的金光钟稳稳降下,将罗明罩在其中,钟底与地面严丝合缝。而罗定的木钟更像是被人从天上扔了下来,斜着落了下来,在地上弹跳了几下,才稳稳落住,倒也能把罗定罩住。
罗伟似早有准备,抬起衣袖捂住了口鼻,身旁的罗明就没用那么幸运了,第一次见罗定降钟的他,被击起的尘土呛的鼻涕眼泪横流。
“战场上的大头兵,且就算体修一境三重,我也用同样的劲道。会朝你们的钟来上一击。且看看,是否能一击后仍然不碎。”
罗伟说罢,便抬起拳头轻轻在罗明的金光钟上敲了一下。只见金光钟钟身震了几下,光芒瞬间暗淡了几分。
罗伟点点头,心道不错,应该扛的下三次。
罗伟示意罗明散了钟,罗明脸色平静,罗家钟可护任何境界之人一击。罗伟又随意的朝着罗定的木头钟挥了挥拳。只是暗自减小了力道,木头钟自己这几个老骨头可没见过,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无法像罗家钟那样抗住第一击,还未上战场便在自己手里受了重伤可不好。
只是落在木头钟上的拳头已经收了回来,木头钟钟身却无丝毫晃动,罗伟眼睛微张,犯了嘀咕,难不成还捡了个宝贝。
没让罗定散钟,罗伟走近木钟,想自己看看自己刚才击打的地方。
这一看,可吓了罗伟一大跳。也没给两人交代什么,一溜烟跑没影了。
见罗伟走了,散了钟的两人面面相觑。
后院内,放下物资的王大人冲着罗老爷子双手抱拳,便急急的回了客房,他可着急着清点这次自己都剩了多少宝贝。
“族长”火急火燎的罗伟冲到罗霍面前,停住身形。
“族长,咱罗家钟,虽看似有形,实则无形,对不对?”
“拿我的金光钟来说,”罗伟降钟,在钟内冲罗霍比划起来“您看,旁的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泛着金光的大钟包着我,但是几乎是透明的。”
罗霍点点头,这几千年来不都是同样如此吗?
“而且您看,在钟初步练成之后,钟虽然与地面严丝合缝,但其实是护住我们全身,钟底持平,始终笼住双脚底。”罗伟在钟内左右移动,上蹿下跳,但身形始终在金光钟的中心,大钟随着他一起移动着。
罗霍微微眯眼,不知道罗伟想说什么。
“罗定啊,那小子的木头钟!”罗伟有些心急,始终说不到重点。
“那日降钟仪式,我们都疏忽了。”
罗霍似乎被他绕来绕去说的烦了“直说就行。”
“为何罗定的木头钟会激起尘土?”罗伟顿了顿话语,想了想,出声问道。
罗霍眉头一皱。
“我刚才在测两个小家伙的钟,罗定的钟”罗伟做出出拳的动作“我打完后,木头钟的光并没有黯淡下去,老夫我凑近一看,狗日的被我打得掉木头渣子了。”
“也就是说,罗定的钟,有实体?”罗霍问道。
“应该是,应该是,但是看起来就是一个几乎透明的木头钟啊,只是在接我拳头的时候,跟我打咱罗家别的钟的触感不同,我就凑近了仔细一看。”罗伟咽了一口唾沫“狗日的应该是受到我击打的一瞬间成了实体?而后又变成普通的?”
罗伟想不通其中道理,渡着步子思量着。
罗霍沉默了半晌,止住了走来走去的罗伟“可是,就算是一个实体的木钟?又有何用呢?”
罗伟闻言蹲在原地,看来自己也是被这稀奇玩意一时惊的乱了方寸,正如老族长所说,就算是有实体,一个破木钟,又有何用?
罗霍拍拍罗伟肩膀“没事的,罗新这辈肯定比我们这些老糊涂要强的。安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