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但以前喝酒喝到深夜,偶尔听过“猪叫”。
狗金三虽然内心童真单纯,但也只是听了一耳朵,便立刻猜出了厂中的云雨之事。
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和二猫子今晚值班,全厂为数不多的二十多人,全都知道啊。
钥匙除了值班的二人外加一把备用钥匙外,只有厂长和开门的迟大爷有。
那这厂里的人又是谁在上演这出活春宫?
狗金三瞪着眼思索间,房内的哼唧声,却越来越高。
一道男声同时在房中幽幽响起,“我的很大,你忍一下……”
狗金三听着这一句话,心中不爽终于被点爆。
管他是谁呢?
自己家没床吗?干事干到我地盘上来了。
那我就没有不管的道理!
刚好爷今天心情郁闷,就当你们运气不好吧。
更何况,早管总比晚管强,趁着正戏还没开始,一切还在控制范围之内。
想明白后,狗金三不再犹豫:“咳咳,谁在那里?”
狗金三故作严厉的大声呵斥,只是说话的声音远不如自己想象的洪亮。
这也导致,房内正专注某事的二人,完全没有受到狗金三的影响。
回应他的,反而是愈发激烈的轻呼。
狗金三刚提起的威严,仿佛受到了轻视,这更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给老子把裤子提起来,把嘴特么都给我闭上。”
这一声威势十足,气镇山河,似有隔山打牛之效。
整个纸布厂,都为之一静。
一秒后,屋内才响起一声女子娇媚的尖叫。
造纸机被撞倒的闷响声,让房中二人略显狼狈。
厂里的油灯,将两道身影打在狗金三面前的纸窗上,狗金三甚至能看到女子妖娆妩媚的身形。
房内人影的手足无措,让狗金三今天的无名火总算消散几分。
大概五分钟后,面前的大门缓缓打开,门里只走出一高大男子。
那是一张让人顿生厌恶的刻薄之相,一双狭长的细眼,看向别人的目光总透着不加掩饰的轻蔑和厌恶,此时因为美事被打断,更露几分狠毒。
这人不是狗金三的熟人,可狗金三却对他并不陌生。
乐常无,觉德镇第一大玄师家族百乐剑阁的少东家!
“你,你怎么在这?”
“你找死。”
冷冷的三个字之后,狗金三面前的空气一阵模糊。
乐常无一抬手,一道数尺长的气刃,凭空催出。
眨眼间,精准落在狗金三胸脯。
狗金三只觉胸口一闷,如遭人提拳重击,脚底一阵趔趄,险些跌倒。
根本来不及反应,第二道无形气刃拍马赶到。
不由分说,直直拍在了狗金三的面门上。
昏迷前,狗金三只感觉自己迎面撞上了一辆疾驶而来的马车。
再次醒来时,狗金三已是在镇外的一间棋牌馆。
嘈杂的叫好声,让刚从昏厥中苏醒的狗金三头痛欲裂。
坐起身来,过了很久,狗金三才看得清周围的一切。
离自己最近的桌子旁,二猫子一手拿着酒葫芦,眼睛则死死盯着桌上的牌面。
“猫哥,这是?”
看到面前的二猫子,狗金三生锈的大脑开始了运转。
二猫子斜着看了狗金三一眼,露出几分睥睨。
“你不会没看清那人是谁吧?”
“乐……”
“知道就行,有些事,别太死板,这事就当没发生。”
看来二猫子正好从厂里救出了他,只是此时二猫子玩忽职守的语气,实在让人无法苟同。
“可是……”
“这是厂长的钥匙,房里那人给我的,现在明白了吗?”
对于狗金三打扰他打牌,二猫子语气开始有些不耐烦。
狗金三默默地拿起二猫子递来的钥匙,钥匙侧边刻着“翟嵊”两个小字。
这是翟嵊的钥匙,错不了了。
钥匙在,也就说明,乐常无经过了翟嵊的同意。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狗金三作为一个最底层的厂工,也不好说什么。
轻轻晃了晃头,依旧头疼欲裂,四肢也传来阵阵疼痛。
狗金三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来自玄师的可怕。
只是随手两击,恐怖如斯!
不过想来也是,那人毕竟是乐常无。
虽是远近闻名的纨绔子弟,可这并不影响乐常无在玄师修炼上的天赋。
据说其十六岁开玄命,四年的修炼已经踏入九命玄师中一命玄师的第九重巅峰,只要再冲刺一线,便是可跨国第一命,晋为两命玄师。
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如此作为,也算是天赋异禀。
威名和臭名同时远扬,让他的名声在附近相当响亮。
一瘸一拐走出牌馆,狗金三今晚不打算回家。
一身的伤,只会让父母担心。 城里依旧万家灯火,可这并不属于他。 再三思考后,狗金三所性转身走向镇北的一处山坡。 半个时辰后,狗金三已经躺在坡顶光秃秃的土地上。 这是灵儿还在的时候,两人一起发现的宝地。 由于灵儿有伤,又戴着面具,平时出门总会引起人们的关注。 所以,狗金三只能晚上带她出来在镇边转悠。 而就是这小小的一片坡地,却好似二人的小世界。 超出视野的苍穹并没有让天地无边无界,反而更像是给了二人一个可以互诉衷肠的私密空间。 两人总是这样一起数星星,看月亮,也就是这一片温馨中,狗金三对灵儿生出了别样的情愫。 现在,灵儿你又到了哪里呢? 靠在二人常靠着的心形石块上,狗金三的思绪逐渐平稳。 没一会,身体的疼痛,和对爱慕者的思念,让身心俱疲的年轻人再次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昏天黑地,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糟了,虽然夜班后,早上是休息。 可昨晚自己没加班,依照“翟扒皮”的性子,自己今天白天不可能有休息的。 顾不上被烈日烤的口干舌燥,狗金三爬起来就冲向纸布厂的方向。 半个时辰后,狗金三来到了纸布厂。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狗金三陷入了不可自拔的震惊。 周围的一切还是原样,单单原本应是纸布厂的位置,化为了一片废墟。 正午的阳光突然变得格外的晃眼,刺得狗金三睁不开眼。 一种不好的预感,开始在心中不可控制的蔓延。 “是他,狗金三,抓住凶手了。” 某个方向传来一声兴奋的呼喊。 狗金三迷茫地抬头望去,纸布厂周围不知道从哪,立刻窜出了几道穿着官服的士兵。 砰! 下一秒,狗金三的脸,便贴在了满是沙石的地上。 也许是这两天收撞击太多,狗金三只觉得大脑深处“咯噔”一声,眼前又失去了画面。 接下来的画面不再流畅,像是一帧一帧的无声图片划过眼前。 当声音再次涌入耳膜,画面也逐渐连接跳跃的时候。 狗金三已经戴着镣铐,走向一处黑压压顽石一般的古旧建筑。 那是镇法司的监狱。 “我要回家。” 不知是对于监狱的威慑,还是对此时情况的惶恐。 狗金三的脑袋,终于通了电。 轻轻呢喃一声后,一直任由人摆布的身体,开始抗拒继续前行。 押送他的官兵远比他有力,身后两侧被反制的手上传来两股巨力。 一瞬间,狗金三觉得自己的骨头断掉了,那是令人窒息的极致之痛。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略带调侃的轻笑:“就你小子,这小胳膊小腿,竟敢奸杀曲家的二小姐,你最好多反抗一些,曲家已经放了话,只要能折磨你,便能获得报酬,哥几个借着你,还能有几顿酒钱。” 周围的士兵,被这几句话逗得哄堂大笑。 而狗金三被反关节扭着的手腕,再次传来一阵深痛。 事实上,刚刚众人玩笑似的谈笑,才是真正刺痛狗金三的大脑。 我,奸杀曲微婧? 怎么可能? 思考间,周围的光亮被一只巨口吞噬。 反应过来时,狗金三已被带入了镇法司的监狱。 这是无数犯人的噩梦,最勇猛的壮士,谈到它都会不寒而栗。 一走入幽暗的走廊,混杂着各种腐败气息的潮湿臭味,便一股脑涌入了狗金三的鼻腔。 阴冷的寒气与室外炎热的伏天,仿佛两个世界。 也许是被恶劣的氛围影响,押送少年的士兵,动作更加粗鲁。 狗金三蹒跚间,数次几乎摔倒。 五分钟后,狗金三的双眼开始适应黑暗。 此时,他已经走在一条蜿蜒向下的走廊上。 道路旁映入他眼帘的,是他这辈子都未见过的惨象。 生锈的铁窗后,全都是半死不活却皮开肉绽的生物。 腐烂的血味,大概是从这些人身上传出来的。 黝黑发亮的石墙上满是油渍,犄角旮旯里毫无生气的青苔杂草,让狗金三想到镇上最脏的乞丐十数年没洗过的头发。 一条手掌大的老鼠突然沿着向下的石路窜过,最后停在一间牢房,窸窸窣窣地动着。 老鼠似是在啃食着什么,抬眼望去,好像是一个人的大腿。 这一刻,狗金三再也忍不住,弯着腰对着路中央疯狂地呕吐起来。 干燥的嘴唇终于湿润,虽然是被自己呕吐的胃液。 “见鬼。” 周围数名士兵,同时惊呼起来。 狗金三感觉身后传来一阵巨力,勉强控制着自己不至于躺在呕吐物上后,狗金三踉跄倒在了更深的石路上。 紧接着,又是雨点般的拳脚。 一刻钟后,狗金三被扔到了最末的石牢里。 湿潮混浊的草垫,早已是虫鼠霸占的温床。 直到士兵们离开,狗金三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