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远镖局的总舵在岠山城,离仙陵村有一两日的脚程。
但林广所在的分舵离仙陵村并不远,满打满算也就半个时辰的路。
加之林凡害怕追兵的存在,一路上催促妹妹加紧脚步,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镖局门口。
已然戌时,黑夜如同一张密网笼罩着天幕,周围的环境漆黑一片,只镖局门口两盏灯笼如同怪物的眼睛,在夜里显得格外耀眼。
门口并无人值守,只有两只石狮子不知疲惫的立在大门两侧。
“咚咚咚”,林凡上前拉住门环便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谁啊,大半夜的还敲门,来啦来啦。”门内传来一句抱怨。
“谁啊?”门内漏出一个人头,头上光溜溜没有头发。
那光头眼睛半眯着,言语之中满有抱怨之意,明显是被人扰了美梦,心中不快。
林凡上前客套一番之后,与对方说明了来意,希望能够在此寻求庇护,直到林广任务完成回来。
哪知对方听完眼中竟然露出鄙夷之色,直道林凡林玲二人为骗吃骗喝之辈。
“你当我们这镖局是什么地方,随便报上个镖师的名字,便可前来骗吃骗喝?”
“像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滚开滚开,莫要再来搅扰爷爷睡觉。”说完,伸出一只手向外摆了摆,示意林凡二人离去。
好不容易到了这里,身后也不知是否有追兵追杀,林凡哪里肯走。
当即伸手卡住即将关上的大门,硬生生将半个身子挤进了门内:“只住一晚,明儿一早我们便走。”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林凡此时也是将面子全然豁出去了,说这话时全程赔笑,希望对方能够答应自己的请求。
光头汉子正想关门回去续上美梦,不想这林凡竟不依不饶,一副要纠缠到底的气势。
“好,那你们睡在那边。”抬手指向院子角落一处低矮的房屋。
林凡和妹妹千恩万谢之后,小心翼翼进了院内,直直走去那汉子指给他们的去处。
房门并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推开房门,一股草腥味夹杂着无数不知名的碎屑扑面而来。
虽然没有灯火,但是借着月光和气味能够勉强判断,这里是用来堆积草料的库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这样一个地方栖身,不说满足,但也的确没有抱怨的余地了。
整理出一块地方,铺上草料做成一个简易的地铺,二人倒头便睡。
一夜无话。
待到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早晨。
还未睁眼,林凡便听见院内聒聒噪噪,有人喝彩,有人大呼,还有人争吵,好不热闹。
妹妹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身旁,抱着自己的胳臂入睡此时睡得正酣,嘴角甚至流出一点口水,似乎门外的吵闹不存在一般。
自己被妹妹抱着的那只胳臂,由于血脉不畅已然有些麻木。
轻轻抽出胳臂,舒展了一下筋骨,麻木的感觉稍稍缓解。避免妹妹被吵醒,垫着脚悄悄走出了房门。
此时院内一群大汉正围着一块石碑指指点点,众说纷纭。
昨晚给林凡开门的那位光头大汉,此时正站在石碑前,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将手掌紧紧贴在石碑中央。
石碑从底部发出一红一蓝两束光束,其中红色那一束从底部发出,直接贯穿了整个石碑,到达了石碑的顶部。
而另一束蓝色的光束却显得无力许多,只在碑身中部游荡,难以登顶。
“境界,散人下品境界,合格。”
“骨龄,三十二岁,不合格。”一位站在石碑旁的老者,看着石碑上的光束,高声宣布。
光头大汉瞬间红了脸,一只手放在头上,挠啊挠,另一只手则无处安放,干脆锤在身侧,紧紧的贴在身旁。
下面围观的的人们纷纷发出“吁”的声音,其中一人大声喊道:“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谎报年龄,下去吧哈哈哈。”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这才扭扭捏捏,埋头逃一般的到一旁去了。
“还有哪位想来一试?凡通过此试炼者,便可前往岠山城参加我定云宗入门考核。”石碑旁的老者依然面不改色,高声询问道,一人的声音便盖过了场下一群大汉的哄笑声。
走上前去,林凡向一个围在外围的大汉了解详情。
原来这是岠山城中的宗门,定云宗在此招生。
说到宗门招生,就不得不提到典国的历史。
这片土地本是泰威王朝的天下,只是六十年前,天下各处突然莫名出现许多妖邪异兽,泰威王朝王室却坐视不管,引得百姓怨声载道。
民间各大宗门达成协议,相互临近的宗门之间组成联盟,放弃成见互相照应,共同应对出现在联盟附近的妖邪异兽事件,以求自保。
渐渐地这套联盟体系发挥了作用,百姓们为了生存也都纷纷加入宗门,不能修炼的人也就在宗门附近栖息。
渐渐地,宗门附近便形成了城池,而依附于宗门生存的普通人也在城池周围繁衍生息,形成了村落。
于是宗门在泰威王朝的影响力逐渐压过了王室,王室和各大宗门之间终于爆发了战争。
宗门之间本来只形成了一些地方性联盟,战争初期面对王室的大军压境是各自为战,被打的节节败退。
但在这样不利的战局中,佑圣门门主带领众弟子在战场上却是无往不利,林林总总赢下不少场局部战争。
整个泰威王朝土地上的宗门看到了希望,尊佑圣门门主为至尊,愿意统一听其调遣,同心协力共抗王室铁骑。
至此,天下宗门组成联军,自称为玄军,在佑圣门门主的带领下,终于推翻了泰威王朝的统治,迎来了新的时代,开国国号:典。佑圣门众望所归,成为了新的统治集团。
典国高层非常清楚,地方宗门的影响力不可小视。于是分封天下土地给地方宗门,同一封地下的多个宗门又一同瓜分分封下来的土地。
各个宗门之间,各个封地之间互相牵制,形成了相对稳定的内部环境。
玄军没有了对外作战的必要,化为玄部,专职处理妖邪异兽事件。
各地宗门保留了处理封地内妖邪异兽的职能之外,需要定时派遣弟子参加朝廷统一安排的试炼,通过试炼者均被吸收到玄部为其效力。
宗门实际上成为了为朝廷输送人才的机器。
但输送出去的人才在朝中做事,能够给宗门带来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所以各大宗门也都不遗余力的培养自家弟子。
于是这才有了地方宗门定时招收弟子的习俗,这岠山城及其周边都是定云宗的封地,此次前来招收弟子的,自然也是定云宗。
只是这宗门招收弟子,要求都极为严格,只收十八岁之前,到达散人下品境界的人,只要有一个要求不符合,便不会招收。
“若是加入宗门,可能管饭?”林凡并不指望能有多的好吃,他和妹妹的当务之急,就是吃饱肚子活下去,等着大哥林广归来。
“哪里只是管饭呀,若是能够加入宗门,不知衣食无忧,那金钱美女,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大汉回答着林凡,但并没有正眼看对方一眼,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块石碑,脸上笑容烂漫,就像自己已经成为了宗门弟子一般。
“我要参加试炼!”林凡说得并不大声,但众人的注意力依然被这一声抓住,纷纷转头看向说出这话的人。
经历过此次危机之后,林凡更加认识到,自己需要尽快独立,不能一味的依靠大哥。否则一旦大哥不在身边,自己无法应对危机,后果将是不可想象的。
“哪里来的小屁孩,赶紧出去!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说这话的正是刚才参加测试的光头大汉。
他没有通过测试有被众人起哄,本就羞愧难当。此时连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屁孩也敢参加测试,对方简直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顿时怒意从生。
说完,伸手朝着对方的嘴,便要扇下来。他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教训。
也不去正眼看对方一眼,林凡右手向上随意抬起,正好撞上那大汉的巴掌,将其架开。
“我参加不得么?”这话他不是说给大汉听的,而是朝着石碑旁的长者。林凡判断,这人此时这场测试的掌事者,只要对方点头,它无需去理会围观众人的意思。
那老者对眼前发生的小小摩擦并没有制止的意思,捋了捋胡子,闭眼答到:“只要是我定云宗封地内的子民,都有机会参加我宗门的资格测试。”
有了老者这话,那光头汉字自然也不会再自讨没趣,侧开身子让出道来。
院内的众人也不散去,反而饶有兴趣的围了上来。
尤其是那光头大汉,刚才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怎么能不找机会夺回来。
就等着林凡测试失败,被众人奚落嘲笑之时,自己再站出来狠狠羞辱对方一番,方才解气。
林凡来到石碑前,有模有样的学着刚才参加试炼的人,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将手掌贴在石碑中央。
霎时间,石碑底部散发出光芒,首先升起的是蓝色光柱,没有丝毫犹豫,直直向上冲去,到达石碑顶部。
“骨龄,十六岁,合格!”
这一点没有让众人感到惊叹,毕竟这小子看上去年岁不长,骨龄十六岁并不出人意料,众人的关注点在红色光柱。
自从林凡开始测试,本应冒出红色光柱的地方,只悠悠的游荡出一丝红光,不见什么光柱。
“集中真气到右掌”老者见此情形,认为是林凡并未运行真气,好意在一旁提醒。
但林凡并不像是老者想得那样。事实上,他已经集中全部注意力,从丹田调动真气,集中到右掌。
可是右掌并无一丝真气从丹田调出,他的丹田已依然空空如也,没有一丝真气储存。
怎么可能!自己明明已经晋升了境界,怎么可能还没有真气储备。
旁边的大汉们已然有人不耐烦,吆喝着下台。
那光头大汉也来了兴致:“我就说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参加测试的,小子赶紧回家挑大粪吧!”
这些闲言碎语,林凡自然是不在意,可是石碑上的情形自己又作何解释。
难道自己依然是那个修炼的废物,自己的境界提升只是错觉?
越这样想着,心中对自己的怀疑便越是加重,胸中的压抑开始加重。
这些情绪反映到手上,林凡右手指尖微曲,本是贴在石碑上的手,此时已经变成了爪状,用力的抓挠着石碑,擦破的指尖留下五道血痕印在石碑上。
那光头大汉,上一秒还在奚落着林凡,脸上笑容洋溢,此刻笑容却凝固住了。
红色的光柱,已经在众人的嘲笑、奚落、吆喝中,冲到了石碑的最顶部。
“境界,散人下品境界,合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