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灰色的大门之上,布满了蜘蛛网和脂粉厚的尘埃,蜘蛛网上还沾满了密密麻麻的蚊虫,一看便是年过已久,好久没人来过了。
然而,门前的一座棋盘却是崭新无比,上面已然落有七八红黑之子,旁有一行字,写着:破此残局者,可入古墓。
苏白上前一看,心中暗惊。
这不是象棋么?修仙人也玩这东西?
众所周知,象棋等级可分为三级棋士(三级运动员)、二级棋士(二级运动员)、一级棋士(一级运动员)、大师(运动健将)、特级大师(国际级运动健将)和小区大爷(棋道圣手)。
苏白在门前小区大爷们的棋招对弈下,耳濡目染间已习得他们半分棋艺,可以算得上是半个小区大爷了。
破个残局,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然而观望半天,苏白揪着下巴不存在的胡子,疑惑不已,“这黑子明显无路可走,明显是个死局,何谈破解一说。”
“难不成此墓的主人另有它意?”
此盘棋局,黑子落败已成定局,为何不另起一局,征战四方。修士之能,方可以一当百,虽说棋如人生,但毕竟棋子不是人。
兵败如山倒,将犹在,却难以覆手遮天,象棋,考验的是未雨绸缪,临危不乱,输了即是输了,另起一局,吸取上局教训即可。
固守死局,固步自封,说得好听是钻研精神,不好听就是好面子,好胜心,如此,只会难成大局。
这样想着,苏白便挥手间将死局抹去,恢复成棋盘初始的模样。
骤然间,光芒大盛。
苏白一人一兽被白芒所笼罩,再睁眼时,便是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下。
面前不远处,红瓦绿砖下一虚化男子漂浮着,其面前摆放着瓷玉棋盘。
“坐!”
早已注意到苏白,虚化男子示意苏白坐于对面。
苏白观其并无恶意,也就坐了下来,抱拳作揖,不卑不亢,“敢问前辈之名乃是羽士?”
“小娃娃倒是聪明,不错,吾名羽士,在此已有百年之久,这里只是一个幻境,而此我非彼我,只是本体幻化而出的一缕意识罢了。”
“百年孤独,又有谁人可知,如今你的到来,倒也算得上一种补偿了。来!好久没下了,先与我对弈一把。”
“嗷呜……”
小白打了哈欠,像是预知到后面会发生什么,便靠在苏白头边,昏昏睡去。
“哦?你这小兽倒是奇特,连我都看不透。”
羽士似笑非笑,不以为意,执红子先行,眼神回到苏白身上,浅露微笑。
“那小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白思忖间便已上手,持子便落,手掌间虎虎生风,透露出一股王者气范,自信非凡。
两人你来我往。
一步,两步……五步。
“小子,棋艺不错啊。”
羽士淡定无比,他可不相信自己浸淫棋道百余年,还会输给一个小子。
然而,六步,七步……十步。
“小子,你师承何处?”
此时羽士额头已微微渗出冷汗,他没想到此子棋艺竟比之自己都不遑多让,一环扣一环,步步紧逼,不漏任何破绽,棋道上主伐攻杀,自己竟隐隐有些难以抵挡之力。
接着,十一步,十二步……十五步。
羽士拿着棋子的手微微颤抖,绣袍之上,全是擦拭额头的冷汗。
“将军!”
苏白低喝一声。
“啊?将军?这,这……”
冷汗如人体喷泉一般直往外冒,羽士见棋盘上自己无路可走,不禁老脸一红,当即丢下颜面,“咳咳,刚刚在抠脚,没看到你走的子,不算不算。”
苏白一瞥,看着羽士灵魂幽浮的下体,愣是没见着腿在哪。
白眼一翻,搁这耍无赖呢。
然而下一刻,羽士又再次被将军。
“悔棋!刚有只蚊子打扰我。”
“悔棋!!刚不是我下的,是我的手下的,不关我事。”
“悔棋!!!我,我说棋子自己走的,你信么?”
……
终于,苏白忍不住了。
在羽士悔了99次棋后,他偷偷地放了亿点水,好在羽士成功抓住了他的“失误”,赢了苏白。
不简单啊,放水的同时还要兼顾羽士能够找到缺口。
“咳咳,看来还是我棋胜一筹啊。”
羽士摇着蒲扇掩饰着自己心中的尴尬,眼神更是慌乱地到处瞟着。
“前,前辈棋艺精湛无比,晚,晚辈受教了。”
苏白脸皮波浪滚滚般剧烈抖动,上下起伏,嘴里像是被塞了几斤大葱和大蒜,微微抽搐着,心中更是吐槽不已,“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脸皮堪比钢筋混泥土。”
“有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说!”
“敢问前辈,你与人下棋有没有被打过?”
“被打?怎么可能,他们实力都不及我,如何打我?”
苏白汗颜。
真相了,原来不是不打,而是不敢打,打不过。
“好了,小子,娱乐便到此为止吧。”
羽士面色突然正经,眺望远方,表露一丝回忆惋惜之色,“百年前,我便已是渡劫巅峰实力,想要入圣,唯有经历九九大劫,才能真正做到脱凡入圣,可惜,在我渡劫的关键时期,被歹人所害,最终,我终究是没能挺过去。”
“那最后降下的天劫,如同末世之雷,粗壮无比,里面蕴含着毁天灭地的无上气势,我的肉身顷刻间湮灭其中。不过幸运的是,我年轻时寻得一灵魂至宝,肉身毁灭之时,它保住了我的灵魂,随后便随着天劫的消散消失于天地之间。”
“那么便是说,前辈其实还活着?”苏白问道。
羽士听闻,笑得却是很勉强,解释道:“我确实还活着,但又没完全活。”
好家伙,搁这打哑谜呢。
要不是看这氛围比较伤感,绝对不是因为打不过,不然苏白真得抡起拳头打上去。
“这么说吧,我灵魂是被保下来了,可是却处于沉眠状态,那灵魂至宝无法提供精神力,待我灵魂中的精神力消失殆尽,便也是我的死亡之时,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所以我就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这么长时间,我也看开了,大不了就是一死,有何难?可是,我心中终究是有一事放不下,当年萱儿家族至宝被发现,被赵家觊觎,我为了帮她,着急突破,却被干扰,现在想来,怕就是那赵家之人。如今过了百年之久,也不知萱儿怎么样了?”
苏白慨然,没想到羽士前辈是个痴情种,可落得这般地步,倒也是可怜之人。
自古“情”字多劫难。
“小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前辈是想我去找那萱儿姑娘?”
“正是,不求能和她说上话,只求能远远地看上一眼,便知足了。之后我会为你打开古墓之门,里面主墓之下的一棵小树下,便是灵魂至宝所在之处,我的灵魂便存于其中,希望你能够带上我的灵魂一起。当然,我也不会让你白跑,古墓里的宝物你都可以带走。”
“不知前辈还有多长时间?而你口中的萱儿姑娘又在何处?”
苏白这般询问,羽士便知他已答应,有了一丝希望,心中不由得一喜。
“多多少少还能撑个几年吧,而萱儿,是那中土地域唐家之人,到那自会知晓。”
“我知道了前辈,虽不能做到百分百保证,但我会尽力完成。”
“这便足够了,好了,小家伙,幻境维持不了多久了,我送你出去。”
羽士手臂一扬。
顿时,周围景色瞬间变幻,如倒卷一般流塑,轰燃炸碎。 苏白回到了石门前,不同的是,石门已经打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