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兰城内，众多身披斗篷，头戴黄金发饰的人类，正赶往城中心。
近日是赫兰学院一年一度招生日，大陆上颇有天赋的魔法师和战士，都会前往参与测试。
人皆知：入赫兰学院之人，必将是人族之最。
此流言虽有夸大，却非空穴而来。毕竟人类里能叫上名的，大多便从这出。
霍弗兰克早已在街头店铺闲逛多时。他见证学院门口那队伍，从数十人到百人，甚至千人，现，它又如蚯蚓般扭曲，侵入街头角落。
街道人头涌动，寸步难行，无数飞鹏之兽载人遮天蔽日。
人多事多，终有人因磕碰而起争执推挤。
霍弗兰克在人群中被回推挤，好生不自在。见身侧有空可寻，便趁机钻入躲到对头饭铺已暂时规避人潮。
此饭铺开在赫兰城内，却朴素至极。桌凳皆木制，地由低级土魔法铺成，墙也仅是潦草刷上层漆，在这城内显得由为格格不入。
大厅内坐有不少人对桌敲筷，远望厨房，仅一白发老人在忙碌。
店内饭菜香、油烟混合钻入鼻腔，几天没进食，霍弗兴起些口食之欲，正对墙上菜单欲斟酌，道女声却传入耳畔。
“喂，那位黑斗小哥，快过来评评理。”
霍弗兰克斜眼看去，见叫唤者是名女战士。她面黝黑成碳，肌肉结实如牛，眼轻佻含怨，然最令他注目的，仍是那柄落于脚跟的剑。
战士爱器如命，视器如亲，非遭灾，绝无亏待。如今这番景象，已注定是件琐事。
向来厌烦琐事的霍弗兰克，选择转身继续看起菜单。
那边女战士还在囔囔些什么，霍弗兰克已无心去听，默记下几道菜名后，便在近位坐下盛了杯茶。
茶水沿杯壁渗出幽香气息，回荡在鼻尖沁人心旋。
小咪一口，真是有万分惊喜。
只可惜，总会有不识相之人打扰这份恬静。
“喂，没听见老娘叫你呢！”那女战士还真是不依不饶，径直走来一巴掌拍在桌上，茶壶晃荡着溅出香味。
霍弗兰克指尖摩挲茶杯，瞅着其中茶叶淡声道：“刮躁。”
“你再说一遍。”女战士身上斗气腾升，赫然是一级战士表现。
然霍弗兰克依旧悠哉悠哉晃茶杯，脸因面具遮掩看不透神情，只听得一字从他口中飘出。
“滚。”
每一个战士，难免会因能力出众有所自傲，如今被个垃圾当众面贬低，女战士脸已是痛到抽搐。
她紧咬住牙发出两声咒骂，那拳不由分说朝他砸下。
面部袭来利风，眼角面具剧烈颤动。霍弗兰克却端着茶杯悠然晃动，看不出丝毫紧张。
眼见拳至目前，桌面溅出的茶水忽散凝成冰，挡住那一拳。
女战士用斗气将那冰震碎：“是哪个魔法师多管闲事！”
话落，远处一身披蓝斗的女子缓步走来。
她站于霍弗兰克一侧，仰头从斗篷下露出尖下巴：“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不要带上外人。”
女战士粗眉轻挑：“行，那你把和这个垃圾侮辱我的账一块儿结了。”
“我何时有侮辱你。”女子语气有几分加重，“休要血口喷人。”
“人即剑，剑即人，趁我饮食，将我剑扫于地，就是侮辱我。”女战士咧牙，比出一指，“一千个金币，我就既往不咎。”
周围顾客，皆是轻笑看热闹。
一千金币，可是能在赫兰城内买下间雅屋，如此行为说无赖也不为过。
女子薄唇轻抿，扫眼那桌上碎裂的盘子，轻啧一声道：“带上你的剑去铁匠那，若真当值那一千金币，我给你两千，若不值，你给我一千即可。”
女战士哼笑：“我说过，你要赔的可不是剑，而是我的自尊。”
空气有些平静，霍弗兰克轻晃茶杯，茶水晃荡着附上一层冰霜：“若剑是尊严，那你为何还未捡起。”
这轻悠声正中下怀，周遭人见真是如此，便是小声议论，无非是谴责女战士这番不要脸。
女战面如菜色，尚未出口挽面子，地上那剑，便被一拔起冰刺直接折成两半。
半柄断剑飞至两人跟前，横断处竟是空心。
廉价之物，岂值一千。
女子蓝眸扫过，轻哼出声：“这就是你价值一千金币的自尊。”
人证物证，这怕是有口也难辨。
女战士脸上褶皱剧增，趋于男人的眉目更是拧在一起。
她支吾两声，说不出反驳，只好当下一声呵斥，竟朝女子这发动攻击。
女子点地向后移步，躲过袭来一拳。
只是后脚尚未落地，另一拳便朝她腹部突来。
“该死。”女子暗骂一声，强迫身体在空中扭曲出弧度。拳擦着衣物没入身后墙壁，砸落不少灰尘。
女子往后踉跄几步，总算稳住脚跟，那被击中的腰际，渗出血来，将魔法袍都染个通红
一击不成，女战士收回拳，看来的眼有些许泛红战意。
战斗才刚刚开始。
两人开始在店中东窜西跑，霍弗兰克撑起头，目睹店内桌椅渐续损坏，饭菜盘子碎一地，却是眯眼打起哈切。
依实力看来，两人皆一级，但同等级魔法师与战士对弈，终究是有天然优势，只是…
恰时，在女战士拳下闪躲多次的狼狈女子，终被逼入角落。
女战士喘着粗气，得意笑道：“这下看你怎么逃。”
语罢，那凝聚斗气的拳便往女子脸上呼去。
斗气携着利风，荡起蓝丝，女子掩于发丝下一抹笑显露出来。
随一声轻“起”，那拳上竟是开始腾起冰晶，一片，两片，三片，如藤蔓般，冰晶瞬间攀附住整个拳头，并沿着胳膊往上迅速蔓延。
女战士运起斗气震碎冰晶，未料悉数冰屑触碰身体，又再次攀附弥漫，眨眼间，躯体竟是半成冰雕。
如此这般，女战士却仅是铁青张脸，咬着唇并未求饶。
因为谁都清楚，在赫兰城中，有个禁止伤亡的铁规，违反者，将遭受来自赫兰学院导师严酷对待。
可偏偏这女人似乎并不清楚这规矩，那已埋没胸口的冰晶竟是继续向上，直将她口鼻悉数冻结。
女战士眼中总算是有慌乱，张嘴一字未吐，冰晶便覆盖上眼，全身彻底冻结。
这场战斗，竟是魔法师赢了战士。
女子尚未松口气，有道闪电忽袭来直劈女战士面门，将那冰晶悉数摧毁。
“这位小姐，你不知道赫兰城中是禁止打斗吗。”
声起人到，神秘男子从门口走来。他身披白袍，边由金丝勾勒，淡金光芒环绕周围，赫然是中级魔法师。
女子并无畏惧，抱胸挑眉道：“怎么，你也要那一千金币。”
神秘男子笑了笑，撩开身上白袍，露出胸口一金蓝徽章：“我是赫兰学院的导师，有责任阻止赫兰城中任何斗殴行为。”
劫后余生的女战士瘫在地上，见那徽章猛一颤，即而眼一转，起身跑去指捏住神秘男子小片衣角，惊恐道：“看到了吗，这女人不仅侮辱我，想杀了我！”
“放心，我自为你讨回公道。”神秘男子撩开那衣角，笑看向女子：“小姐，请您承认错误。”
一旁看戏的霍弗兰克，见女子目光愈发犀利，心底不由冷笑出声。
在人类中，同等级战士要比魔法师高贵多，不单单是数量稀少，更因为其战斗力根本不是区区魔法师可以比拟。
而这自称学院导师的人，只听得一方辩解，便公然倾向女战士。
人类，果然都是一己私欲的东西。
“小姐。”神秘男子向前一步，其白袍上光泽愈发显著。
女子额渗出汗液。不出片刻，便开始抖动身体，脸色通白，只剩唇紧抿着仍不肯屈服。
眼见其要支撑不住，霍弗兰克双眼稍合，指间轻摩杯壁，丝缕寒气顺之攀缘而上。
那股寒气无声无息冲入女子体内，在霍弗兰克引导下，带起她的魔力疯狂运转。
神秘男子见女子神色莫名恢复正常，嘴角笑容有些许崩裂，其身上魔法光芒更是耀眼。
只是这强有力的威压，一触碰女子，便没了效果，甚隐隐有反扑之势。
女子故作冷静站直身，蓝眸中寒意突闪：“赫兰学院有你这样的导师，难怪近些年不成气候。”
神秘男子周遭气息愈发阴沉：“你竟如此诽谤赫兰学院，身为导师，定要惩戒你。”
语罢，他身边浮现数条细状闪电，带着刺眼白光，滋滋扭曲朝这边袭来。
女子薄唇挂着抹明显讽刺意味，口中起咒，运起冰魔力迎面对上。
雷电与冰激烈碰撞，噼里啪啦电流声和冰块断裂声同时作响。
两人同时加大魔力，迸逆出的魔法波动将周遭一圈桌椅悉数摧毁，甚至是地面都拔地掀起。
饭铺里的客人早已逃离大半，仅留下几人也远离二人碰撞之地。
未想两人魔力碰撞过久，竟逐渐开始融合，并出现崩裂之势，刹那间，股冲击从两人之间爆发，巨大掀力将一切破坏成灰。
女子迎面承受冲击，直砸到后方墙壁吐出鲜血，而神秘男子，显然身带防御利器，一道白光突闪后，仅白袍被冰渣子刺破数个洞，只是隐藏于下的面目，至此显露。
这是张跟导师完全搭不上边的脸。淡黄色发丝如刺猬般立起，条闪电状伤疤由右下直往上方贯穿至额头，表情因愤怒变得尤为狰狞。
“威及到赫兰学院导师性命者，导师有权利进行同等级反抗。”神秘男子一字一顿道，手中闪电散愈发刺耳，直朝女子袭去。
女子拼死移动身位，闪电径直没入胸脯，血液渗出稍显刺眼。
一击未致死，神秘男子面部那伤疤愈发扭曲，手指在空中挥动，女子头顶腾起片乌云，黑压压里蕴含着无限雷电魔法。
这一击，足以要她性命。
坐旁的霍弗兰克，见此毫无出手之意。
他依然悠哉端茶轻抿口茶水，欲见证血液飞溅场景时，一道女声忽在脑海中响起：“我愿意用一切，换活下去的权利。”
语罢，那残留在女子体内，属于他的魔力与其心头血迅速融合，古老纹路攀升上臂手，一个小巧黑龙标志在她胳膊上若隐若现。
感知到精神世界中浮现出的一份契约，霍弗兰克差点没一口火喷出把茶杯烧毁。
它竟和这人类，莫名其妙签订了主仆契约。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容不得他有所悔恨，精神世界中隶属于仆的契约正因感知危机而剧烈颤动。
霍弗兰克铁青张脸，指紧捏茶杯，刹那，周遭一切皆成静止，物与物之间颤抖产生褶皱，仿若成画。
他轻抬一指，一小搓蓝火焰在指尖凝聚完成，飞至神秘男子身侧。
神秘男子只觉身侧一热，尚未来得及反应，身体便不受控往侧面摔去，重砸到桌面上。
桌应声倒塌，火焰顺着白袍燃烧至全身。他下意识运起数道闪电欲要抵御，然这蓝火竟生了智，一见那闪电，直扑上将其吞吃涨大。
耳边奏起惨叫声，霍弗兰克小抿一口茶水，与正注视他的女子对上眼。
在大陆，任何契约都能通过精神世界感受另一方位置，显然，女子显然正为契约方是个黑斗篷而惊讶。
不急不慢放下茶杯，霍弗兰克起身到女子旁边，淡声道：“跟我走。”
女子迟钝应声，撑起破损身体，与其一同离开小店。
此时已是午后，占据街头的队伍短许多，人群也恢复流动。
女子喘着粗气跟在霍弗兰克旁边，余光中，除那黑斗与那脸上半张面具，未看出任何特征。
“看够了。”霍弗兰克斜过头，撞上女子慌乱神色。
“看够就准备解除契。”
【作者题外话】：现在回头看看，竟然蛮好看的，稍改改(/ω＼)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