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有道感觉自己像是在一片混沌的数据海洋中漂浮了许久。

前一秒，他还在华夏月球城建设基地的保密实验室里，对着一组异常复杂的超导材料传输数据进行最后验算，试图找出连续三次运载火箭发射失败的根源。那组数据在他高达180的IQ和过目不忘的能力下，被拆解成无数矩阵和微分方程，一个模糊的直觉告诉他，问题出在某个极其隐蔽的谐振频率上，与材料在近月轨道特定引力环境下的微观结构变化有关……

下一秒，刺耳的刹车声和剧烈的撞击感仿佛还在神经末梢跳跃，意识却陷入了一片黑暗。

“所以，那场车祸，果然不是意外么。”这是乌有道意识彻底沉沦前最后的念头。为国奉献半生，默默无闻，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他心里没有太多怨恨，只有一丝未能完成任务的遗憾。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一股混杂着泥土、青草、还有某种淡淡腥气的味道钻入鼻腔，同时涌入的还有无数破碎而陌生的记忆画面。

“唔。”

乌有道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简陋的茅草屋顶，阳光从缝隙中透射下来，形成一道道斑驳的光柱。他动了动手指，传来的是虚弱却真实的触感。

他，没死？

不，或者说，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

脑海中另一个少年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与他原本庞大的知识体系发生着剧烈的碰撞和融合。

任有道，边境青牛村一个十六岁少年，父母在三年前一次小规模妖兽袭击中丧生，留下他孤身一人。昨日在村中测灵碑前，被测出仅为“戊”下品灵根，几乎是修行界的最底层，引来了不少同龄人明里暗里的嘲笑。少年心气难平，加上营养不良，回来后就一病不起，竟是直接魂归天外，让他这个来自异世界的灵魂占了身躯。

“修真世界？天赋神通？分身？法身？”乌有道，不，现在应该叫任有道了，他消化着这些匪夷所思的信息，前世作为顶尖科学家的强大接受和分析能力开始飞速运转。

这个世界，全民修真，但并非人人可成仙。灵根决定了一个人吸收、炼化天地灵气的效率和上限。灵根九品，天、地、玄、黄、甲、乙、丙、丁、戊，戊品最次。而更关键的是“法力盈余”——每日修行达到自身灵根吸收上限后，还能额外提炼多少灵气，这决定了能否凝聚强大的“法身”作为底牌。

根据记忆，大部分戊品灵根者，连维持日常修行都勉强，根本谈不上什么“法力盈余”，更别说凝聚法身了。

“有趣，非常有趣的能量利用模式。”任有道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完全忘记了刚才那点关于前世死因的阴霾。前世为国燃烧，今生，他终于可以纯粹地为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而活了！

长生！强大！探索这个世界的终极规则！这可比什么月球城、超导材料有意思多了！

他尝试着按照记忆中那粗浅无比的《引气诀》法门，感应天地灵气。

过程出乎意料的，顺畅。

虽然能感应到的灵气丝丝缕缕，微弱得可怜，但当他试图引导这些灵气进入体内，沿着特定经脉路线运行时，一种极其别扭和滞涩的感觉油然而生。

“效率太低了。”任有道几乎是本能地在心中吐槽，“这运行路线的设计，充满了经验主义的粗糙，能量损耗率估计超过百分之六十，而且多个节点存在不必要的灵力涡流，长期修行甚至会损伤经脉。”

就在他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一种奇妙的“感觉”出现了。

就像他前世面对一个复杂课题时，偶尔会灵光一现，模糊地感觉到哪个研究方向可能更有戏一样。此刻，他“感觉”到，如果将《引气诀》中，灵气经过“手少阳三焦经”和“足厥阴肝经”的顺序对调，同时将“膻中穴”处的凝聚时间缩短零点三息，整个过程的“顺畅度”可能会提升。

“这就是我的金手指？模糊的正确方向感？”任有道心念微动。他没有犹豫，立刻按照这种“感觉”调整了行功路线。

“嗡。”

一丝微不可查的轻响在体内传来，原本滞涩的灵气流果然变得顺畅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但那种别扭感大大减轻，吸收效率肉眼可见地提升了大约百分之五！

百分之五！对于戊下品灵根而言，这几乎是逆天改命的开端！

任有道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作为一名严谨的科学家，他知道单次实验数据不足以说明问题，需要重复验证和更深入的分析。

他继续沉浸在这种改良版的《引气诀》修行中。同时，他也在仔细感知着另一个重要的东西——所谓的“法力盈余”。

果然，在运行了九个周天，感觉经脉隐隐作痛，达到今日修行上限（按照这个身体的原主记忆，这差不多是极限了）之后，他发现自己，似乎还有余力？

大脑虽然因为记忆融合和重生有些疲惫，但那种属于顶尖数学家的精神核心依旧活跃，感知和操控灵气的“精力”还远远未到枯竭的地步。

“看来，前世的大脑开发度，在这个世界某种程度上弥补了灵根资质的不足。我的‘法力盈余’，可能远比普通的戊下品灵根要高！”任有道得出了一个初步结论。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一个粗豪的嗓音：“有道！有道！你好点了没？俺给你带了点吃的！”

随着声音，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少年掀开草帘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两个黑乎乎的杂粮馍馍和一小碗看不见油花的菜汤。

这是住在隔壁的李大壮，同样是戊品灵根，比任有道稍好一点，是戊中品。性格憨厚耿直，是原主在村里为数不多的朋友。

“大壮，我没事了。”任有道坐起身，接过食物，真诚地道谢。记忆里，原主父母去世后，没少受李大壮一家的接济。

“没事就好！昨天看你那样子，可吓死俺了！”李大壮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木墩上，挠了挠头，“灵根差就差呗，俺们村有几个好的？能筑基就行！三十岁前筑基，就能留在村里娶媳妇生娃，不用去边关送死！俺爹说了，力气大也一样干活！”

听着李大壮朴实无华，甚至有些“没志气”的安慰，任有道却笑了。这就是生活气，这就是接地气。前世在高度机密的研究所里，周围都是和他一样沉默寡言的同行，何曾有过这样直白而温暖的关怀。

“大壮，你说得对。”任有道咬了一口喇嗓子的杂粮馍，眼中却闪烁着与前身，也与普通村民截然不同的光芒，“灵根不是绝对，方法大于天。只要我们找到正确的方法，未必不能走得更远。”

“方法？啥方法？”李大壮一脸茫然，“修行不就是引气、筑基、结丹吗？还能有啥方法？”

任有道笑了笑，没有深入解释，而是话锋一转：“大壮，你练《莽牛劲》的时候，是不是总觉得第三式‘莽牛顶角’发力的时候，右腿膝盖会有点酸胀？”

“诶？你咋知道？”李大壮瞪大了眼睛。

“猜的。”任有道高深莫测地一笑，那种“模糊的正确方向感”再次浮现，结合他前世对人体力学和运动生理学的理解，他随口说道，“你下次试试，发力时脚趾微微扣地，重心再往左脚偏移半寸，看看会不会好点。”

李大壮将信将疑，但还是记下了。他总觉得今天的任有道有点不一样了，眼神特别亮，说的话也有点听不懂，但，好像挺有道理的？

送走李大壮，任有道迅速吃完了简陋的饭食，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