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最后的记忆，是眼前刺目的远光灯和震耳欲聋的鸣笛声，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狠狠抛起，意识瞬间沉入无边黑暗。

痛。

撕心裂肺的痛楚将他从混沌中强行拉扯出来。

不是被车撞飞的那种瞬间剧痛，而是全身仿佛被碾碎后又粗糙地拼接在一起，每一寸骨骼、每一条肌肉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冰冷的潮湿感包裹着他，鼻尖充斥着泥土腐烂的腥气和一种…淡淡的铁锈味。

他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不清，剧烈的头痛让他几乎呕吐。

这是哪？

地狱？还是哪个没良心的肇事司机把他扔荒郊野外了？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软得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异常艰难。费劲地转动眼球，模糊的景象逐渐聚焦。

阴暗、潮湿、冰冷的石壁。几根歪歪扭扭、似乎是人工开凿的粗糙石柱支撑着顶部。空气流通很差，闷得让人发慌。自己正躺在一堆散发着霉味的干草上，身上盖着一件粗糙不堪、硬邦邦的破布，像是多年没洗过的麻袋。

这绝不是医院！也绝对不是现代社会的任何地方！

恐慌如同冰水，瞬间浇遍全身，让他暂时压过了肉体的疼痛。

他强忍着不适，试图集中精神观察。借着远处石壁缝隙里透进来的微弱天光（似乎是月光？），他依稀看到这个狭小空间里还躺着另外几个人影，蜷缩在各自的草堆上，无声无息，如同死尸。偶尔传来一两声压抑的、痛苦的呻吟，更添几分阴森。

自己身上穿着同样粗糙的破烂衣物，款式古怪，像古装剧里乞丐的打扮。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头发——触感陌生，骨架似乎也小了一圈。

这不是他的身体！

一个荒谬却唯一合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穿越？！

就在他被这个念头震得魂飞魄散，试图理清思绪时，一道冰冷、毫无情绪波动，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了起来。

【叮！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趋于稳定，意识恢复清醒。万界书库系统正式激活，开始绑定…】

【绑定成功！您好，宿主林枫，欢迎来到天玄大陆。】

林枫：“！！！”

大脑宕机了足足三秒。系统？天玄大陆？这都什么跟什么？网络小说照进现实了？

没等他消化这惊人的信息，那冰冷的系统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语调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不再是纯粹的机械音，反而带上了点难以言喻的…灵動感？

【嗯哼！首先，热烈欢迎本系统第一千二百五十位…呃，临时宿主？呸，是正式宿主！恭喜你，林枫，你的穿越体验券已生效，目的地：玄幻世界·天玄大陆·黑石矿场地下岩窟丙字区。祝您旅途愉快，虽然开局看起来不怎么愉快的样子。】

林枫：“……”

他是不是幻听了？这系统的开场白怎么听起来那么不靠谱？还有，那个可疑的停顿和改口是怎么回事？

【鉴于宿主目前状态极差（重度营养不良、肌肉劳损、轻微内伤、生命力低于平均水平线），且所处环境风险评估为：高度危险。现发布首个新手生存任务。】

【任务名称：活下去。】【任务要求：在未来十二个时辰内，保持生命体征，避免死亡。】【任务奖励：万界书库随机技能抽奖机会一次。】【失败惩罚：宿主死亡，系统解绑，寻找下一位有缘人（hopefully 下一个运气能好点）。】

林枫听得嘴角抽搐。这惩罚还真是简单粗暴又彻底啊！而且那个hopefully是几个意思？！这系统到底靠不靠谱！

他艰难地在脑海里尝试提问：“系统？万界书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天玄大陆又是什么地方？”

【问题真多。本系统是连接诸天万界无尽知识、技能、传承的至高造物，选中你，自然是你有无穷的潜力和…好吧，主要是你当时灵魂波长正好契合穿越通道，顺便捡回来的。至于天玄大陆，是一个修炼元气、追求长生、强者为尊的高阶玄幻世界。具体信息，建议宿主先完成‘活下去’这个小小的目标后再自行探索。当前环境可不适合新手教学。】

系统的声音带着一种懒洋洋的、甚至有点戏谑的语调，让林枫非常怀疑它所谓的“至高造物”有几分真实性。

“那我这身体…”

【原身是黑石矿场的一个少年矿奴，无亲无故，编号丙-十七。大概是因为劳累、饥饿外加一点小伤病，三天前嗝屁了，正好让你的灵魂入驻。不用谢，这是本系统应该做的。】

矿奴？！编号？！嗝屁了？！

林枫的心沉到了谷底。这开局何止是地狱难度，简直是十八层地狱地下室难度！

他努力消化着这些信息，试图从这具身体残存的记忆碎片里找到点什么，但除了无尽的疲惫、饥饿和恐惧，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拖拽的刺耳声响。

岩窟里原本死寂的氛围瞬间被打破，那些如同死尸般躺着的“室友”们猛地一阵骚动，挣扎着爬起来，脸上充斥着难以掩饰的恐惧。

林枫心头一紧，也强撑着想要坐起。

只见两个身材高大、穿着简陋皮甲、满脸横肉的汉子走了进来，手里提着昏暗的油灯，腰間掛着皮鞭和短棍。其中一人不耐烦地吼叫道：“都起来！干活了！一群懒猪！还想不想吃饭了！”

他的目光扫过岩窟，像是看待牲口。另一个汉子则粗暴地用脚踢着那些动作稍慢的人。

林枫被那凶狠的目光一扫，浑身汗毛倒竖。那是真正视人命如草芥的眼神。

他咬着牙，依靠着意志力，跟踉跄跄地跟着其他人爬了起来，汇入那支死气沉沉的队伍。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和脚镣拖地的哗啦声（林枫庆幸地发现自己似乎还没“资格”戴脚镣，但手脚虚软得也差不多了）。

队伍在昏暗曲折的矿道里前行。空气越来越污浊，弥漫着浓重的粉尘和汗臭。林枫感觉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砂砾，胸口憋闷得厉害。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走一步都伴随着肌肉的酸痛和骨骼的抗议。

他终于亲眼看到了所谓的“黑石矿场”。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被无数火把和某种能发光的苔藇勉强照亮。四周岩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矿洞，如同蜂巢。无数穿着和他一样破烂的人影，如同蚂蚁般在矿洞里进进出出，搬运着一种沉甸甸的、泛着微弱金属光泽的黑色矿石。

监工们的呼喝声、皮鞭抽打在肉体上的闷响、矿石碰撞的哐当声、以及偶尔响起的痛苦哀嚎，交织成一曲令人绝望的地下交响乐。

林枫被分到一个狭窄的矿洞，领到了一把锈迹斑斑、几乎没什么分量的矿镐，任务是把嵌在岩壁里的黑石矿石刨下来，搬到指定的堆砌点。

仅仅是举起矿镐这个动作，就让他眼前发黑，差点晕厥。原身这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哦豁，现场体验007福报，还是极限体力版。宿主，感觉如何？】系统的声音悠哉游哉地响起，带着明显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林枫没力气理它，全部意志都用在对抗身体的疲惫和痛苦上。他学着别人的样子，机械地、缓慢地挥动着矿镐。虎口很快就被磨破，渗出血迹，火辣辣地疼。汗水浸湿了破烂的衣衫，流进眼睛裡，又涩又痛。

饥饿感如同火烧一般折磨着他的胃袋。他看到监工抬来几个木桶，里面是浑浊不堪、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和几个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黑馍馍。开饭的短暂休息时，他几乎是抢一般地喝下那碗没有任何味道、反而有点怪味的粥，啃着那能硌掉牙的黑馍，却觉得这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他不知道自己干了多久，只觉得意识都开始模糊，全凭本能支撑。

“啪！”

一声清脆的鞭响在他附近炸开，伴随着一声惨嚎。

林枫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只见不远处，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因为体力不支，摔倒在地上，背篓里的矿石撒了一地。一个监工正恶狠狠地用皮鞭抽打着他，嘴里骂骂咧咧：“没用的东西！耽误了进度，老子抽死你！”

那少年蜷缩着身体，只能发出无助的呜咽。

所有矿奴都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动作甚至更快了几分，生怕被迁怒。

林枫的心脏狂跳，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在这里，人命真的不值钱。

他更加拼命地挥舞矿镐，压榨着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

【意志力还不错嘛，居然撑到现在。看来本系统没挑错…呃，勉强还行。】系统的点评适时响起。

终于，在林枫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彻底散架的时候，收工的信号传来了。

拖着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身体，他跟着人流爬回那个阴暗的岩窟，一头栽倒在干草堆上，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

岩窟里死寂一片，只有沉重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咳嗽声。

活着…他终于熬过了第一个白天。

但任务要求是十二个时辰，也就是整整一天一夜。现在才刚刚入夜。

极度的疲惫和疼痛让他难以入睡。岩窟里冰冷潮湿，破布根本无法保暖，他被冻得瑟瑟发抖。饥饿感再次袭来，比白天更加凶猛。伤口也在隐隐作痛。

他感觉自己就像风中残烛，生命力正在一点点流逝。

照这样下去，别说十二个时辰，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都是问题。

“系统…”他在脑海里虚弱地呼唤，“…奖励…能不能预支一下？”

【规则不可违背，亲。任务完成前，无法获取奖励哦。】系统的声音毫无商量余地，但顿了顿，又似乎带着一丝戏谑补充道，【不过，看在你这么惨的份上，给你点精神鼓励？加油哦，亲！坚持就是胜利！我看好你！】

林枫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破系统！

就在他意识逐渐模糊，快要被寒冷和饥饿吞噬的时候。

岩窟入口处再次响起脚步声，很轻，但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所有还醒着的人瞬间警惕起来，如同受惊的兔子。

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端着一个小瓦罐，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借着微弱的光线，林枫认出那是一个同样干瘦的少年，脸上脏兮兮的，但眼睛很亮。

那少年警惕地看了看外面，然后快速走到岩窟最里面一个不断咳嗽的老者身边，小心翼翼地扶起他，将瓦罐里的温热液体一点点喂给他喝。

老者贪婪地吞咽着，咳嗽稍微平息了一些。

“石老，您好点了吗？”少年压低声音问道。

“好…好多了…小石头…谢谢你了…又冒险去偷…”老者的声音气若游丝。

“您别说话了，省点力气。”叫小石头的少年小声说着，喂完水，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很快溜走了。

这一幕发生得很快，很隐蔽，但林枫恰好看到了。

那瓦罐里装的，似乎是…热水？在这种地方，热水恐怕也是稀缺资源。

这一点点的温暖和善意，在这绝望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珍贵。

不知为何，林枫冰冷的心似乎注入了一丝微弱的暖流。求生欲再次燃烧起来。

他不能死！至少不能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在这个鬼地方！

他咬紧牙关，拼命蜷缩起身体，利用一切方法保存体温，对抗饥饿和疼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夜，越来越深。寒冷刺骨。

岩窟里，一个人的喘息声越来越弱，最终彻底消失。没有人说话，但一种无声的恐惧和悲哀在弥漫。

林枫的心脏揪紧了。他拼命告诉自己，要活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岩窟入口缝隙里再次透进极其微弱的光线，预示着黎明即将来临时。

林枫几乎只剩下一口气，意识涣散，处于半昏迷状态。

就在这时。

【叮！新手生存任务‘活下去’已完成。】【任务评价：C级（勉勉强强，差点嗝屁）。】【发放奖励：万界书库随机技能抽奖机会一次。】【请问宿主是否现在抽取？】

系统的提示音如同天籁，将林枫从昏迷边缘强行拉回！

“抽！立刻抽！”他在心中疯狂呐喊。

刹那间，他的意识仿佛被吸入一个炫彩夺目的漩涡。眼前浮现出一个巨大无比、布满无数光怪陆离书影的华丽轮盘，指针正在飞速旋转！

林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会是什么？如来神掌？九阳神功？还是什么修仙功法？快来一个能逆天改命的超级技能吧！

轮盘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划过一个个看起来就牛逼哄哄的技能名称（他甚至看到了《吞噬星空》《圣墟》之类的字样），最终，颤颤巍巍地停在了一个…画风似乎有些奇特的格子上。

【叮！恭喜宿主抽中技能：“百分百被空手接白刃”（出自《十万个冷笑话》）！】

林枫：“？？？”

啥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