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命吗？季遵修炼到现在从来不觉得命数这种东西存在，但架不住有些事就很是巧合。

就像现在，是巧合还是别有算计？

他懒得去分清楚，他只需要知道秦安做出了这让他回忆起往事的烤鱼。

这就够了。

“娃娃，你这条鱼，解了老头子我多年的馋虫，也……勾起了些旧事。”季遵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洪亮爽朗，却多了一份郑重的意味，“老头子我逍遥惯了，从不白吃人家的东西，尤其……是这种带着念想、能触动道心的东西。”

说完他伸出手往自己那破破烂烂的破破烂烂的衣襟里摸索着。那动作随意至极，与他渡劫真仙的身份格格不入。

来了来了！我靠！老天你看到了吗？我做到了！

只见季遵摸索了片刻，掏出了一个用最普通、甚至有些发黄的油纸包裹着的小册子。

这册子看上去平平无奇，秦安一点都不怀疑它被丢在路边恐怕都没人会去搭理。

“喏，拿着。”季遵随手一抛，动作随意得像丢一块无关紧要的石头。那包裹着油纸的小册子划过一道平平无奇的弧线，落向秦安。

秦安手忙脚乱地接住，入手感觉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他低头看去，油纸包裹下，小册子的封面是普通的硬纸板，上面空无一字，朴素到了极点。

“哦，对了，让老夫看看……”

话音刚落，周遭的空间陷入死寂，季遵走到秦安面前，恐怖的是秦安对此完全没有反应。

时空静止！

季遵的手拍在秦安的后背，过了片刻之后他收回自己那枯瘦的手掌喃喃道：“不错不错，虽然不是什么天灵根，但好歹也还算有点资质，下品地灵根，放在那地方只怕是一辈子的外门。”

“唉，老头子我吃了你的东西，这事我给你办妥了。”

说完他再度出手，周遭灵力如风暴一般汇集在他手心。

“洗经易髓，好久没干过这行了。”

季遵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的感慨，仿佛在说一件久未擦拭的旧物。但他手上的动作却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滞。

那汇聚于他掌心的灵力风暴，并非狂暴肆虐，反而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纯粹到极致的液态光泽，如同浓缩的星河，又似流淌的玉髓。这并非寻常天地灵气，而是属于渡劫真仙的本源仙元！其精纯与磅礴，足以让任何感知到的修士心神俱裂！

季遵枯瘦的手掌，带着一种掌控乾坤的从容，轻轻按在了秦安僵直的后背心之上！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低沉而宏大的共鸣！

就在仙元触及秦安身体的刹那，他整个人的体表瞬间变得透明！仿佛一尊玉雕！皮肤、肌肉、骨骼、内脏的轮廓清晰可见！而在那透明的躯体内，原本黯淡、纤细、如同枯萎藤蔓般的经脉网络，此刻正被那液态星河般的仙元洪流粗暴而精准地冲刷、撕裂、重塑！

剧痛！

无法形容、超越凡人忍耐极限的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骨髓，又如同被投入了熔岩地狱。这痛苦本该让秦安瞬间魂飞魄散，但在季遵那冻结时空的伟力下，他的意识被强行禁锢在身体里，清晰无比地感受着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经络被粉碎又重组的全过程！

现在他算是真正的感受到了什么叫渡劫真仙！

他的“下品地灵根”，那位于丹田深处、如同蒙尘顽石般黯淡无光的微弱灵性光团，在仙元洪流的冲刷下，表面的杂质如同冰雪消融般剥落！光团本身被强行拉伸、压缩、注入精粹的仙元本源。

不过片刻，那原本有些浑浊的灵根光芒大作，它褪去了之前的黯淡，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极品地灵根！距离传说中的天灵根，也仅有一线之遥！

不止是灵根，季遵的这一手同样淬炼着他的其他部位。

骨骼，血液，经脉，甚至是他的皮肤，不过短短数息，秦安的身体发生了改天换地的转变。

季遵收回手掌，那浩瀚如星海的仙元瞬间敛去，仿佛从未出现过。他满意地点点头，看着眼前这具脱胎换骨、如同璞玉初雕般的身躯。

“下品地灵根变极品……嗯，凑合吧。筋骨血肉也勉强淬炼了一遍，省了你小子至少二十年的苦功和无数丹药。”季遵拍了拍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语气轻松，“老头子吃了你的鱼，给你洗个澡，这也算是扯平了。”

他话音刚落，那冻结时空的恐怖伟力如同潮水般退去。

“呃啊——！”

秦安猛地从静止状态“活”了过来，仅仅一瞬，他感受到了莫大的折磨，这种疼痛感在刚刚冻结时空的伟力里并未爆发开来，现在那伟力散去，他也该承受这被改变过后的一切。

“扑通！”秦安跪倒在地，额头上渗透出豆大般的汗珠，一点一点的落在地上。！他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抽搐，喉咙里发出野兽般嘶哑的痛吼。

本来置办了一身还算不错的行头，但现在却被汗液浸湿，全身上下不断开始涌现出污垢。

重塑，这就是季遵刚刚所作的一切。

最终秦安还是承受不了这钻心之痛，眼前一黑便昏倒过去。

季遵的身影早已融入暮色山林，无迹可寻。只留下秦安独自一人，在冰冷的河岸边蜷缩着，如同被狂风暴雨蹂躏过的幼苗。

他昏死过去，但身体内部的蜕变并未停止。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几个时辰。

秦安的手指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紧接着，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起来。

“呃……”一声痛苦而沙哑的呻吟从他干裂的嘴唇中溢出。

意识如同沉船般艰难地浮出黑暗的深渊。首先感受到的，是难以言喻的疲惫，仿佛灵魂都被抽干。紧接着，是遍布全身的酸痛，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像是被拆开又粗暴地装了回去，酸软无力中带着隐隐的胀痛。然而，在这极度的不适之下，却有一种奇异的轻盈感和通透感，仿佛挣脱了某种沉重的枷锁。

他缓缓睁开眼。

成功了！

他挺过来了！

游戏剧情里是有季遵出手为游戏主角改变资质，但那个时候毕竟只是游戏，等进度条结束之后人物就能直接出发。

但现在，他成了那个游戏主角，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什么叫钻心之痛。

“成了！真的成了！”秦安激动得浑身颤抖，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力量。季遵！那位凌霄枪神！他不仅给了引气法门，更是直接以通天手段，为他奠定了无上道基！省去了他数十年的苦功！

突然秦安猛地想起什么，慌忙在身边摸索。

触手冰凉，是那个毫不起眼的油纸包！

“小娃娃，去天元圣地，拿着这本册子。”

“老夫弄了点小手段，你若是入了圣地，这份恩情便散了。”

“老夫希望，百年乃至千年之后，这称呼便能改改了。”

声音散去，旋即一阵爽朗的笑声回荡在这天地之间。

秦安站起身朝着之前季遵走过来的方向虔诚的拜了拜，随后收拾好东西起身。

天元圣地！

哪怕现在不是游戏，他一样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