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新帝登基,前路雾重重
建隆二年,正值盛夏时节,七月初七这一天,金陵城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那细碎的花瓣如雪花般飘落,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沁人心脾的香气,令人陶醉其中。
我静静地跪在澄心堂前的白玉阶上,目光凝视着堂前的李从嘉——那个曾经与我亲密无间的人。如今,他已不再是我熟悉的李从嘉,而是被尊称为“官家”的李煜。 李煜头戴十二旒白玉冠,衮服上金线绣制的蟠龙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仿佛活了过来一般。他的身影在群臣的朝拜中显得如此高大而威严,但腰间却系着我十年前送给他的竹节玉扣。 那竹节玉扣,是我亲手雕刻而成,虽然历经岁月的洗礼,却依然温润如初。它见证了我们曾经的点点滴滴,如今却只能默默地陪伴在他的身旁,成为他尊贵身份的点缀。 \"白泽哥哥快看!\"记忆里六岁的小从嘉举着沾满墨汁的狼毫,在澄心堂的窗纸上画了只歪歪扭扭的仙鹤,\"等我当了官家,就封你做金吾卫大将军,日日陪我看画眉鸟打架!\" 此刻他端坐龙椅的模样,与当年那个趴在御案上偷吃蜜饯的孩童重叠又分离。礼部尚书正用朱笔在紫檀木牍上刻录封诰,刀锋刮过木纹的沙沙声,像极了那年栖霞寺的秋雨。 \"金吾卫上将军白泽,上前听封。\" 我膝行三步,额头触到沁凉的金砖。朝服后襟突然被风吹起,露出内衬里周娥皇绣的缠枝莲——那年她捧着绣绷追到校场,非要把这\"护身符\"缝在我战袍里。针脚歪斜的莲花浸着斑驳血渍,此刻竟灼得人眼眶发烫。 \"臣在。\" \"白卿守护社稷二十载...\"李煜的声音忽地哽住,我抬眼望去,他正摩挲着案头那盏缺角的青瓷莲花灯。那是钟太后薨逝那夜,我们躲在佛龛后分食的酥油灯。 阶下忽有风雷涌动,九重宫阙的琉璃瓦在乌云下泛起青灰。李煜猛地站起身,十二旒玉串撞出碎玉般的声响:\"昨夜朕梦见你乘铁鸟腾空,留书说‘四十年后故国月明‘...\"他快步走下丹墀,玄色皂靴碾过满地散落的《兰亭序》摹本——那是他登基前夜与我赌书泼茶时打翻的。 暴雨来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点砸在太庙前的青铜獬豸像上,我扶住李煜踉跄的身影,瞥见他袖口露出的半截《心经》。墨迹被雨水晕开,\"无挂碍故\"四字化作蜿蜒的溪流,顺着龙纹刺绣淌进我的掌心。 \"陛下!工部急报!\"兵部尚书浑身湿透闯进殿来,\"暴雨冲垮西华门防御工事,那些...那些图...\" 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昨日验收宫墙时,分明用油纸将改良过的城防图裹了三层。此刻却见两个小黄门抱着泡烂的纸浆跪在殿外,靛青颜料在雨水中晕成诡异的图腾——正与史书记载的\"自毁城墙\"事件分毫不差! 李煜忽然抓住我的手腕,重瞳里闪过异样的光:\"白泽哥哥可记得显德六年的上元节?我们在秦淮河放的那盏兔子灯...\"他指尖冰凉如铁,袖中滑落的却是一枚生锈的钥匙扣,正是周娥皇五岁那年讨要的\"星月\"。 惊雷劈开紫宸殿的鸱吻,暴雨中隐约传来梵唱。我望着被冲成泥浆的城防图,忽然想起今晨更衣时,那串栖霞寺佛珠突然崩断。二十七颗檀木珠滚落满地,恰是李煜命中注定的阳寿之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