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墨,冷若冰,月似银,风刺骨,此时的夜注定过得不安生,外边的树飒飒作响,如鬼魅般哀嚎,似阎王拍板审判,吓得人心也寒,胆也颤。
就是这样的夜,三人缓步行来,烛光逐渐照清他们的模样。只见一人显得异常突兀,他身着貂皮大衣,腰间系着雕琢精细的玉佩,一身装扮好不华丽,但模样长得确是一般般,中庸平凡,毫无特色可言。俗话说人靠装,马靠鞍,装不配人,马难安。如同小孩子穿大人衣一般,蹩脚得很。他身旁还跟着两个老头,两人发色一黑一白,如双煞似魔鬼。
“江子聪,我并没有邀请你,你过来干嘛?”江菲脸色骤变,赫然站立,苗条的身躯被气得颤颤巍巍。
“没什么,我就是过来通知你一声,好尽一下我这个旁系子弟的本分。”江子聪毫不理睬,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拨了拨那件貂皮大衣,冷笑道。
“通知什么,说完赶紧走,不要打扰我们开宴。”江菲挥了挥手,示意侍从逐客。可未等侍卫近身,那两个老头运劲于掌,一抖肩,一震腕,便将他们震飞出去。
“急什么啊,怎么说我也是江家人啊,就这么不欢迎我,难道是在宴请什么小情郎?”江子聪瞥见小哥那俊美绝伦的脸庞,那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让他不禁有片刻的自惭形愧,但随即又心生妒忌,偏生自己样貌平平。“哪里来的唱曲的,长得好生清秀啊,就如娘们一般。”
小哥急忙按住秦宇两人,倒也不生气,冷笑了一声,“唱曲的也不错,可偏生我是算命的,我瞧你头上乌云盖天,空有血光之灾。”
江菲见江子聪羞辱不成,气急败坏,想投掷手中的茶杯,连杯带茶砸向小哥,急忙喝道:“有话快说,你到底要说什么,赶紧的。”
“假若,你听完还能这么嚣张的话,再赶我走又如何。”江子聪那悬在半空中的手,转而迎向嘴边,抿了一口茶,“看来,你刚回来,还不清楚天泉山庄的情况吧。”江子聪望着江菲冷笑一下,随后将酒杯反盖在桌。
“什么情况,我作为天泉山庄的庄主不清楚的事情,你一个旁系子弟还比我清楚。”江菲心中有些许害怕,但脸上仍表露出不屑,不满的神情。其实,江菲才刚回来,并不熟悉山庄的事物。而且,江子聪这个旁系子弟,老早就想抓住自己的软肋,从而独吞天泉山庄。
“你父亲早年答应卖出一批酒给万宝楼楼主,结果,却迟迟没能出货。延误了时期,现在万宝楼楼主上门追债。”江子聪奸诈狡猾尽显于脸,“若是你拿不出手,山庄就只能抵押出去了。”
雷叔拳头紧握,手臂上的青筋如虬龙般蹦出,大声喝到:“还不是你们趁着老爷死了,没人管事,将那批酒扣了起来。不然,那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江子聪脸色平静,嘴角微微上扬,“雷叔啊,雷叔,没凭没据的话可不能乱说哦。”江子聪也不怕事情败露,便走到之前那婢女身旁,用手背摩拭她的脸庞,“你说对吧,小红。”
小红玉指缓缓伸入江子聪的胸膛,咯咯笑道:“对啊,没凭没据的事情,可不能诬赖我的男人哦。”
“你,你,原来内鬼是你,所以那批酒是被你偷偷找人运走的。”雷叔一个踏步,由腰及肩,由肩及拳,将那拳带势轰出。白发老头闪身而至,五指一张,以掌封拳,两人拳掌相拼,一股劲风势要扬翻这檀木圆桌,幸得小哥借势化劲,从而使那劲风未能伤及檀桌分毫。
劲风过后,雷叔倒退两步,身形半曲,捂住胸口,显然这一轮比拼,雷叔多加逊色。
“雷叔,这个年头,一阶修士已经不抵用了,做人还是要舍得花钱,请些能人回来,我身旁这两位都是两阶修士,可不是你能抵挡的。”江子聪行得意满,展开手臂,指向两位,“江湖散修,黑白双翁,嗜血封喉,哈哈,这回,看你还怎么能跟我斗。”
天泉山庄的仆人不禁吓得腿脚发软,浑身只打寒颤,嘴里不禁嘟喃道:“黑白双翁,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想当年他们还在一阶的时候,早已可以越阶斩杀二阶的了,现在二阶了,岂不是更加厉害。”
“对啊,对啊,当年,二阶修士中,他们就少有敌手了,两个打八个也不在话下,而且对方八人死象恐怖,皆是流血流尽才死的,痛苦地等待死亡。”
“如此恐怖的两人居然给江少爷当护卫,我们这次可怎么办啊.....”
江菲上前扶住雷叔,说道:“雷叔,还好吧,你先休息会吧。”她神情严肃,眼神锐利,从身旁拔出一柄软剑,她深知不敌,但也要站出来,稳住下人的心,别整起内乱来,“二阶修士也不过如此,我来领教一番吧。”说必,江菲不自主的瞥了小哥一眼,此刻出手必死无疑,自己把希望压在小哥身上。
可未等江菲出剑,江颖儿便一跃而起,剑随心动,银光一闪,长剑只刺江子聪。
黑白双翁不屑地笑了笑,内心不禁嘀咕道:如此浅薄的修为,也好意思出来献丑,这剑招生涩得很,他们也懒于出手,怎奈雇主确实废物得很。
江子聪吓得将小红作挡箭牌,任凭她被江菲刺死。可这并没有挡住江菲的剑,依旧吓得他抱头乱窜,东躲西藏,那件貂皮大衣早已被他丢弃在地,江子聪嘴里喊道:“老翁,出手啊,不然,楼主那你也不好交代。”
白老翁实属看不过眼,化掌为刀,直奔江颖儿手腕砍去,可这时,一木剑刺出,只逼白老翁的要害,只能吓得他收住了手,往一旁躲闪。
“人家一对一,你出手,不怎么好吧。”原来那剑是秦舞空刺出,那时机、部位,拿捏得十分准确,让她身后的小哥忍不住点了点头,拍手叫好。
白头老翁待得细看,眼前使那剑招的只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少女,不禁暗自心惊,如此稚嫩的小娃,居然能让自己感到生死之间。若是自己刚才没有改势躲闪,此刻自己的小命早已不在了吧。白头老翁瞧着秦舞空手中那平平无奇的木剑,非但没有觉得好笑,反而心生警惕。
白头老翁稳住心神,细细地瞧了瞧秦舞空等三人,皆身持木剑,显然三人来自一派系。此刻,他不禁想起最近剑冢将要开启,难道这三人是六大门派的高徒?自己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不识好歹。他此时十分斗意只剩七分,但斗局已开,哪能不打而逃,也只能硬着头皮打了再说。
白头老翁右脚半划圈,左手化拳,右手成掌,拳如锤,掌似刀,锤刀相合,乱法自成,“老翁不服老,想来领教一番年轻一辈的高招。”霎时如猛虎一般,攻势猛烈。
秦舞空心无剑招,全凭心神捕捉对方要害。她身法灵动如青蛇,或避其攻势,或戳其要害,使得白头老翁难免要回防躲避,那套浑然天成的武技便变得生涩难接。这场打斗看得小哥好不热闹,却打得白头老翁心惊胆战。
黑发翁也瞧出秦舞空剑法的精妙,急忙上前帮衬,可秦舞空也有帮手,秦宇一柄木剑便粘上黑发老翁,让其脱不了身,黑发老翁可谓是分身乏术啊。
雷叔等人在一旁为他们捏一把汗,绷紧神经,双眸瞪大,紧紧盯着秦宇等人,想上前帮忙,却又怕自己那上不了台面的身手误了事,相比之下,小哥自顾自悠闲地坐着,文雅地抿了口茶,也不细看,便随口说了几句,“左三,右四,上一,退四.....”
黑白双翁听着那话语,不明所以,可秦宇两人却不是如此,攻势霎时猛烈起来,黑白老翁两人已多处着了道,头发变得凌乱起来,衣服沾满了血迹,他们便知此刻自己也不过是给秦宇等人练手的笑话罢了,“金钟罩”,两人怒气横生,灵聚丹田,化形为钟,两口金黄辉煌的大钟横在身前,将秦宇两人震开。
秦宇两人凝聚心神,一道灵气如仙雾般飘散,霎时又重新凝聚,聚于剑尖,两人大喝一声,“意象决。”虽然两人境界不高,只触及些许皮毛,但足以应付此刻场景,那看似牢不可摧的金钟,瞬间破裂成一块块碎片。黑白老翁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砸出一个石坑。
场上的人大多啧啧称奇,揉搓着眼睛,像是有些不太相信。毕竟,他们虽交手数十次,在雷叔等人眼中也不过须臾之间,雷叔他们也想不到江湖中大有名气的黑白老翁,居然会被两个乳臭未干的瓜娃子给击败,而且赢得如此轻松。
待得众人回过神来,黑白老翁趁着尘雾扬起,早就逃得不见人影,只剩下江子聪一人,他倒也颇识时务,骨子虽不硬挺,但胜在动作干脆利落。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磕起头来倒也不含糊,咚咚作响,“别杀我,别杀我,我知道错了。”那副丧家之犬的模样,与刚才趾高气昂的嘴脸大相径庭,让人嬉笑不已。此刻的他,身上哪有什么貂皮大衣,连衣裳底下的软甲也被刺个破烂,他也不管身上的血止住没有,只是一个劲地磕头,毕竟,肉在砧板上,怕得很啊,命都有可能保不住了,那顾得及伤口大不大啊。
江颖儿眼神露出鄙夷,转身便入大堂,说道:“你不值得我杀。”
“贵庄挺热闹的啊。”那声音娇中带几分妖,柔中带几分媚,如出谷的黄莺,清脆却又婉转。
听到这声音,江子聪豁然站立起来,突然,腰杆子就直起来了,也不知哪里来的硬气,拨了拨膝盖上的尘土,整理一下衣裳,撕开一条破布缠住破损的额头,冷笑一声,“这回,万宝楼楼主来了,你们这山庄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了,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