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阳？”

自己的母亲，是那般的憔悴了。复子阳想要伸手的下一刻，却是已经发现母亲朝着自己的身体穿过走向了那个趴在石桌上睡着的少年。

“子阳，今日的诗词音韵可曾习得？”

复子阳笑着点头。然石桌上的那位少年仅仅只是笑了笑，对着自己母亲说：“娘亲，日有所思，夜有所念。自然不需要多学多记了。”

这般淘气，这般好闲。然是面前的女人只得露出的一抹微笑道：“是吗？那今日又是睡了一日？”

少年摆手道：“母亲，街市热闹的很。我们去逛街吧？”

女人叹了口气，随即笑道：“是了。街市热闹啊。你去了，更热闹了。”

复子阳的嘴角撇出笑意。再次看着两人一同穿过自己的身体，朝着小院往携手一同走去。

“起来了？”

复子阳睁开眼，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陌旷，她穿着勾勒身形的夜宴礼服。然而复子阳只是轻轻笑道：“嗯，抱歉，没什么精神呢。”

陌旷抬头，不再把玩自己手中的百叶灵花，随即轻轻说道：“在担心什么吗？”

这句话戳中了复子阳的心，虽然双眼还是在不断游离在车窗外，但是嘴上已经回道：“我想，这次前去一定不算太好。”

陌旷摇头，看着手中的百叶灵花道：“这是你要带给她的东西。只要你带着她，她自然不会为难你。”

陌旷的话使得复子阳回头，在顿车的摇晃间接过对方手中的百叶灵花，轻轻细嗅还能够感受到花中自带的一种香甜。

复子阳继续说道：“我母亲从不会将失望表现在脸上。她认为这没有什么可伤心的。自然，她确实也没有过于开心。我前生对于她而言，一，是避开她。二，是爱着她。”

陌旷点头，接着话说：“我虽只到过几次人间，却已经知晓一二了。人间跟鬼域没什么区别。灵力法诀，是这万物之本。我不明白，你的母亲生下你之后依旧在养育你。但我知晓，若真是痛苦，她便不会出现在你的梦中。人鬼两族，环境不同，生活不一。我不懂这其中的逻辑。但我知道，你依旧活着这就是最好的诠释。”

复子阳笑着点头应和道：“是了。这样才能够见到你。”

陌旷迟钝半刻，随后轻轻摇头道：“不。子阳，是这样你才会梦见她。”

话题被陌旷生生拉回，少年坐在车内彻底没了声音。顿车的摇晃让人麻痹了情绪，复子阳在这两眼相望的倒影了，见到了自己。

“抱歉，只是有点害怕。”

陌旷轻轻挥手，随后起身道：“放心。你的母亲自然不比我的。她要是真敢动你，我就能借此开战一人吞并海族了。”

良久对视，陌旷利落道：“嗯。我先出去一下。”

复子阳笑着点头。目送陌旷走出车厢。

“哎？怎么出来了？”

风走一有操纵着百年顿兽没有回头。只是长久不见身后人答应自己。随即转头，却到一半又被生生夹着脑袋转了回来。

“只管专心行驶。”

风走一有勾起笑容。跟着陌旷数百年什么没有面对过？唯独这次，两人就此打住话题，什么也没说。

陌旷此行所带人手超不过百人。整个鬼域的王上进行族类交涉，且不说行礼需华贵，这至少是能够在天下间起伏波澜之举。而谁又都知道，陌旷所嫁的夫婿非同一般。这等大事，乃是整个鬼域上下齐心而尽力掩埋之事。这次前往海族，断然是有所突兀。

“真不敢相信，这都过了几百年过去了，还要去见海欣姨。”风走一有咂嘴感慨，自己印象之中的这位海族之主，不说不可一世吧，但也有那几分强权在手的威压感。当然了，海族也是千百年来第一次推崇出以为女帝，如若手段并不强硬也根本不可能巩固自己的基位。倒是惨死，便是自己慈眉善目的报应。

这般想来，此时身边的陌旷王上也是一般。这生前都没笑过的脸上，如今就算是仅对着他人冷笑都觉着至少有那么几分柔情了。短短一年的时间，让整个鬼域都仿佛忘记了陌旷千百年行立在这鬼域之间的冷面无情。不知说是那车后坐着的少年有如此大的威力，还是应该问问自家王上，是她真就动了心？

“咚！”

风走一有吃痛，一只手捂着头责怪的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陌旷。然而陌旷只是清风云淡的说道：“骨子里的灵脉波动这么大，憋不出什么好事。”

对！就这一手先天对灵力超敏锐探知就已经搞得鬼域人心惶惶。在鬼域之争的那段你死我后的期间，陌旷靠此抢了多少个比自己强百倍却暗中无防备之鬼王，鬼首的灵髓，灵脉。如今鬼域新定之年的这段期间，此等逆天的探查在早期清除了九成的余孽，剩下一成不是再无翻天之命，要么就是被招安。

风走一有不舒服的摇摇头，想起了自己爹的那句话。陌旷从生下来就是要当王的命。要不是因为复子阳，自己可能一辈子都跟她是君臣之礼....

“咚！”

风走一有再次捂头吃痛。算了，陌旷这种人，自己就算是一辈子，也根本没办法触及的了啊！

等众人到了隔山阻海关时已经日暮将坠。但从车上下来的复子阳看着眼前此等壮景还是不由心生感慨。此为隔山阻海，皆灵力所为。海水在隔着所站陆地的千米之外磅礴自流，倒流下来的水又回流入海，分毫不渐入陆地。

“传闻，天地之间乃是灵力支撑，没有灵力者不得生而有无法死。海族老祖当此在初踏入陆地之时有所开悟，天地之念，隔山阻海，不过都是自己的一瞬间罢了。自此每当海族人想要踏出此海，休说灵力超群，就是有那老祖般的灵脉也不可探入。因为，这就是老祖用自己生命搭建而成的隔山阻海。”

陌旷上前打断了复子阳的自述说：“传闻前半已经被我证实。只是后半，海族那老头也算是早就算到鬼族大乱必有一站，遂及将自己的族人们封入海内。在鬼域之争之间，是唯一能够保有的一片鬼族圣地。然辗转百年间，这里却也成为了唯一一个还处于鬼族不两立的落后族群。”

风走一有吩咐完随行的仆人也跟上两人站在陆地边遥望那瀑布成片砸下回卷入海的海族。随即感叹道：“可是，海族老祖已死。他所形成的结界，是天地之间的一念，更是灵力的具体表现。放在你们人类的意识里，就好比信仰。王上就算是再天地无双，打破这隔山阻海来使得海族相连，也只能落得海族誓死不从的意念。所以，不是海族有多强更或者海族老祖设下的屏障多么坚固。仅仅如你眼前所见，这等壮景，早已化作如朝阴殿雕龙般的存在。”

复子阳听完最后一句陷入沉思，陌旷却早已猜到他的心思，随即开口道：“别想了。你们人间哪有这种壮景，就算是写进去了，也只怕被那些人笑话吧。”

听后复子阳不语，陌旷却已经转身道：“只是海族界地，已经被神话的不着边际。若是能够由人著写隔山阻海关之壮景，原因来历。也算是一种对于海族与鬼域之间的了解桥梁。复子阳，若你能以此著书讲述描写再加之得当。我想，海族与鬼域，至少不应该还将相互意识保存在那鬼域之争间了。”

复子阳看着就站在自己面前的陌旷，呆顿片刻后急忙笑出声来，转身看着那高阔万里不见尽头的海壁说：“这种事情应该是那些可以改变天地之间的人来完成的吧。”

“所以帮助我吧。”

风走一有识相的向后退了又退。面前这位温柔尽出的女子便在此时不再是那高坐在朝阴殿上的王。而仅仅只是为自己夫婿建立自信的妻子。

陌旷笑道：“你可是鬼域，最有文化的人类了。”

话音一落，只见那海壁从中间展开，通向那大海伸出的道路铺设层层礁石，四周门卫依次走出。直至最后见那碧眼金发的小姑娘从众士兵身后走上前来，嫩生嫩气道：“我母海欣，特使我等前来恭迎王上！”

陌旷无意冷笑，伸出的手顺势就拉住了复子阳小声自言自语道：“还是不会看时机。”

随后，两人在陆地这边风走一有的百十人的目送之下，走向了大海壁障内千万海族生息的庞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