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
“放肆!”
“拿下!”
来自庶务堂的三名外门弟子齐齐怒喝。
他们三人在堂口里不过是小到看不着的虾米,可在外面却是架子大到不行的老爷。
那些个出身普通的外门弟子想走通庶务堂的路子,谁不是客客气气的找他们帮忙。
一个依靠女人才敢耍威风的软骨头,也敢跟他们嚣张?
火爆的脾气点燃火之源能,源气爆发,裹挟着怒焰之力的爆裂拳掌轰击而出。
“这是你们自找的!”
高犷矗立原地,不动如山。源海内,山峦虚影显露巍峨雄壮之势。
任由三人的攻击打在身上,他体内气血鼓荡,猛的反震。
咔吧三声!
三道凄厉的痛嚎压灭源来堂门前的喧嚣,围在一旁吃瓜的宗门弟子纷纷变了脸色。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三人公然袭害同门,视宗门戒律如无物!”
高犷声传四野,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是源理堂的那帮煞星到了,赶忙避开。
“跟我去源理堂!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了你们胆子。”
“我也想知道,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我庶务堂的人出手!”
一道魁梧的身影撞开人群,掌出连环,源气迸发,众人耳旁似有连绵海潮翻涌咆哮。
“碧海潮生,浪涛九叠!”有弟子认出了来人施展的源技,高声惊呼。
“海师兄!”庶务堂的三人心下狂喜,看向高犷的目光里满是复仇的快意。
“我昂昂万象大宗,就是被你们这些害群之马搞得乌烟瘴气!”
高犷目露凶光,“大庭广众之下,两次三番的攻击于我,你们还当自己是宗门弟子吗!”
血气奔涌,高犷不再保留,右掌一翻,峰峦叠嶂,擎天山影浮现,逆袭而上。
铺天浪潮欲以势压人,反被十万大山彻底阻挡。
见自己猛攻不下,海巨富立即变招。
他左掌去势更猛三分,用的却是虚劲。踏浪冲至,积蓄着真正劲力的右掌顺势化龙。
“青龙出海!”
借着前一掌的掩护,锋锐指爪撕裂出一抹寒芒。
“给我滚回去!”高犷嘶声狂吼,根本不管对方的攻击,一掌轰向海巨富的胸口。
高犷的本源,乃是体、力、血三种源能凡尘熔炼而成的蛮铠。
蛮之一字,也将他的战斗风格阐述得淋漓尽致。
只攻不守,以伤换伤!
不懂精妙的技艺,不通莫测的术法,唯有强健的体魄、蛮横的气力,以及血战到底的决心。
鲜血飞溅,高犷的脖颈被抓出三道爪印,流淌丝丝嫣红。
“海师兄!”
庶务堂三人又一次惊呼,可这回的语气里听不出半分快意,反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惊惧。
砰的一声闷响。
被高犷一掌打飞了十多米远的海巨富,在众人震惊的注视下砸落到地上。
他喷出一大口心血,双眼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源来堂门口的广场上,一片死寂。
“高犷!”
突然,庶务堂三名外门弟子中的一个跳出来,指着高犷,疯了般的开始大喊大叫。
“死定了!你死定了!”
“哈哈哈,海师兄可是内门弟子,你个外门杂鱼敢以下犯上!我看你待会怎么死!”
高犷拭去脖子上的血迹,短短两三个呼吸,他颈间的伤口已然止血发痒,缓慢愈合。
静静地看着那个陷入歇斯底里状态的宗门弟子,高犷只感到一阵悲哀。
一哀宗门不幸,弟子蝇营狗苟;二哀宗门无情,坐视门人腐朽。
苦笑摇头,高犷心想:“那死肥宅的记忆对我还是有点影响,从前的我可不会想这些。”
见识的多了,想得也就多了。
就在他微微出神之际,一行五人分割人群,气势凌然地介入场中。
为首之人迈步出列,环顾一圈,亮出一块正面刻有一个“理”字的灿金令牌。
“我想想,差不多快两年了吧。”
“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私斗,想必你们都做好觉悟了,正好我源理堂也很久没来客人。”
“你们几个,请吧!上好的龙矢已经泡上了。” “带走!” 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四人打开镣铐,就往动过手的几人身上招呼。 这次高犷没有反抗,被牢牢束住了双手。 经过领队身侧的时候,他听到对方喃喃自语道:“可惜了,可惜了啊。” …… 黑暗无光的暗室里,高犷盘膝闭目,脸上无悲无喜,三天前的那一幕在他脑海里来来回回。 源理堂公审台之上,龙虎铡刀环伺之中,公正严明牌匾之下。 啪! 惊堂源木震魂响,堂役弟子齐声唱。 “高犷!” 公堂上首,着獬豸青天服,戴宗灋红日冠的李长老神色肃穆。 “此次事件,乃是庶务堂之人挑拨在先,你含怒反击在后。虽有过错,但罪不在你。” “谢长老明查。” “嗯。” 李长老捋了捋美髯,严肃道:“然,即便如此,宗规门律亦不可违背。” “无论缘由,你出手伤人为真,冒犯内门弟子为实。本座定你个以下犯上之罪,你可服气?。” “弟子服气。” “好!”李长老二拍惊堂源木。 “本座宣判,外门弟子高犷,以下犯上,目无尊卑,挑衅宗门法度。” “按宗规处,应散尽源能,逐出师门!但,念其悔悟之心诚挚,遂从轻发落。” “现宗门有需,庶务堂已发布任务。三天之后,怒炎谷开放,只要你取得一枚极炎精晶回来,便可功过相抵,重回宗门。” “怒炎谷?极炎精晶!” 高犷的双目赫然瞪大,惊怒不已。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后招吗?”他脸上的敬重缓缓收敛。 环顾四周,所见之人,无不露出讥讽嘲弄的嘴脸。 再看堂上的李长老,嘴角轻翘,哪还有先前的威严正派。 见此情景,高犷突然想到了通过狄窄记忆而知晓的一句话。 衙门堂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源理源理,原来说得是这个歪理。” 庶务堂的围堵挑衅,源理堂的拘拿判决。 “哼,以内门弟子为饵,倒是看得起我。” 未曾听到自己预料中的绝望求饶,李长老心生不悦。 又见高犷眼中似有鄙夷之色,他当即怒喝道:“押出去!” 公堂两旁,四名堂役出列,手持水火源棍,架着高犷退了下去。 “小子,还在这装硬气啊?你怕是不清楚怒炎谷是什么地方吧。” 一名堂役装模作样地啧啧一叹,“要怪就怪你自己傻,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进去老实呆着,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吧。” 精钢铁门被锁上,整间暗室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 庶务堂,后堂隐秘之所。 长相阴戾的王长老收到源理堂那边传来的消息,“萧二公子,都办妥了。” 闻言,包得像个粽子一样的萧河东阴森问道:“跟他一起入谷的人,也安排妥当了?” “放心,都是李长老精挑细选的。” “等到了地方,立刻动手,废了那小子。要不了几日,地心火源爆发,便是死无对证,什么痕迹都没了。” “好!”萧河东激动得浑身发颤,忽然想起什么,强压下情绪。 “这件事,绝不能出半点差错!不仅仅因为我。对于此事,我哥已经开始关注了。” 王长老心中大惊,“万象公子!” 一想到站在萧山西背后的宗门大长老,王长老只感到一阵阵发寒。 怒炎谷,号称万象门凡尘秘境的三大死地之一。 整座源境,实际上便是一座时刻处于爆发临界点的恐怖火山。 所谓的怒炎谷,实则是地熔岩浆冷却后形成的一片谷地。 它的正下方,就是那已然愤怒了千万年的地心怒炎。 之所以将它归入凡尘源境的行列,不是它本身的源能层次低,而是因为它只能容纳山河境的源修进入。 若有高境界之人闯了进去,瞬间便会压垮它的承受上限,导致整座源境的火之源能爆乱、喷发。 一旦爆发,莫说山河境的源修,即便是造化境的大源修,也扛不住那焚天煮海的天地伟力。 铛啷啷的锁链摩擦声响得突兀,铁门被人打开。 “时间到了,出发吧。” 还是三天前的人马,持着水火源棍的堂役领着面色平静的高犷出了源理堂。 去往源林殿的路上,有不少弟子站在道路左右指指点点,颇有种押送囚犯上刑场的感觉。 “兄弟几个都听说了吗?这个高犷简直丧心病狂,太可恶了!” 一个嘴角生疮的男弟子化身大喇叭,散布起价值一百个宗门贡献点的谣言。 “你们是不知道啊!” 他神情激动,“这个狗贼,仗着自己曾经是柳真传的仆役童子,扯虎皮,四处作恶!” “不怕你们笑话,我前些年因为不小心撞了他一下,被他逼着当众下跪,丢尽颜面。” 对面,一个丑之凡尘熔炼圆满的女弟子嘤嘤嘤的抽泣。 “当年就是因为这个禽兽,垂涎我的美貌。我宁死不从,不得已熔炼丑之凡尘,才成了现在的模样。” “要我说,宗门就是太仁慈了,这种货色早该扔进万虫石窟里,受那万虫噬心之苦!” 一路上,十步一痛斥,百步一哭喊,揭露着高犷这些年犯下的诸般罪行。 而这些故事里的大反派,那个比畜生更卑劣,比猪狗更下流,比粪便更污秽的家伙。 此刻,正冷眼旁观着一切。 一个想法,一个老早就扎根在他脑海中的念头,吸收着那些泼洒到他身上的乌黑养料,快速生根发芽。 “万象门,烂透了。” 他要拯救这个收养自己、养育自己,却已病入膏肓、无力自救的宗门。 双拳缓缓捏紧,高犷的心意悄然无声地开始变化。 “我之前,的确是太天真了。若无脓血沾身的觉悟,如何切除心口的毒瘤。” “萧河东,看来我还得感谢你呀。” 高犷驻足,与站在源林殿门口,露出阴阴冷笑的伤残对视。 “我之前就说了,你会死的很难看。”萧河东嘴唇开合,无声地发泄着。 忽然,他看到那个本该流露惶恐神色,跪地求饶的家伙,微微一笑。 瞬间,一股仿如跗骨之蛆贴在背脊上的滑腻恶寒席卷心头。 他隐约察觉到,眼前这含着莫名笑容,正一步步走向死亡的男人,身上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极度危险的气质。 就好像一团畸形的,试图侵袭万物的扭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