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宇州,恒威城,陈家。
砰!
一脚踢出,狠狠印在小腹上,茶水四溅,随着一声闷哼,侍茶的少年飞出去三尺多远。
趴在冰凉的地上,感受到体内四窜的真气,抹了下嘴角的血,陈罪的脸上浮出一抹苦笑。
他知道,苦修三个月达成的练气七层,废了。
十年了,自己的气穴,被一次次摧毁,都是拜这只脚的主人所赐。
自己的二叔,陈家而今的族长,陈石虎。
折磨还未结束,那人大手一挥,身旁几个仆人径直走来,对着趴在地上的陈罪,拳打脚踢。
“小畜生,就你这怂比样,还他么想修炼呢?”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身份,要不是老爷慈悲,你能活到今天?”
“什么天才少年,只配舔老子的脚!”
...
紧咬的牙关咯咯作响,污言秽语句句如刀,扎在耳里,也扎在混乱的真气中。陈罪双手握拳一动不动,他知道,有那觉醒第二境,锻体期巅峰的陈石虎在,自己只能忍耐。
“住手,怎能如此待我堂兄!
混乱中,一袭白衫翩然而至,剑眉竖指,英俊的面容挂满了怒气。
“你们这群狗奴才,我的话都忘了吗。”
拂袖间,仆人们已是躺了一地,哎呦哎呦的叫唤着。
陈石虎丝毫不以为意,大脸盘子笑成了个包子,
“康儿,这是准备动身回云谷宗了?”
白衫少年点了点头,
“不错,是时候回师门复命了。父亲,再怎么说,他也是我陈氏子弟,怎能任下人欺辱”
转身扶起,
“堂哥,可还安好,我替父亲给你道歉了”
陈罪低着头,一语不发。
陈家如今的少主,云谷高徒,陈世虎之子陈康,他可太知道是什么人了。
果然,下一刻,对方满是关切的神色已然消失,
砰!
又是一脚,比之前那脚还要重上许多,陈罪直接飞出了屋子,喉头微甜,却硬是忍住了未吐出血来。感受着这力道,看来这心狠手辣的堂弟,如今已超过他爹,达到了觉醒第三境,无垢。
“堂哥伤势如此重,早点回去修养把”
白衫的话从屋内传来,明明是关切的话语,却说的杀气腾腾。
挣扎着爬了起来,混着嘴里的血,模糊不清地道,
“呵呵,那还真是有劳堂弟关心了”
满身是伤的陈罪,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下,一瘸一拐地走了回去。
床很大,是干草铺成的,旁边的老马对着他打了个响鼻,
“老白,又让你见笑了啊”也不管老马能否听懂,陈罪亲昵地蹭着它的脸。然后盘坐在干草上,开始检查自己的伤。
十年的被动锤炼,这点皮肉伤对于如今的他已算不得什么,要命的还是体内仍在狂暴的真气。
练气,修行路上的第一步,首当其冲便是要凝气穴,而后纳周天之气入穴。如今气穴既毁,内蕴真气自然像决堤之水,一发不可收拾。
幸好,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堵不如疏,洪水势不可挡,却可加以引导。气穴散了,人体尚有百穴在。陈罪咬紧牙关,控制着一股股真气向各处冲刷。
痒,奇痒无比,像被千只蚂蚁爬过一般
饶是定力十足,也止不住汗水落了一地。
此刻,他只有一个信念,忍
只有忍常人之不能,才有机会为母亲报仇
他永远不会忘记,十年前的那天,因为**女子,早被驱除出府的陈世虎,随一个头戴斗笠的人,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只一招,族内的供奉全部败下阵来。然后,那个所谓的二叔,在对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狞笑着扭断了亲爹的脖子。
当时的族长,陈罪的父亲,陈家长子陈安行,已经失踪半年有余。面对那昭然若揭的淫笑,母亲誓死不从,最终香消玉殒。族中旧人,也死伤大半。只剩一些见风使舵之辈,这些年反而扶摇而上。
他永远不会忘记,母亲去之前,将自己搂在怀里,说的最后一句话,
忍,忍到那样一天...为你爷爷,为你娘,为这些叔叔...报仇
陈罪知道,那畜生留下自己,绝非动了什么恻隐之心。当年驱他出府,便是自己父亲和三叔联手操办的。他怨恨未消,只是想狠狠地折磨自己罢了。
真气入穴大半,天色已黑。
随手扯了一簇干草,盖在汗水浸湿的地方。
站起身来,刚好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少年跑了过来,十五六岁模样,却挂着一抹鼻涕,破烂的衣服上满是污秽。
陈罪叹了口气,摸摸少年的头,
这是三叔家的孩子,自己的堂弟陈聪,许是当年亲眼目睹父母被杀,吓坏了胆子。十年来,总是这般痴痴傻傻的。
“傻子站住,不许跑!”
后面传来一句声响,凝神看去,是七叔家的孩子,今年只有九岁,两侧跟着几个护卫。
一听这话,陈聪招呼也不打,撒腿就跑。
两行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夜色中,
想起痴傻堂弟脸上的那抹惊恐,陈罪实在是放心不下,也跟了上去。
没走多久,就着月色,就看到那几名护卫正拽着哇哇大哭的陈聪,要往别院那处枯井里扔。
那枯井少说有十米深,里面昏暗无光,他如何受的住。
陈罪正欲出手,却瞥见不远处一个阴影,环抱着双手,隐在月色中。
是他,那个无垢境的供奉,一直监视着自己的人。
这些年来,不是没想过跑出陈府,修行后再回来复仇。可是,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手段,都会被这人第一时间捉了回来。
绝不能在他面前露出破绽。
陈罪保持着一瘸一拐的姿势,就连声音也变得十分虚弱,
“平平...不能这样对你聪哥...会把他...摔死的。”
那孩子一挑眉,
“平平也是你叫的,你个废物,本少爷做事,要你管吗。刘大,张二,先把这废物扔井里去!”
并无反抗,这正遂了陈罪的愿,即便对方还要再扔陈聪,自己也可在井中护他周全。
等了等,再无声响,今晚应该无事了。
闭目盘膝,继续冲刷着剩余的真气。
就在这时,从身下传来一声怒喝,
“干你大爷的,给老子滚远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