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星星外面的世界

⼀阵⻛吹来，将河畔的柳吹出了舞，也将天上的星星吹开。吹着吹着，将阿宁爷爷的烟灰给吹落，堆积在落叶上，像⼀团雪般，烟被吹远，像云被谁给摘了⼀点挂在眼前。

阿宁睡在泥地上，⽉亮把⼀张柳影轻轻地铺在他的身上，星星从叶缝间泄出，流进阿宁的眼⾥。

“爷爷。”阿宁望着星星问道“星星上⾯是什么呀？”

“星星……”爷爷思考了⼀会⼉，⼜深吸了⼀⼤⼝草袋烟“星星的外⾯当然还是星星喽，不过……”

“不过什么？”阿宁好奇地问道。

爷爷爽笑了⼀声，看向阿宁的脸，⼀脸慈祥。

“不过我也没去过。”说罢又笑了一声。

阿宁失望地扭过了头，望着天空发呆。全然忘了身边发⽣的⼀切，也没注意到爷爷已悄悄地来到他的身边。⼀阵烟⻜远，从阿宁的⽿边飘到⿐尖。阿宁被呛到了，这才意识到爷爷到他的旁边

了。他双⼿捂着⿐⼦⽤双腿往地上⽤⼒地蹬，将⾃⼰稍微蹬远了⼀些，嘴⾥嘟囔道

“你真的是，什么时候把你的宝⻉孙⼦给薰成像你⼀样的⽼腊⾁才肯罢休吧。”

爷爷⼜笑了⼏声，盘坐在地上，问道“你真的想知道星星的外⾯是什吗？”

阿宁嗯了⼏声。

“其实呀，我们是在⼀个孤岛上。”

“孤岛？”阿宁好奇地问“我们明明是在⼀⽚⼤地上呀。”

“是啊，我们是在⼀⽚⼤地上”爷爷拂了拂他的⽩胡⼦接着说道“只是在这⽚所谓的⼤地外还有更⼤的⼤地。从⼩在岛上⻓⼤的⼈在登上⼤陆前不会把⾃⼰的故乡定义为岛的，⼈的⽬⼒是有限的，看不⻅的，才是真相。我们是囚徒，⽬光所及之处，便是牢房的边界。”

阿宁有点晕了，⼩岛，牢囚，我们……这之间的联系是什么，阿宁搞不懂，但相较下来，阿宁还是更对⼩岛有些兴趣。

“⼩岛，爷爷，那我们的⼩岛是什么样⼦的呢？”

“样⼦？”爷爷楞了⼀下，拿起放在地上的烟⽃，深深地吸了⼀⼝，吐出⼀⽚云，云飘在阿宁的脑⻔前，被阿宁⼀⼝⽓给吹得散了踪迹……

“⼩岛没有样⼦。”爷爷说道。

“可什么东⻄都因该有个样呀，我有我的样⼦，你有你的样⼦。星星的样⼦是星星，树的样⼦是树。”

“⼩岛没有样⼦。”爷爷重复道，“⼩岛的样⼦是⽔⾛的路的痕迹，⽔是怎么⾛的，⼩岛就是什么样⼦的。⽔是很任性的，所以⼩岛的样⼦也是很任性的。”

“任性。”阿宁这样想道，可是⽔真的很任性吗？⽔是怎么⾛的难道不是河岸控制的吗？阿宁⼼⾥那么想着，只是没说出来，他知道，爷爷的⼩岛不是他记忆中的⼩岛。他嘴⾥的⼩岛是⼀⽚⼤地，是阿宁所站⽴的地⽅。这⽚⼤地，亦或是这座⼩岛，从亘古以前就在，直到以后很远很远，它依然在这。被祖辈所赞誉的⼤地，养育了祖辈的⼤地……

但，星星的外⾯是什么吗？是其他的，数不尽的星星吗。他想知道，想知道离被爷爷称为⼩岛的⼤地外的真正的⼤地是什么。于是他问，

“爷爷，那⼩岛的外⾯是什么？我们的上⾯是什么？我们的下⾯是什么呢？”

爷爷有些恍然，把烟枪轻轻地放在了地上，⼜随⼿摘了根狗尾巴草，把它举在天上，透过在⽉光下细细的针茫眯着个眼睛看星星。

“别⼈说最⾼天上住着神仙……”说罢爷爷叹了⼝⽓。

阿宁托着腮，瞪着个⼤眼睛，⽤嘴巴发出⻘蛙的叫声。这是他⽆聊时最喜欢做的⾏为。

“可我不想听别⼈说，我想听你说，我想听你的⼩岛的外⾯有么。”阿宁嘟囔道。

爷爷温和地把⼿放在他略显枯⻩的头发上，慈祥的笑了。

“那好吧。”阿宁也望着爷爷笑“那天上的⼩岛上会不会有⽼神仙对⼩神仙说地上住着其他的神仙呀？”

爷爷噗的⼀声笑了，说道，“不⽆可能。”

星图在静静地转动，⼈间的河不断地流淌，岁⽉携着时光朝前奔去。太阳像个⼤鸡蛋⻩般在天东边膨胀了起来，⼀⽚云飘了过去，给它划了个细⻓的⼝⼦，于是阳光从它⾥⾯泻了下来，只倾刻间便洒满了世界。明天已经来了，阿宁和爷爷此刻则正在柳树下卧着，全然不知天已经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