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逐渐褪去了那银灰色的长袍,变得明朗起来。林中的白雾也逐渐褪去,露出阵阵森貌。林中兽吠声不绝于耳,倾诉着那刚睡醒还未消散的懒意。
过了几晌,一位身着青色素衣,满脸通红的少年靠在树旁大口喘息着。
“我滴个乖乖,跑的这么快,等哪天小爷我口馋了,非把你们炖了解馋。\"少年指着眼前的羊群嘟囔道。
少年名为苏木,是山下瓦沟村的孩子,家中贫困,以放羊为生。
“唉,这糟践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苏木摘掉了头上的毡帽,摇着说道。
节气已是立冬,林中寒气阵阵,吹得苏木直打哆嗦。
“先把这些祖宗送到吧。吃不饱,养不肥,下半年喝西北风啊。”苏木说完便搂紧了那用羊毛制成的羊毛衫,挥动着竹棍,继续将羊群朝着前方赶去。
······
“小木子,今天咋回来的这么早。”
“马上入冬哩,林子里冷的不行,早去早回嘛。”
\"对了,金叔,隔壁村收羊的啥时候来,这羊早点卖了我心里也就没那么多顾虑了,这一天天的心里总感觉沉甸甸的,不踏实。”苏木摸了摸肚腩说道。
“莫着急,你这后生勤劳的很。你看,村里头那么多人养羊,就你家的最壮,那不得卖个好价钱,你爹真是养了个好后生。”
“等收羊的人来了,我第一个通知你,咋们给你商量个好价钱。”
“谢金叔,那金叔你先忙。”说罢便把赶羊用的竹棍别到身后,哼着曲儿离开了。
苏木口中的金叔,原名金户,是瓦沟村的村长,平日里啥事也不干,就喜欢蹲在村口与人聊家常,戴着一顶白毡帽,长的黝黑黝黑的,只因年轻时候也是个庄稼人。
由于长的黝黑,平日里说起话来那一口大白牙异常的惹人注目,村子里的人都叫他金白牙,但苏木却不敢这样叫,他打心底对这位村长充满了尊敬,自己家里断粮无饭可吃时,金户总是将村民们召集在一起给自家筹集粮食,在苏木心里,金户是实打实的好村长,甚至说是自己的恩人都不为过。
至于为什么苏木家里这么贫困,那都要归功于自己的赌鬼老爹了。
爱赌不说,赌技差的一批,几乎逢赌必输,你赌技差也就算了,赌品更是差的离谱,输了还不认账,被人打断了双腿,自此卧床不起。他倒好,整天躺在床上就静静的等待着投喂,遭罪的是自己的娘亲,终是受不住抛下我们爷俩另寻新欢去了,但苏木却从不记恨娘亲,毕竟,这情况谁来了都遭不住。
望着眼前那几乎快塌陷了的房子,苏木无语凝噎。
苏木家的房子方圆百里的人不说全部,十之九人必定知晓,那用黄土糊住的墙裂缝遍布,窗户用几张油纸一包便可,窗户旁挂着几串已经发了霉的大蒜和皱巴巴的玉米,院子里已是杂草丛生,更夸张的是,竟连用石头打的地基都裸露在外面,你很难想像,这里竟然还住着人。
苏木在这里生活了八年,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但有一点苏木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家里的门槛会修的如此之高,每次自己跨过去异常的吃力,每每不注意都会摔个狗吃屎,让苏木气愤不已。
屋子里鼾声如雷,好像稍不注意窗户纸都会被吹走一样,令人唏嘘。
地上全是大大小小没用的杂物,但还好家里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板凳,一个火盆而已,不然杂物太多都影响走路。
因为苏木放羊前早早的就生起了火,屋子里倒还算暖和。
“回来了。”苏父被吵醒弱弱的问道,声音有些许的嘶哑,带着朦朦睡意。
“嗯,刚到村口碰见村长,我想着把羊卖了,过些许安稳日子。”
“好,做饭去吧,我饿了。”苏父揉了揉那耷拉着的眼皮说道。
“好。”赶了趟羊又与村长闲聊了会儿,已是晌午,苏木也早以饥肠辘辘。
午饭极其简单,一锅熬得不能再稀的米粥,几个窝窝头罢了。
“对了爹,我想着先向村民们借些银两把咋家的院墙屋子拾掇拾掇,马上快过年了。”
“你看着办,我没啥子意见。”苏父趴在炕上沿着碗边狠狠的吸了几口稀饭答道。
“羊长的咋样,能换些子钱不?”
“长的壮壮的,过个冬不成问题。”
“那就好。”父子俩吃着饭聊着家常,家境虽窘迫,但只要人在,家就在,倒不了的。
吃完饭苏木没有闲着,立刻就去村子里找村民们借银两去了。
“胖婶,你放心,等我把羊卖了,借的银两一定按期还。”
“哎呀,小木子,你的人婶子信得过,等修屋子时叫叫婶子,婶子给你帮忙。”
“谢谢婶子,那我先走了。”
胖婶是个热心肠的女人,早些年丈夫下矿被埋在了里面,自此孤身一人带着俩孩提,朝三晚五的裹着个不知色的头巾,帮着村子里的人织织布,补补衣服啥的,也算是村子里的小裁缝了。
为什么苏木找胖婶借钱呢,是因为她丈夫死后镇上发给她些抚恤金,数目不算太多,但也足够维持几年的生计了。
胖婶心灵手巧,自己一个人也凭靠做做针线活也养活起了孩子,这笔钱也就搁置在那儿,无人动用。
苏木从胖婶家出来后又找村子里稍稍富裕的人家借了些,苏木的品信村子里的人都是知道的,借的钱就算寒冬之际,只身一人前往深山打打猎,换些银两,也会归还给他们。
苏木掂了掂手中的钱袋,自己估摸着拾掇拾掇院墙,过个冬足已,随即他便去了镇上找了个风水师算了算风水,自家的房屋何时才能动土。这是村子里的规矩,凡动土、节庆、白事之时必要算算吉日,这样可保证来年风调雨顺,四季平安。
“大师,您看我家这屋子何时才能动土?”
”屋子卯酉面空空如也,柳树均背靠屋宅生长,这是妥妥的凶宅啊,年轻人,我劝你把这屋子拆喽,在别处重建如何?”
苏木听完后大吃一惊,全身上下对这位大师无不透露着钦佩之情,算的是真准啊,估摸着家里出了个不争气的玩意准是房子没建好导致的。
“那大师,何时可动土?”
“七日之后,宜动土。”
“嘶,你这住宅是凶宅无疑,但你这后面的屋子修的甚妙,北高南低,若我所料不错,这应该是你家祖祠吧。”大师挽了挽那洁白的胡须缓缓说道。
“先生所料不错,正是。”
“那这样,我给小兄弟出个主意,把前面的屋宅拆了,把祠堂扩建,修的大些,你们住在里面,寓意香火不断,前面可修个花园,这样您看如何?”
“谢大师指点。”
“不谢,举手之劳。”
苏木把大师送到镇子上后才回到了住宅,来时已是傍晚,苏木在镇上买了只鸡炖了些,算是动土之前的庆祝吧。
吃完后苏木来到了祠堂之中,他想先打扫打扫,顺便扫一扫霉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