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子钊回头一看,回忆片刻才把眼前这个五官挺秀的少年和那个小乞丐对上号。几大门派都认定了是梁越杀了董传青,连师傅都是将当年孟老欠他人情时给他的馆箴用掉,才勉强换得孟老愿意暂停大会容他们查清真相,他一个偷了信物的乞丐,能有什么本事呢?
“孟老,我能看看董少侠的伤口吗?”骆恒玉又重复了一遍,孟老隔着人群,几步之间到了近前。
“这位少侠有些面生。”
“平晏姑娘新收的弟子‘骆恒玉’。”阿溪毫不慌张的替骆恒玉报了名号。
董家这边议论声瞬间有了苗头,董铭岳听罢嗤笑起来:“又是鹜云剑派的。”
董宗勇也顺着父亲的话呛了过去:“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妄想看我弟弟的尸首。”
孟老瞥了一眼众人“董少侠莫动气,这位骆少侠既然这么说了,莫非是发现了什么疑点不成?”
现在这么多人在这,想问些细节多有不便。
“孟老,”骆恒玉深施一礼,“能否让诸位先行回到休息之处,恒玉有些问题想单独问问。”
申时,凝台馆中府邸房中。
有道身影在屋中匆忙的翻找着什么,终于,在一个隐蔽之处摸到了什么,连忙拽了出来,狰狞的笑声低低的,那个身影拿过烛台,将手中之物掷入了烛焰之中。
这边鹜云剑派,柯子钊急切的在屋中徘徊着,骆恒玉进了屋就一直对着门不知在想什么,丝毫不提梁越的事情,急的柯子钊是来回踱步,一点也静不下来。
“你究竟有什么办法!”
骆恒玉也不答应,径自倒了一杯茶饮了起来。
“要我说你这个小偷,害我拿不到首位竞旗不说,竟然还有办法搭上平晏掌司成了她的弟子,你……”话还没说完,骆恒玉示意他安静,走过去细细的摸起他们这个屋子的门。
怎么和这个门还生出了感情不成?始作俑者这么一搞,柯子钊这下算是彻底摸不着头脑了。
“这里和鹜云剑派最低一级‘神醒‘弟子住的无魄宫比起都还差得远,你莫不是乞丐当久了,稀罕这里?”
骆恒玉无视了那句‘乞丐’,心道这柯子钊真是在鹜云剑派当少爷的日子太久了。
这门和孟老出现的那扇,还有那个栈驿,都是差不多的样式,通体实心、雕刻其上的奇怪纹路,以及刚才进来之时,开合之间似乎同样有什么声音‘沙沙’的摩擦着。
“你听到了吗?”骆恒玉打开门,那‘沙沙’声在安静的环境之下有些突兀,这次连柯子钊都觉察出了不对劲,也上下研究起这扇门。
阿溪回来的时候,两人正研究的投入,柯子钊站起身时,后脑勺结实撞在阿溪身上。
‘咳咳’柯子钊摸摸后脑勺,撇撇嘴走进去也倒了一杯茶,假装无事的饮着。
“怎么样阿溪?”
‘噗’
柯子钊一口茶喷了出来,两人都朝他看了过来。溪五执那冷脸门派上下谁人不知,柯子钊在鹜云剑派这么多年,还头一次听见有弟子敢直接直呼他的名字。
“无事,无事,不用管我,呛到了……”
阿溪拉着骆恒玉站在屋外走廊,低头耳语几句,骆恒玉点点头,眉头却皱了起来。
“现在关键是要争取到查看尸体的机会,之前栈驿那边恐怕我还得再去一次,尸体这件事阿溪你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就……”
“好。”阿溪应了一声,柯子钊竖起耳朵再听,却没了声音。
“喂,小乞丐,你有什么事难道还要背着我讲吗?”
骆恒玉叹了一口气,进来坐在了柯子钊对面:“子钊兄,昨日客栈之外,我见你们三人一起,你们应当关系不错?”
柯子钊点头,确实如此,他与苏贺、梁越二人相交已有五年多,在鹜云剑派之中,这两人是他最为亲近的,毕竟他的身份还有他姓‘柯’这件事,都让柯子钊在鹜云剑派是个独特的存在,很少有其他弟子真的敢亲近于他。
“嗯,”骆恒玉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包裹,打开之后赫然是两只小雀的尸体,“这是我进入馆内之前,去看过栈驿,在外面一棵树下找到的。”
柯子钊见这两只小雀尸瘫软的样子,嫌恶的皱眉,不明白骆恒玉这是要干什么。
“子钊兄,这两只小雀是被石子击中而亡的,距离他们所述梁越师兄晕倒之处极近,我猜这正是梁师兄所为!”
“那又如何?”柯子钊更加迷惑起来,若是梁越那家伙闲得无聊打死几只小鸟,又能怎么样,难道这小子是要为这些畜牲主持公道不成?
“子钊兄,这小雀是谨城独有的吗?”
“那倒不是,谨城附近几十里都有。”
骆恒玉用两根手指抬起其中一只小雀的鸟喙:“那子钊兄可曾见过这小雀食肉呢?”
食肉?
柯子钊愣了,小雀食虫,何来食肉之说,他定睛看过去,那小雀的鸟喙之中,一块粉白色的肉糜清晰可见。
意识到他话中之意,柯子钊顿觉头晕,反胃之感上袭咽喉,赶忙拿起杯子‘咕咚’几下饮净了茶水才勉强压制住。
骆恒玉见他不适,转而将小雀尸们重新包好放回包裹之中:“我需要见一下梁兄,子钊兄可有门路?”
柯子钊没好气地回到:“孟家那些该死的守卫把他看的严实极了,除非董家同意,其余人一律不得去见他。”想起师傅再三不许他轻举妄动,子钊只好放下了摸上剑鞘的手。
“不见得,也许夜里会有办法。”
洛恒玉拿起茶壶,上好的梅雾重又给他二人添上。
柯子钊听他这么说,半晌乐了,这小子鬼得很,还以为他有什么高明之处呢,原来还只是个小鬼头啊!
子时刚过,约莫凝台馆和孟府中人皆已入睡,柯子钊悄悄推开窗户,一使劲轻功运起,稳稳落在窗下的花园之中.
连着向前走了几步,柯子钊正欲回头看某人跟上没有,却见那小乞丐站在窗门里,过长的袖口搭在窗框上,小心翼翼的将另一条腿伸了出去.
“我忘了你还不会轻功……“
“嘘,噤声!“
骆恒玉重新束好耷拉着的袖口,不好意思的扬起唇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