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业沿途问了许多商贩,正巧有一名商贩要去那边摆摊,就承诺带他们一同去,条件是要买他两个糖葫芦。
李承业心说两个怎么够,你丫看不起谁呢,这位姑娘就是把你这一整个摊子吃完也是绰绰有余……
那糖葫芦商贩已经向李承业二人夸耀过了自家的糖葫芦,无非就是山楂都是什么灵山天山上采的,纯天然无污染之类的,所以一只糖葫芦要卖十文钱。 还尼玛灵山……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李承业懒得跟他一般见识,毕竟自己也算是半个太子门下,这首都中心别墅都住上了,还缺这点小钱? 缺,确实缺,毕竟是紫苏有钱不是他有钱……自己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爸爸……啊不,是师父…… 那小商贩看李承业苦着个脸,本不想多问,但余路还长,不说话憋着总有些不舒服。 他看着李承业和紫苏两人身上有些破旧的衣服,心中顿时了然 ——必定是汤臣居那里的某个大人物出去留情后有了私生子,碍于脸面才不得不拖到现在才悄悄接回皇城。 啧啧……这私生子的日子可不好过啊……本就是私生,看样子娘也没跟过来,没娘就没了依靠啊,甚至跟庶出的那些子女都没法比,实在是…… 李承业感受着小贩怜悯的目光,实在是忍不住了,真想给他丫的一拳!他怒道: “看什么看,好好带你的路,不然去官府举报你这故意卖高价的糖葫芦贩子!” 都什么人啊,又用这种眼神看老子,老子长的有这么可怜吗?! 小贩立刻收回目光,暗自嘟囔道: “这小哥怎么这般不识好歹……” ……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走到太子殿下给的地址附近,果然是繁华之外更有繁华! 偌大一个皇城,皇宫占了上半部分,幽通司只占了东南的角落,而这汤臣居完整地覆盖了城市的正中央。 通往它的街道不多,但却异常开阔,能容得下三四辆马车并驾齐驱。繁华因此地而生,而繁华又通向这里。 小商贩颇有些感慨地看着这多为三四层的高楼。自己常常来这里摆摊,他清楚每一户里住着什么样的大人物,清楚谁家的庶出子弟喜欢吃糖葫芦…… 可是他还是不属于这里。 咦,似乎有一户在办喜事?啧啧啧,这大人物办事情就是有魄力,看这张灯结彩、人群拥簇的…… “哎哎哎,小哥,姑娘,你你你你们去哪?得等管家过来接才行啊,不然家里老爷会怪罪的……” 小贩看着不知何时远去的两人,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没把这等规矩多跟他们说上一说……现在这样少不了要受主母责骂了…… 李承业走在前,紫苏跟在身后,走向那一片张灯结彩。 “敢问是不是李公子和紫苏姑娘儿?”为首的管事做了几十年事,眼神甚是毒辣,一眼就从人群当中认出来两人,立刻迎上去问道。 李承业点点头应是,管事迅速挥手,立刻有十余名仆役冲上来。 “来,快把李公子和紫苏姑娘的东西接过去放好,可要小心些!都是些金贵之物,有什么差池可是要领罚的儿!” 十多名仆役麻利地从紫苏手里接过诸如驴打滚、煎饼果子、羊肉串之类的“金贵”之物,还有一人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接过紫苏手中的臭豆腐……至于糖葫芦……她已经吃完了…… 李承业打量着一身腱子肉的仆役们,一时有些发愣。 铺张!实在是太铺张了!终于知道有钱人为什么这么铺张了,因为感觉是真不戳啊…… 管事带领着二人,走进这座看起来有些“陈旧”的庭院。 除了地面上铺着的青石砖是崭新的,其余入眼都是些“陈旧”之物。 诸如陈了数十年的黄花梨做的雕窗呀,起码百年的沉香木做的木桌呀……绝了!看这房梁,应该是楠木吧,不愧是太子殿下的手笔…… 这才只是一个小亭子。亭子接着长廊,两边是小湖,荷花还在开着,金红的龙鲤在假山洞里穿游…… 长廊折了两折,尽头才到大厅,大厅陈设又比观赏亭里奢华许多,且有许多名贵字画,简单来说就是低调奢华有内涵。 李承业坐了下来,看着四周,实在是赏心悦目。 “请两位稍等片刻,羹厅已经在做饭了,稍后就可以移步去吃饭儿。” 管事悄悄打量着这新来的两位小祖宗。嗯,虽说衣服是破旧了些,但还是相当英俊的。看那神情,那气质,决不是寻常人物…… 由此一想,他愈发地重视起来,先是拿出了那张价值千金的地契,递给李承业,说道: “李公子,我们殿……啊不,公子吩咐了,这以后就是您的屋子了,来,在这里留下公子您的名字儿……” 见李承业没什么反应,管事有些心急,催促道: “李公子……您不签我这边不好跟公子交代啊……我这轻贱命,要是惹了那位公子,恐怕儿……” 紫苏有些可怜这位阿叔,就戳了戳自家承业哥哥腰上的痒痒肉。 李承业瞬间回过神来,看着管事,确认道: “哦哦,签字是吧?” 管事连连点头,连带着心里不由得也暗暗点头。啧啧,看这气度,换作寻常人肯定早就忍不住了,再看这位李公子,美玉或是瓦砾,实在是一眼便知啊…… 李承业颤抖着手把自己的名字签在上面,还有些不敢相信…… 就就就跟太子殿下胡扯一通就得了这么个院子?!看这些糜烂的皇室!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不得不说他们看人真准……京城的大别墅哎……名贵字画哎……顶级厨子哎…… 哎?是不是还缺了什么?李承业左看看右看看,有些着急 ——那些清丽可人的侍女们呢?! 管事收好一作两份的地契,十分敬佩地对李承业说道: “李公子,放心,按照您的要求,我已经把这府上多余的侍女奴婢们都遣散了,您爱清净,这下肯定清净了不少儿。” “嗯……”李承业点点头,叹了口气: “你家公子想的实在是周到……” 自然还有些话不能说出来……你丫的太子殿下,说搞你就搞是吧?我我我身边有美女就不能写诗做词是吧?我呸! 不对! 李承业扭头看了看正大口吃着羊肉串的紫苏,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莫非…… 管事弯着腰,笑道: “公子,以后您就是我家公子了,殿下既然把这小院给了您,按这边的规矩,我和这府中杂役也都是您的人儿……” 李承业:???人……儿?刚才听他说话就很有些别扭,这这厮怎么说话基里基气的? 他不由得抱紧胸口,狐疑地打量着管事。 管事看到李承业的反应,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脑袋,解释道: “不是公子想的那样,其实吧,我有点病儿……” 李承业更加害怕了:卧槽你丫的还有病还想打老子的主意?!你你你……信不信老子一刀劈了你! “总之就是无论说什么话最后一个字总得带个儿字儿……” 奥奥,原来是这病…… 李承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好像是自己脑子里有些不干净…… 两名壮硕大汉从长廊处走来,速度不快,但脚步很轻,想来也是两个练家子。 李承业暗暗点头,如果给他从来一次的机会,让他选择是壮汉还是美婢,那他还是会选择壮汉 ——无他,唯安心尔。 两名壮汉抱拳躬身道: “柳管事,羹厅饭菜已经准备妥当,您看?” 柳姓管事微微点头,转而看向李承业,用眼神询问道 ——因为这位新主子好像不太喜欢听他说话…… 李承业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紫苏,走啦,去干饭了!” …… 东南,幽通司。 郑鼎站在陈何的书房外,面色有些沉重。犹豫了一会,还是动手敲了敲门。 “进。”陈何的头埋在书桌上高高堆起的典籍,一动不动。 郑鼎轻轻推开门,吱呀的开门声里,陈何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 “怎么样了?说简单点。” 郑鼎攥紧了腰间的刀,尽量平静地汇报: “派去东望山的那批兄弟,全折了,只带队的薛宋活着回来了……” 陈何冷哼一声: “他薛宋倒是好手段,自己活着,手下的人一个都没保住。罚他两个月的俸,藏锋半年,一个时辰后让他亲自来我这领罚!你先下去吧……” 郑鼎没动,今日他没有佩戴自己那把固山。 他捧着另一把沾着鲜血的长刀走到陈何面前,轻声道: “陈大人,不必领罚了,刀也不必藏锋了,您签个字,我去把刀送去刀冢,薛统领还有个老爹,还得批个抚恤金……” 陈何猛的抬起头,有些发怔。他嗅着刀上的血气,有些愕然道: “到底怎么回事?” 郑鼎沉痛的摇摇头: “属下不知,我循着信号找过去,在城门西二三十里找到他,就剩一口气了,舌头和十指全无,我只来得及帮他合了眼……实在是,惨不忍睹……” 陈何接过那把长刀,挥了挥手,道: “去多写些条子,写好了我批,坟地和丧事都按他们家里的意思办,如果是孤儿就埋在我们后山上……去吧……” 郑鼎抱拳躬身,转身走向门外。 “等等。”陈何又叫住了他, “把薛宋他老爹,还有死的那些人家里的老人都接到延年院去,排个班,找几个有耐心的年轻人照看着……” “属下领命!”郑鼎深吸一口气,仰着头走了出去。 陈何轻轻搽拭那把刀,待血气消散干净,刀会重新入刀冢,等它下一个有缘人,直到…… 灵刀千锻经久不毁,人生百载终究一死……这是刀的命,也是人的命…… 大日坠渊,天空尽是些蓝黑的云,凉风时起,后山的松林沙沙作响。 明日得找些人去把延年院打扫一番,那地方,可好久没住那么多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