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潭儿

宽敞的街道车水马龙，数不清的小贩在摊位前叫卖着，极为热闹。

这繁杂的集市中，最开心的自然就是孩子们。一群七八岁的孩童追逐打闹着从街东头，玩到西头，偶尔不注意，打翻了小贩的桌椅板凳，在小贩的叫骂声中，他们笑得更是欢快。

跟在最后面的，是一个身穿青色粗布衣衫的小男孩，虽然衣着简陋，但甚是白净。脖子上挂着一条红色丝绳，一枚金色玉石悬在上面。

小男孩玩的也很开心，但却不似其他孩子那般活泼，略微有点腼腆。

“潭儿，你去拿你爷爷的木头鸟出来，咱们一起玩。”带头的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对着小男孩说。

小男孩有些犹豫，说：“那是爷爷做出来卖钱的，上次已经玩坏了几只。我……我不想拿了。”

带头孩子名叫虎子，他说道：“别嘛，你爷爷做的木头鸟会飞，这次我们爱惜着玩，绝不弄坏。潭儿你就快去吧，快去吧。”

其他孩子也都簇拥过来，央求着，推搡着潭儿。

潭儿无可奈何，只能朝自家方向走去，边走边回头，有些不情愿。看到其他小伙伴兴高采烈的朝他挤眉弄眼，他喊道：“最后一次了”。

其他小孩听后，高兴的又蹦又跳，继续打闹起来。

潭儿回到家门口，悄悄探头看了下院子，没有看到爷爷踪影，便蹑手蹑脚的朝柴房走去，那是爷爷做各种小玩意的地方。

爷孙两人并非是本地人口，在此居住三月有余。爷孙俩相依为命，每隔半年便会去另一个城镇，以售卖各种木头玩意为生。日子虽然过得清贫，倒也温馨。

寻常潭儿十分听话，爷爷做工时，总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也总忍不住偷偷拿爷爷剩下的边角料，模仿着敲敲打打。

但做出来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什么带翅膀的乌龟，三只眼的狼狗，猴子脑袋的小猪之类的。

每当爷爷看到潭儿在瞎捣鼓，总是很生气得将他的“作品”摔碎。

潭儿知道家里日子过得清苦，以为爷爷怪他浪费材料，每次训斥，都只是双眼噙着眼泪，却从不大哭。

爷爷也不是心狠之人，训斥完了，就把潭儿抱在怀里，告诉他说：“潭儿将来是要有大出息的人，现在应当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以后带着爷爷享福。”

两人晚饭后，时长依偎在一起，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爷爷抽着旱烟，给潭儿讲着天上的星星。每到兴起时，爷爷就会吟唱一段歌谣，只是那歌谣太过悲凉，潭儿不喜欢，却也不去打搅：“风起兮~云扬，儿郎去兮~为名扬。折戟兮~铿锵，儿郎归来兮~魂殇~~”

思绪一闪而过，潭儿拿了木头鸟，藏在怀里，就往外跑，不时回头偷看爷爷会不会发现追过来。

还没跑几步，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摔倒在一旁。

潭儿吃疼得吸了一口凉气，捂着胳膊肘抬头看着来人。

“啊呀，这不是学堂门口那个怪人吗？怎么追到家里来了”潭儿心道。

原来近来半月，每次下学，学堂门口总有一个身穿湛蓝衣服的男人，直勾勾的看着他，那人长得很凶。潭儿听说有坏人会捉走小孩卖掉，每次都假装看不见，跟小伙伴一起溜走。没想到今天竟然追到家里。

潭儿强压心里的恐慌，故作镇定的问道：“你是谁，为何来我家里？是找爷爷吗？”人贩子总得怕大人吧，潭儿心说。

那人蹲下身来，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却显得更加难看。只听他说道：“你是潭儿？你爷爷呢？”

“你怎知道我叫潭儿？你认得我？不对啊？我怎么没见过你？哦，我知道了，你定是认识我爷爷。”潭儿心里一宽，说道：“爷爷他现在应该在集市上，我带你去找他。”

说罢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扭头就要出门。

正听到吱嘎一声，一名青衫老者挑着装满小玩意的担子，推门而入。来人正是魏通。

看到潭儿面前站着的男人，一愣道：“你来作甚？”

“带潭儿走。”男人拱手道。

潭儿听后大惊，警惕的看着男人，转身跑向爷爷，躲在身后悄悄探头看着。

“不行，谁都不能带走潭儿，潭儿得跟着我，潭儿得考取功名，过常人的生活！”老头怒道。

“他身负血海深仇，三千条白家性命，难道就此罢了？”男人同样怒道。

“我不答应，家主生前将他托付给我，我就要拼了老命护他周全。这五年来我们东躲西藏，好不容易适应了现在的生活，摆脱了墨盟追杀，你却又要置他于险境吗？”魏通愤怒的推搡着男人。

“让他过凡人的生活，一生平庸，白家血脉才能延续！”

两人的对话让潭儿越来越迷糊：为什么要接我走？什么血海深仇？我不是姓魏吗？为什么是白家血脉？

“做个凡人，跟你一起受苦吗？饱暖无常，每天为了生计低三下四吗？白琢同样将他托付给我！我苦苦追寻你们五年，近半个月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堂堂白家血脉，难道就让他跟普通小孩一般，天天吃糠咽菜，就知道玩泥巴么？”原来此人正是当日被白琢推走的剑宗宗主佟金术，他同样暴怒无比。

看了眼满脸疑惑，又有些害怕的潭儿道：“要我说，孩子也大了，让他自己选择吧！”

魏通自知这今年过得辛苦，之前锦衣玉书的小少爷，如今只能粗茶淡饭，每天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他不再多说，走向潭儿说：“潭儿，是爷爷不好，很多事情你还小，爷爷没告诉你。”

他轻轻的抚摸着潭儿的脑袋，问道：“潭儿，你愿跟爷爷一起过穷日子吗？”

潭儿懂事的一把搂住魏通，道：“爷爷在哪，我就去哪。”

佟金术见状大呼魏通作弊。随即右手捻决，一柄白色巨剑不知从哪呼啸而出，在天上飞来飞去，变换着各种动作。

潭儿哪见过这种阵仗，一双秀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剑，满是惊讶之色。

佟金术大喜道：“潭儿，你愿跟着叔叔学习这些戏法吗？”

小孩子哪禁得住这样的诱惑，大喊着“要学要学，潭儿要学。”

佟金术大笑道：“魏老，咱们这算是打了个平手啊！哈哈哈。咱们也别争了，孩子离不了你，也离不开偃术，白家呢也不能因此落了名头。就算是以后身份暴露，有偃术在身，潭儿也能自保。你就跟我一起回剑宗吧。”

“跟你回剑宗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把潭儿送上三叠峰！”魏通坚持的说道。

“这……”佟金术有些为难。“魏老你这是看不上我剑宗啊，且不说三叠峰收不收潭儿，单是那入门大考，也不是普通孩子能承受的！”

“你剑宗我不敢轻视，只是潭儿今后面对的是整个墨盟，唯有另外的两大仙盟才能成为他的靠山。而凭剑宗跟三叠峰的关系，这不是难事儿吧！”魏通道。“何况……就凭家主那过人天资，你觉得潭儿会差？”

佟金术知道白琢修为高绝，是天陆少有的后起之秀，应声道：“好！如果过不了三叠峰的入门大考，潭儿就做我的徒弟！”

来人相视一笑，达成协议。

是夜。潭儿抱着一堆木头鸟敲开虎子家门，在虎子诧异的眼神中，将所有万玩意儿都推给他，有些失落说：“虎子，这些都送给你，我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你去哪？”虎子听后也不开心。

“我要去当神仙！”潭儿认真的说，说完，就被魏通拉着，跟虎子道别后离去。

虎子追出门外，只见一个男子架着一柄巨剑，载着魏通跟潭儿，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夜空中。

“娘，娘，潭儿是神仙，潭儿是神仙……”

“咚”得一声传出，似乎是某人被打了一下脑袋，“你娘我还是神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