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春香战战兢兢端着茶站在门口犹豫再三，也不敢推开面前这扇门。她来威王府已有三年，以前跟在侧王妃身边伺候，不久前才被调到王爷身边。

很多姐妹羡慕不已，夸赞春香长相俊俏，说不定会被王爷看上。即便做不了侧妃，哪怕做个小妾，对于春香这种穷苦家出身的孩子，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伺候一段时间，她发现这位王爷表面看起来高大威猛颇有男子气概，实际脾气暴戾，性格阴晴不定。佣人稍微做错点事轻则被打，重则会丢了性命。从早上开始，王爷就没有出过房间门，隔着朱红色的大门，就能听到房间内传出阵阵怒骂声。

春香还是鼓起勇气敲门走入房间，李玉斜身坐在椅子上，沉着脸一言不发。

对面的威武侯劝解道：“王爷还是消消气，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还是要想办法补救。”

“补救，怎么补救，一群饭桶废物，该死的东西”。他拿起春香手中的茶杯重重摔在地上，春香吓得立即屈身跪下，浑身抖如筛糠。

李玉怒吼道：“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春香如获大赦，心里松了一口气，弯腰垂头慢慢退出房间。

威武侯低声叹道：“如果王爷只是为了喊老臣过来发脾气，老臣还请告退”

“本王不是对侯爷发脾气，只是恨手下这些人太无能，怎么轻易被老二抓到把柄了”

“老臣也了解过这件事，太过于凑巧，一个下人怎么偏偏抢劫礼王殿下。还有告状的女子，偏偏这个时候出来指证，看似合理，实则好像是精心安排”

威王疑惑道：“精心安排？难道老二故意被打劫，又找来女子告状？”。

威武侯说道：“老臣以为这件事礼王并不知情，另有高人从旁谋划”

“谁会如此处心积虑害本王？除了老二有这种胆量，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威武侯也想不通到底是谁？他心里隐隐有强烈不安，这种不安很多年都未曾出现过。自从那个叫林轩的年轻人进入宣城，儿子武功被废，他就感到林轩不简单，又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无权无势之人，真有搅动天下变化的力量吗？

“老臣说不清楚，只是直觉有双眼睛暗中窥视我们，不得不防，眼下应该及时解决兵器的问题”

“老侯爷，你说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我能怎么做呢？老二肯定不会轻易撒手，父皇或许不再信任我”。李玉也想知道怎么办，他能怎么办，向老二求饶，老二会放过他吗？别看老二平时装的谦恭有礼，实际就是一条毒蛇。

威武侯沉思道：“我认为殿下应该主动承认御下不严的罪过，向皇上认罪受罚。即使你不承认，礼王也会查下去，一旦被他抓着不放，麻烦只会更大”

李玉犹豫道：“我承认罪过，父皇能饶过我吗？他是不会的”。皇家无亲情，李玉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明明是长子，又立下不少功劳，早应该顺理成章立为储君，为什么父皇迟迟不立。

威武侯分析道：“殿下肯定会受到惩罚，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惩罚有轻重大小之分，御下不严最多是小惩戒，伤不了根基。皇上不会愿意深究，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件事牵连程度有多大，一旦礼王继续深查，造成无法挽回的态势，皇上有心将大事化小，堂上诸位大臣也不会轻易罢手，这才是麻烦”

细雨绵绵，深秋的凉意已经有了些许刺骨的冰冷，李玉一身素衣，跪在白玉阶前等候宣帝降罪。眼前那一层层白玉台阶，像一条通天阶梯，近在眼前，却无法逾越。他心有不甘，为什么自己在雨中，跪了快一个时辰，父皇还不愿意召见，难道对自己彻底失去信心了吗？

他想起威武侯的交代，一定要表现出诚心认错，这个时候父皇心里最容易起疑。如果老二执意抓住这件事不松手，难堪的不仅是自己，还有皇家颜面。自己或许会受到严厉惩戒，老二也会被猜忌，所以，他反而期待老二拼死咬住自己。

崇阳殿内宣帝坐在龙椅上，眯着眼听李疏讲述前几日的经历。从情感上讲他十分喜爱这个二儿子，聪明能干又不缺乏野心，只可惜个性太过要强，处处想跟老大比，皇位只有一个自己能怎么办。

老大走私兵器敛取钱财的事他早有耳闻，没想到他如此大胆，把兵器贩卖到敌国，还被老二抓住了把柄，这让宣帝很头疼。既不能不严肃处理老大，又不能把事情闹开。

李疏是个讲故事的好手，滔滔不绝，绘声绘色，把如何查到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讲述的十分精彩，有几次宣帝都忍不住替他捏了把汗。他原想直接捅破老大主谋贩卖兵器，扣他一顶通敌叛国的帽子，最后还是听取林轩的建议，只从小处讲述，让宣帝自己猜想判断。

倒是出乎宣帝的预料，他没想到李疏止口不提老大的问题，反而一直强调老大应该是被蒙在鼓里，这点让他大感欣慰。

李简像个局外人，面无表情在旁边听李疏讲故事。宣帝看着这个从小离开皇宫的儿子，心里百感交集，这孩子长的太像萧妃了，眼神中那股幽怨简直一模一样。这些年细想萧妃的事，可能真是被陷害的，但事情已经发生过，自己是大宣的皇帝，难道要主动承认错误吗？皇帝从来无错，即使错了也是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