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早姜夜便到清神殿，想看看枢子教导玉儿的进展如何。
还是那间屋子，里面的东西却基本都被换走。那晚听从姜夜的建议，枢子把手上的工作借着人员变动基本发放给了九尸魁，除了一些要紧事需要向自己汇报其余都可以由九尸魁她们自己做决定。
以前每天需要处理的事物都可以在桌子上堆积成一座小山，毕竟只是刚开始做出改变，闲下来一整天都会觉得不自在。
趁着这两天教导玉儿，又体验到了辛劳的喜悦。
枢子换了一身素袍戴着头巾俨然一副教书先生的模样，她对于这些服饰的细节有着莫名的讲究。
墙壁上贴着几张画像，画中人三头六臂面目狰狞，像是神话中才会出现的妖怪。
外边不像尸神岭这般安全，随时都可能出现一些大妖或者难以预料的东西出现，提前做足功课也好，到时候才不会忙手忙脚。
姜夜对于她世事都能预料到的一点非常满意，找了个凳子在玉儿身旁坐下一起听课。
抱着认真负责的态度，王上的到来也不能打断她的教学，手里的小木枝正好就指到了姜夜十分在意的那张三头六臂的画像上。
“双目如金乌，单掌可遮天，所行之处逼迫给每个人他的思想，顺他着昌，逆他者亡。”
“一口一个我佛慈悲，每年下来屠戮数万生灵！”
“他所行之处魔音贯耳，听着伤心闻者落泪。”
玉儿花容失色，姜夜极为震撼，世间有如此魔头猖獗实在可恶！
“此魔童出生之时便狂妄至极，左手指天，右手指地，向四方行七步曰：‘天上天下，惟我独尊。’”
嗯？
“他奉劝着人们回头是岸，而那些贯彻自己意志一心前行的，都成了他的脚下骨。”
嗯！？
外边的人族都是这个样子的？
“可笑那群忠实的人类信徒，还为其美名曰：禅德大师，实为元真界亿亿万生灵所不齿！”
！！
禅德大师，姜夜惊了，那不是我的偶像嘛！？
所谓的魔音贯耳指的是佛家的诵经，闻者落泪也是因为一些人被教化后忏悔的眼泪，还有屠戮生灵根本是无稽之谈。
更何况禅德大师的画像姜夜在玑巳那里看过，人家挺普通稍微还有那么点清秀的和尚，她三头六臂这画的是什么？
枢子正讲在激情时候，还告诉玉儿关于人族的一些极刑，什么五马分尸，水滴尸穿，把天灵骨取下来往里面灌水银。
讲解的相当到位，绘声绘色的，姜夜听了脚底板都扣绑紧。
本就没有几分血色的玉儿脸蛋儿愈显苍白，对于姜夜枢子这些僵尸来说她还算是个孩子，事过必反。
姜夜担心这对她幼小的心灵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创伤，伸出手揉在她的小脑袋上想出言安慰几句。
玉儿怒瞪双眼站起身道：
“虫子们实在可恶，毫无人性！”
“玉儿此行陪王上前去人族，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大赚！”
姜夜没料想她会是这个态度，手举在空中又缩了回来。
“欸，好。”
“一点都不好，王上您就是太惯着玉儿了！”枢子木棍敲在玉儿头上道：“尸神岭用那么多资源培养你，杀一个岂会够本？”
玉儿握紧小拳头，“枢子姐姐教育的是，玉儿势必提着一千人的脑袋带回尸神岭！”
“好！既然你有此觉悟，我不妨传授你点真本事，随我过来！”
眨眼间枢子就换了一身衣服，玉儿屁颠屁颠跟在她后面。姜夜一个人坐在原地发愣，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过了，而且玉儿的性格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坚韧几分。
在他沉思时，荒戌走到身后，“已按王上旨意，用七神锁将瑶亥封印在牢狱地下。”
吃过活人的僵尸，在人族和他们内部又称其为开过‘荤’，活人的血液和灵魂对他们有非同一般的吸引性，开过一次‘荤’几乎便停不下来。
尤其像是瑶亥这样种族天赋【暴食】，忍耐一两天还好。时间长了浑身像是有蚂蚁在撕咬的疼痒，姜夜去看过她的时候，她在身上挠出数百道刀口深的爪痕。
姜夜便下令让甸丑用七神锁，锁住她的四肢，勾陈洞也暂时交由甸丑打理其中事务。
“样子如何？”
“不太好，恐怕并非一个长久之计。我族历史上止‘荤’成功的案例少之又少，尤其像瑶亥这样食‘荤’持续百年的。”
……
尸神岭大半个地下都是牢狱，关押瑶亥的处于最中心位置，姜夜顺着台阶一路往下走，半个时辰来到她的面前。
下方的瑶亥被捆绑在空中，脖子垂下摆成一个‘大’字，双手双脚皆碰触不到地面。身上的衣服大体完好，胸前有一片从嘴角下巴滴下去的血迹。
嘴痒痒时有其他十一位洞主过来送点嚼口的东西，小僵尸们都不敢接这个差事，他们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发了狂的瑶亥整个活吞掉。
看见姜夜来了，瑶亥勉强睁开眼睛喊了句：“王上…”随即又昏阙过去。
她现在这副样子落在姜夜眼里怎能不心疼。
头发凌乱，刚刚稍微张开嘴巴都能看见牙缝里沾满她的鲜血，也不知道这样做的方式是不是错了，僵尸上万年的生存方式就因为他的一纸令下便遭受如此痛苦。
璇卯蹦蹦跳跳下来给瑶亥送吃得，“姜夜大人您也来看望瑶亥的？”
“朕是不是错了？”他对璇卯问道。
璇卯的兔耳朵左右摇晃，“姜夜大人永远都不会错。”
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姜夜觉得好笑，连圣人都会有出错的时候，更何况是他。
“若是让你被绑在上面忍受这般痛苦，你会对朕没有怨言？”
说话间璇卯将筐子里胡萝卜用绳子穿成串挂在昏迷的瑶亥脖子上，回到姜夜身边大拇指指着自己鼻子，得意洋洋道：“我绝对会比瑶亥做的更好！”
这种痛苦决非常人能够忍受，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
璇卯咬了咬牙小声道：
“枢子姐姐她们是不让我讲的，姜夜大人可听说过瑶池里生长着一株特别大的荷花？”
“荷花？瑶池里的荷花就算比普通的大一点又有什么稀奇的？”
璇卯捂嘴一笑，“姜夜大人那晚不是去过玑巳的藏阁了嘛。”
“琉璃心莲！”
跟姜夜打了个哑谜的璇卯趁着还没有人发现一溜烟跑没影，姜夜暗骂自己糊涂这么重要的事情既然都没想到。
瑶池巅顶琉璃心，两千年一苞，三千年一开。其花瓣可解世间百毒，莲子普通人吃上一颗便可增加寿命百年。
若能在其闭合之时躺在里面，配以瑶池之水滋养，便能孕育出传说中的琉璃之心，无痴、无欲、无贪、无嗔。
对于瑶亥来说可能达不到这个效果，却也足够解决【暴食】带来的副作用，姜夜眼光明亮，“再忍忍，朕定会让你去那瑶池的莲花里泡上个七七四十九天！”他对着昏迷的瑶亥保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