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武历784年。
8月25日。
丰城。
薄雾飘散,天色渐明。一轮旭日遥悬于世界之东,橘红的光影将远方的天空渲染成大片大片的红橙,红橙中还夹杂着一小块鱼肚白,万缕金丝穿透云层洒向大地,暖暖的,给人一股前进的动力。
“嚓嚓嚓”
“嚓嚓嚓”
齐整的跑步声自警备司家属小区持续响起。
两个衣着干练,粉妆玉琢的小男孩腿绑重重的沙袋,在一条由碎石铺成的小道上缓缓向前跑着。晨曦为万物披上霞光,金黄的光泽将两道奔跑的身影映衬得格外神圣。
不难看出,两个小男孩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除却长相相似、衣着一致之外,连跑步时的动作都是一模一样,抬脚的高度,跨步的距离,手臂的摆幅...以及昂首挺胸的姿势。
说来奇怪,两人明明是均速前行,面部神情也很轻松,可两人胸膛却是起伏不定,呼吸节奏忽长忽短,忽急忽缓,忽轻忽重,完全不符合三步一呼,三步一吸的正确方法。
更为有趣的是,即便节奏变化如此繁多,两人的呼吸节点却始终完美重合,连换气声的粗细都高度一致,像是在修习着同一部吐故纳新,玄妙非凡的呼吸法。
“呼~哧~”
“呼哧 ~”
每当两人胸膛起伏最大,呼吸声最重之时,便会有一道肉眼可见的淡淡白气向两人口鼻之间涌去。
白气不长,只有一节小拇指大小。
可吸收白气之时,两人都会不自觉地鼻头轻耸,双眼微眯,神情很是沉醉,就像是嗅着薄荷的小猫,认真而呆萌,很是有趣。
其实,像这种修行的身影在丰城之中并不少见。屋内屋外,大街小巷,跑步的、站桩的、盘坐的、打拳的......各种方式,各个年龄段都有。
自新武103年,天阑星灵气浓度到达第二节点之后,苍国便颁布了“全民习武,优中择优”的基础国策,并很快引起各国效仿。
现如今,武道已是人族安身立命之本,在人类社会发展到一种极致,修行早已遍布民间,融入生活,成为一种日常习惯,自不算一件多么神秘、遥远的事。
当今世界并不太平,随着全球灵气浓度日益提升:天阑星本土披鳞戴角,湿生卵化的各类生物不断妖化,更显凶残;自24罪域入侵而来的“罪族”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强。
千年混战,人族所占领土已不足全盛时期1%,若不能尽早攻破罪域屏障,切断灵气通道的话,人类生存条件只会越发凶险,局势不容乐观。
在这个充满变数,灭族亡种危机从未真正解除过的混乱时代,修行是一种兴趣爱好,也是一种权利,一种责任,更是一种义务!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成为武者屠罪诛妖、佑国佑民,便是这个时代最伟大却又最质朴,最常见的理想。
对于学生群体而言,努力修行,考取武大,踏上武者之路,就是人生最正确的航向,是学习、生活中最最重要的事。
两个小男孩便正为此,为之努力。
......
“嚓嚓嚓”
“嚓嚓嚓”
奔跑的身影继续前行。
在途经小区深处某一独栋别墅时,两个小男孩同时停了下来,相视一眼,清澈的眼眸里迸发出炽热的光芒,手脚挥舞,对着呆站在别墅二楼窗前的白衣身影,高声叫道:
“张易哥哥!”
童音清脆,惊起数只晨鸟,也将愣神中的少年唤醒。
少年一袭白色武袍,头顶一个常见的锅盖发型,薄厚适中的嘴唇上下还长着少许绒毛,鼻梁高挺,双眼深邃,眉毛浓厚却十分柔顺,眉宇之间更是透着一股温和,十足的稚气也遮盖不了这副俊逸出尘的容颜。
只是这少年白净的脸庞上满是憔悴,眼眶浮肿,眼中还带着好些血丝,就像是熬夜未眠一般,那略显茫然的神情更是透着一股淡淡的、莫名的“愁”。
俊逸少年低头,看着院前蹦蹦跳跳,不断挥舞着双手的两个小人儿,眉目之间忽地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痛苦之色。
“操,又来!”
少年暗骂一声,伸手揉了揉前额,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自嘴角扯出一抹浅笑,对着楼下两个小粉丝,道了声:“早。”
“张易哥哥,你修炼完了呀?!”两个小男孩热情问道。
虽是问句,语气却满含坚定,仿佛对少年有着极大自信。
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少年夺冠的海报如今还张贴在丰城各个广告牌上,有关于少年的故事在短短数月之内已传遍全国,而天赋与努力便是这诸多故事的共同主题,两个小男孩明显听闻不少。
“呼...”
少年深吸一口凉气,摇了摇头便迅速将右手从空荡荡窗户伸出,指向前方。
“啊,”见少年伸出的手,两个小男孩洋溢的笑容迅速凝固,满腔欣喜瞬间被失落取代,两人嘟着小嘴,乖乖告别:“张易哥哥再见。”
在这个“丰城千年第一天骄”面前,两人总是格外乖巧,这次虽感反常却也不例外。
“拜。”少年随意扭动手指。
语句很短,声音很小,两个小男孩也未必听清。
......
“嚓嚓嚓”
“嚓嚓嚓”
跑步声逐渐远去,两道小小的身影于转角消失不见,少年收回目光,嘴角牵强的笑意迅速隐去,面容极度扭曲,像是戴了一副痛苦具......不过,并不是因为那两个小男孩,而是......
“真...TM...的...痛!”
少年颤颤巍巍的骂着,一字一顿,喘息声比话语还要粗重几分,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抬眼看去,少年面色苍白,一脸冷汗,鼻梁、脖颈处青筋爆出,双眼血丝遍布,外凸明显,全身都在止不住地抽搐。
少年伸出颤抖的双臂,尽力维持着自身平衡,一步一步向床边移去。
......
晨风徐徐,带着南方特有的温和吹动鬓角,拂过脸颊。少年瘫倒在床,用白皙的十指捂着脑袋,牙关紧咬,面目狰狞,不过比之刚才已要好上不少……
良久。
少年扭动脖颈,双眼无神的望向书桌,确切的说,是摆放在书桌一角的褐色香炉。
香炉口粗地细,体型小巧。炉中孤零零的插着半截檀木香芯,香芯上部暗红的火光忽明忽暗,忽暗忽明,但并未熄灭......
少年看着白烟袅袅从炉中升起,被晨风吹散消失于无形,又扭头望向门边的家居机器人,不自觉的联想到了导致自己头痛的元凶。
那个砸碎了自家玻璃,还喜欢装神弄鬼的老流氓....... 想着想着,少年心底难免升起万般委屈,委屈中又掺杂着千般气愤,百般无奈...... 如果说穿越是离奇,那昨夜的事就是离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