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几个大汉向自己走来，孟陶头皮都有点发麻。但对截教的内门弟子的实力还是非常信任，相信他们两人就算差夏婉玲几个数量级，但打几个这种混混应该是手拿把攥。他狐假虎威地将那姑娘和少年拉到自己身后，故作镇静地说：“没关系，小事一桩，看我们的就行了。”

几个无赖提着棍棒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态度嚣张，还没等他们把口中的话说完。孟陶身后一个白色身影冲了出去，兔起鹘落，场中烟尘滚滚，几个无赖人仰马翻地倒在地上。动手的是刘辅仁，一场打斗下来，他身上白衣连点灰尘都没沾。几个男生心中不禁为他装的这个逼打出9分，剩下1分扣在不能让他以后太骄傲，还有90分扣在装逼的不是自己。

几个无赖倒在地上，不敢再动手，嘴里却不停叫骂：“弄坏东西不赔，还要到人，真当这万维城是无法无天的地方吗？”几人正骂的起劲，却忽然像白日里见了鬼似的望向孟陶身后，全都闭上了嘴。

少年身旁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面带巨大的伤疤的赤袍大汉，他旁若无人地大声喊着：“我的小祖宗，可算找到你了。快跟虎叔回去！你要真丢了，我的头都得给大哥拧掉。”见他来了，少年高兴地对附耳过来的大汉说了些什么。

大汉听完，走到孟陶等人身旁，大喇喇地鞠了一躬语气鲁直：“多谢这位公子和诸位帮忙。咱家姓张，名达。因面上这道疤痕，江湖上送我个花名唤作’疤面虎’。在这万维城内还算有点薄名。有用的着的地方尽管找我。”孟陶等人连忙还礼。那大汉也不跟他们多说。转身便向几个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的骗子无赖走去，冷声道：“吴老二，这次你又犯到老子手上，明天去找我领罚吧。”

胖子一听此话，好比骄阳下被淋了桶冰水，浑身颤抖个不停。那妇人也吓得一只手扯住大汉的腿拼命求饶：“虎爷，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才惹下这天大的是非。请你大人有大量，饶了这一回吧。”大汉没有回话，用一巴掌给了**。一口鲜血带着几颗牙齿吐了出来，半边脸肿的跟猪头一样的妇女躺在地上低声呻吟，再不敢说话。

李新月一向善良，见几个骗子的惨状也有些于心不忍，鼓足勇气替几人求情：“他们也只是骗点钱，惩罚应该，但不应过重，还请这位大...大叔考虑一下。”刘辅仁、胡蝶、王虎等人见状，也跟着说情。孟陶心中对这几个人虽没什么同情，但也没开口阻止。张达倒是对他们是十分的客气：“那就依各位所言，今天算是他们的造化了。”听到这话，地上的几个骗子赶紧千恩万谢，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少年走了过来，对孟陶等人行了礼，几人再互相介绍。大家得知他姓杜名如海，末了，他脸上带着些故作的老成，与众人拱手道别，那稚嫩的声音说的却是老道地江湖话：“多谢诸位今日的援手，可惜今天我得回去了。孟大哥，你我山水有相逢，下次见面我一定请你吃好吃的。”说罢，几人便骑上张达带来的健马，打马而去。

待几人走远，李铁心说：“这个少年恐怕并不简单。”王掌柜在一旁说：“在这万维城内，能让虎爷这样看待的少年只有一个，便是他大哥杜月亭的儿子。”又给大家解释到，原来这杜月亭便是万维城内堪称只手遮天的四大亨之一，可以说是这万维城黑白两道通吃的地下皇帝，所以才能把几个骗子制的服服帖帖。

说完这些，王掌柜面带惭愧：“刚刚真是多谢这位小哥了。老朽打了一辈子鹰，今天却差点让家雀儿给啄了眼。要是真让这骗子因我成了事，这半辈子攒下的老脸也算丢光了。”

“老掌柜客气了，您只是仓促一时没反应过来，后面也是靠您鉴别瓷片才揭穿了骗局的。”

“哈哈，小哥是给我留脸了。这会站了半天了，还请诸位到小店歇一歇。”

几人拗不过老人的热情，也想开开眼界，跟他走进了古董店内。

一进店门，伙计立刻端上茶水给几人看座。

孟陶好奇地看着这古色古香的店铺，在之前的世界里，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地方。不经意的一瞥，他看到古董店琳琅满目的珍奇中摆着个不起眼的小铜器。那是一个铜绿的小盒子，其上雕刻着一条怒目圆睁的巨龙，它四足踏火云，鼻喷烈焰，仿佛下一刻就要跃出来，看得人心跳。

端的是九天揽月的好手，五洋捉鳖的健将。

不知为什么，孟陶见了这物件便有几分喜欢，情不自禁地走过去仔细看了一番。但心中也暗自思量，哪怕是自己这样的外行也看得出，这物件锈迹斑斑，材质也看不出珍贵，与周围精美的各色古董相比，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被摆在这里，还真是有些古怪。

王掌柜看孟陶对铜盒有兴趣，笑吟吟地站起来，正要给他讲讲这物件的来历。但无意中看到铜盒的那瞬间，冷汗流了下来，思绪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八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夜，原本晴朗得看得见明月的夜空，忽然就被满天的乌云遮盖。一场他从未见过的凌厉大雨倾盆而下。当时还只是个伙计的王掌柜正要关上店门打烊。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漆黑的街。下一刻，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女子出现在了店门口。那时还经常被人叫做小王的他被吓了一跳，直到看清了女子的长相后，他才松了口气。

那是一个气质温婉的少妇，只看她一眼，小王就感觉有些亲切，再无恐惧。女子走进店门，手里拿了这个铜盒递给了王掌柜说：“店家，我想把这个铜盒在这里寄卖。”

王掌柜连忙摆手拒绝，因为他一向性格憨厚诚实，却不够机灵。而且在古董这行业里一直也差点眼力与悟性，故而在店里呆了十来年，也只是个小伙计。他老实地说：“姑娘，对不住了。这铜盒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摆不上店里的柜台。更何况我根本做不了这主。”那女子嫣然一笑，对他说：“不要紧，只要你答应我等你当了掌柜后，把它摆在店铺显眼处，送给有缘人就行。”那时王掌柜心下思量，这不是古怪吗？你要送人，自己送就是了，为何偏偏要找我，而且像我这样的，这辈子也当不了掌柜啊。

但他也有些好奇，忍不住问：“不知什么人算是有缘人？”那女子接着说：“只要有人能让这铜盒上的龙睁开眼，你就送给他就行了。”王掌柜心中更加奇怪，这铜盒上的火龙分明死死闭眼，怎么可能睁开呢。还在寻思中，又一道闪电划过，片刻之后女子就没了踪影，只剩下落在手中的铜盒。他惊出一身冷汗，不知道是自己遇到的是鬼魂还是高人。

但奇怪的是从那以后，王掌柜就像突然开窍了一样，眼力与悟性日渐增长，没多久还真当上了掌柜。而这一当，就是二十来年过去了。他也遵守诺言，将这铜盒摆在醒目处等待它的有缘人。偶尔喝醉了酒，也忍不住把这故事讲给家人知己听。但他们都当他喝醉了瞎说，谁也没当回事。时间久了，王掌柜自己也有些怀疑当年的事情是否真的发生。直到今天，这在他眼下闭了二十多年的龙眼竟然真的睁开了。

他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拿下那铜盒递给了孟陶，自然地说：“小兄弟若是喜欢，尽管拿去，就当今日老夫的谢礼。”孟陶怎敢平白收人东西，千方百计地推辞。王掌柜笑着劝他：“你也看得出，这东西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你若是推辞，便是拂了我的面子了。不行你就看着给个价，算是帮我开个张。”孟陶其实心中对它确实有种莫名的喜爱，听老先生这样说，就向李铁心拿了些银两买下了。

之后王掌柜又帮助几人租到了马车，道别后他们就向城中赶去。

看着马车离去，在昏黄的余晖中王掌柜好久都没有动作，二十年的诺言终于达成，他有些感慨，又有几分莫名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