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走才发现洞穴深处竟然隐隐有光传来。

林文远又一次站住郑重地对孟陶交代：“实不相瞒，我们两人走的地方是一条通向问天涯的小道。”此言一出，孟陶吓了一跳。这问天涯乃是截教禁地，每个弟子都被再三告诫不得靠近更别说进去了。他有些担忧地说：“我们从那里进出被捉住了可得吃苦头了。”

林文远似乎并不担心这个：“这倒没什么，这条小道没几个人知道。但是到了前方孟兄千万不可不可抬头望天。否则以你当今修为瞬间便会迷失其中，再无回寰余地。此事非同小可你可得千万记住。”

见他说得这样严重孟陶哪还有别的心思：“你放心，我惜命得很。绝不敢抬头看一眼，若实在不行拿东西把我眼睛遮住算了。”

走得不多会，只敢盯着盯着地面看的孟陶忽然觉得眼前一亮。

两人来到一个明亮的平台，光线从上方照射下来。原来这洞穴的尽头竟然别有一番天地，虽然没有抬头，但是头顶上传来的风让直觉告诉他这儿的顶上是与外界相通的。

正在诧异间耳边又传来了林文远大声的叮嘱：“千万别抬头！”孟陶不敢放松，将头低了下来，死死地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适应了周围的光线。他虽然不敢抬头望上方，却可以看到四周的洞壁与所在的平台。

孟陶这才看清，他们所在的平台是一个如同井底的地方，四周的洞壁就像一口巨大的深井，但洞壁已经几乎完全透明，上面不断地有奇异的生物游动在其中，它们都有着巨大的体型，怪异地外表，它们靠近洞壁，有飞快的离开。它们的游动的背景里，有无数星辰般的光点。孟陶从未见过这样的地方，如果一定要打个比方，那就是像在一个海洋公园的海底隧道内，不过周围不是海底而是星空和许多未知的巨兽。刚刚听到的怪异地声音也是从头顶传来的，到了这里，声音更加巨大而摄人心魂，让孟陶战栗着几乎不敢走动。他只能将眼光从四周洞壁上收回，打量起了周围，却无意间却看到了一个更加骇人的景象。。。

几个人，不，他们的外表看上去已经称不上是人了，更像是几具人形的干尸。他们姿势统一，都跪于地，抬头望天，如同石雕一般。但走进细看，却分明是人，他们身体的肌肉已经完全干涸脱水，面容枯槁，形如骷髅，口剧烈地张开，似乎在发出绝望的呐喊。

奇怪的是那双眼睛虽像活人一般，却已失去任何灵智的神采，只剩下无尽的茫然。应该这样说才对，他们的身体虽然向死人一般僵硬，纹丝不动，却仿佛还蕴藏着生命，随时能动。他们的眼睛明明还有着活人的光泽，却有比死亡更让人绝望的眼神，让你找不到一丝复活的希望。这两者诡异地统一在同一个身体上，既有巨大的不协调，又有种疯狂的和谐。可怕的是，他们都身着截教门人的衣饰，而且看样子都是教中地位崇高之人。

孟陶忍不住问：“他们是什么人，为何会在这里？”林文远并未立刻回答，反而沉默了好一阵，在那瞬间脸上露出与他稚气的面容极不相符的复杂表情，像是在回忆悠长的往事。

林文远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孟陶一个问题：“你觉得世间最残酷的刑罚是什么？”

孟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随口说：“那莫过于死刑吧。”林文远表情依然肃穆地说：“其实我们截教中人并不害怕死亡。物质不灭，缘起缘散，死亡也不过生命应有的归宿罢了。”

“那什么事最可怕的刑罚？”孟陶问道。林文远盯着两人刚刚逃离的方向，脸上露出不忍：“我们刚刚看到的，可能就是这世间最可怕的刑罚。”

林文远踱步在昏暗的洞中，开始了讲述。“你可知这问天涯的来历？传说人神万古在未得道之前，就曾在这里闭关在这里九年，对天发问。他问天地何寿？宇宙何极？万物何源？灵魂何依？九年之间他不饮不食，不息不寐，寻天问道。出关之时只差一步登天，就可成就大道。而刚刚的平台便是他问天之地。”

林文远停住声音，似乎对当时的情景极为向往。“后来，师祖在此地开辟山门，发现了此地。刚开始，并未发现它的古怪，只当它是修行的福地。也来此地闭关。没料到第一天，就出了大事。据教中典籍所载，祖师仰视天空，没料到瞬间灵魂便脱窍而出，飞入茫茫宇宙，竟无法找到归途。饶是祖师当时修为已近天人，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险些着了道。幸亏他当机立断，一剑斩开时空，方寻到归路，灵魂归窍。因为担心贻害弟子，从此以后，他便命人封印了此地，将它列为本教禁地，不准本教弟子靠近。再后来，教中出了欺师灭祖，十恶不赦的败类，百死不能赎其身。将他擒住后，就有人提出将他处以此刑。”

“你是说？”孟陶惊呼道。黑暗中仍有严寒彻骨的罡风扑面而来，却也比不上此刻林文远所说的刑罚残酷。“对，将他们的灵魂放逐在宇宙之中，缥缈游荡。永世不得解脱。”冷汗从孟陶的脸上留下，一股几乎冻住灵魂的寒意从他背后升起。他不敢想一人永远飘荡在宇宙中的孤寂与恐惧，最可怕的是连死亡都求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