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三月匆匆而过。

沈黯这一日正泡着冰泉，阮青依旧为他送了药，坐在一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这时，忽听门外传来嘈杂声，好似有不少人一齐涌了过来。

两人向园门看去，又对视一眼，都是一脸疑惑。

在这住了三个月，还没见过山上来过第五个人呢。

“师父，都是无相门。怎么商师叔这边画风不太一样呢？咱们秋华峰的茅草屋多会能修缮一下呀？”一个稚嫩的女音响起。

“韶华，咱们修道之人讲究淡泊清净，不要总着眼于这些物质……”

“师父那是没钱吧？”

“怎么说话呢你这孩子。”

门外话语声越来越近，“吱呀”一声。小园门扉打开，却是顾文清和秋烨，带着方澈、唐战翎与曲韶华。

刚才那说话声，想必就是最小的女孩曲韶华，对她的音修师父秋烨所言。

“秋师叔少见出关，今日怎么有心光临梅雪岭了？”

沈黯率先开口，此时他早已随手盗来一件整洁的长袍，换去了湿衣，笑吟吟看着一众人。

顾文清没有客套，言简意赅：

“拿钱。”

阮青笑容僵住了，心说怎么跟一群上门讨债的似的。

“你师父不在吗？这月都下旬了还没发钱，把你秋师叔都给穷出关了。”顾文清笑着道。

秋烨点了点头，道：“收了个能吃的小徒弟，快养不起了。”他双眼中布满白翳，显然是盲目。

“师父，你确定那钱是让我吃完的吗？”曲韶华抬着头，幽怨地看着自己师父。

秋烨装作未闻，把头转到一边去了。

商衍是大财主，盗到手的财富，能顶的上几个州。于是整个无相门上下的例钱，就全由他发放了。

沈黯两世为商衍之徒，当然知道此事，于是他说道：

“师父前几日说自己有些穷了，怕是快要破产，下山敛财去了。”

“师叔说的穷，是穷到什么地步了？”唐战翎有些好奇。

“他说，上品灵石只有七位数了，看的他心慌。”

沈黯一语既出，全场寂寥无声。

秋烨的双拳握紧，骨节嘎巴响：“我山上的茅草屋还漏雨呢。”

沈黯失笑道：“两位师叔，不知你们每月都要拿多少灵石？我先代师父发钱也行。”

秋烨：“五百上品灵石。”

顾文清道：“我需管理无相门上下数千人的事务，还有自身五转修为的修行，每月需七千上品灵石。”

沈黯摇了摇头，心想：“师父这老抠货。”

他取出两个储物袋，都是高达三转，分给顾文清和秋烨，道：“师叔莫要嫌寒薄。”

秋烨将神识探进去，倒吸一口凉气。

“十万？”

他满是白翳的双眼瞪大，似乎绽出异样的神采。

“还得是沈师侄仗义啊。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师叔。师叔全给你平了。”秋烨一副“得遇明主”的样子，好像都有点感动了。

沈黯算是看懂了，这位“清高绝尘”的音修竟然最爱的是钱。

其实每月五百灵石也不少，但他还生活这么拮据，也不知道花哪去了。

“小沈，其实我们此来，还有一事。”顾文清笑颜尽开，说道。

“你们五个孩子入门有一段时间了，我们南疆四大门派要给今年新入门的弟子办场试炼。”

“整个南疆几十个门派都要参加，你带着师弟师妹也去，夺个好名次，也算给无相门争光了。”

沈黯心中还惦念着利用一下许鸿这枚好棋子，正愁没机会，便笑着答应了。

“不过，小沈。”顾文清用叮嘱的口吻道，“这次出去，你一定不能动用术法，不许与人争斗。不然你的身体可吃不消。”

“这回，就先让你师弟师妹们保护你。”

“行啊，多谢师叔关心了。”沈黯倒没异议，毕竟有免费保镖谁还能不乐意？

……

第二日，天舟翾翔，载着无相门诸弟子前去洪州。

试炼地点是一座荒废的古城，由四大门派之一的碧海楼选定。

其中鲜少有人踏足，只有一些低阶的妖兽出没，正好在这些弟子应对能力范围之内。

天舟中，沈黯听着方澈拿着任务书，认真地逐句分析，一边瞧着其余三人。

唐战翎跟着顾文清修行一段时间，精气神更是饱满，握着腰间的刀柄，斗志昂扬。

沈黯微笑道：“唐师弟，你正面战斗最强，一会进城，不如来保护师兄？”

他又看了看猛炫点心水果的曲韶华，道：“至于小师妹，就由方师弟带着了。”

唐战翎自无不可，大大咧咧一笑：“师兄放心，这回看我的吧。”

沈黯瞥眼，却见阮青眉间带着些顾虑，道：“阮师妹有何忧虑，不妨说出来。”

阮青皱眉道：“师弟师妹现今术法都不俗，唯有我还没见师父，仅学了点医术。只怕这次出不了什么力。”

“这怕什么。”沈黯摆摆手，“唐师弟，你阮师姐也靠你保护了。”

“得嘞大师兄。”

约有一个时辰后，天舟落下，五名弟子走下，见眼前有一极高的巨物，仰望方见高耸的城墙和巨大的城门。

城墙超过数百里，高近十丈。气势恢宏，但黄土遍地，看来荒废落寞已久。

城门前，已有成百上千的少年人等候，皆是南疆各门派遣来的弟子。

众少年人皆是一色的宗门长服，颜色样式差异不大，布料亦是平常。

无相门五人出面，却又不同。其皆着华服，气度不凡，神情间隐隐带些倨傲，使人见之难以挪开眼。

尤其是那当首的少年，身躯瘦削，披着一件长长的银白狐裘，显得身姿修颀，气度高贵而俊雅。脑后乌发不挽，长长垂落。

面容略带三分病态，一双眉眼弯弯，几许笑意中含着自若，又有些狡黠。让人见之，倒觉得此人像只雪狐。

“沈黯……”

几乎所有人都认出这少年来，数月前的宗门大选中，沈黯偷到商衍玉佩的故事，几乎已经传遍南疆修真界。

“这人入门几个月，还是这副病鬼样子，我倒不信他能掀起什么风浪。”亦有人心生轻蔑之意。

“天赋再好，手段再诡谲。我一拳砸去，他又怎能应对？”

人群中瞧着无相门五人走来，嘈杂声渐渐大了起来。无相门声名不佳，倒有不少人对沈黯嗤之以鼻，颇有挑战之意。

沈黯听着，依旧微笑着，面不改色。

倒是方澈与曲韶华紧皱眉头，唐战翎则直接开口就骂：

“哪个舌头长的再多句嘴，就先站出来吃我两刀。”

沈黯拍了拍他的肩，微微摇头，转身向人群拱了拱手，笑道：

“诸位道友明鉴，沈某确然不擅争斗。所以之后试炼中，哪位若想跟我们无相门较量，都别来找我。”

“打架的事，全找我二位师弟便是。”

唐战翎一愣，摸了摸头，忽然有种被师兄卖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