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丝来自额头的悸动，微弱得如同幻觉，一闪即逝。

李小鱼猛地坐起身，惊疑不定地用手触摸着那片皮肤。触感依旧正常，没有任何异样，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他过度疲劳产生的错觉。

“是错觉吗？还是……那东西真的要醒了？”他心中警铃大作，系统“极度危险”的评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他立刻在心中急呼：“系统！检测！刚才我额头是不是有反应？”

【正在深度扫描……扫描完成。】系统的回应稍迟了片刻，【上古契约烙印状态：依旧深度休眠，能量波动水平与之前持平，未检测到苏醒迹象。】

【推测：宿主因精神高度紧张与身体极度疲劳，产生轻微感知异常。】

感知异常？

李小鱼松了口气，但心头那丝不安却并未完全散去。他宁愿相信是错觉，也不敢掉以轻心。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至少，在大比开始前，要能熟练掌控倒立状态，并且……把‘血气方刚汤’弄出来！”他攥紧拳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时间只剩下不到五天！

他不再耽搁，强撑着疲惫的身体站起来。倒立对抗训练进展缓慢，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上面。当务之急，是凑齐“血气方刚汤”的材料，尽快恢复和强化身体。

血参和赤精草已经有了，还缺最关键的【铁骨牛髓】。

他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咬了咬牙，朝着山下坊市的方向走去。

……

青云宗山脚下的坊市规模不大，但人来人往，颇为热闹。有摆摊售卖低阶药材、矿石的散修，也有出售符箓、法器的店铺，更多的是为宗门弟子提供日常用品的凡人商贩。

李小鱼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集市里转悠，目光在各种摊位上扫过。当他走到一个专卖妖兽材料的摊位前，看到一罐标注着“铁骨蛮牛骨髓”的灰白色膏状物时，眼睛顿时亮了。

“老板，这个怎么卖？”他指着那罐骨髓问道。

摊主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瞥了他一眼，见他衣着朴素，不像有钱的主，懒洋洋地伸出五根手指：“五块下品灵石，不二价。”

五块下品灵石！

李小鱼倒吸一口凉气。这几乎是一个普通外门弟子好几个月的例钱！他上哪儿去弄？

“老板，能……便宜点吗？或者，我用别的换？”李小鱼硬着头皮问道，同时将怀里那株八年份的血参拿了出来，“您看这个行吗？”

摊主接过血参，掂量了一下，撇撇嘴：“八年份的，品质一般。抵一块灵石吧，再加四块灵石，这牛髓你拿走。”

还差四块！李小鱼的心沉了下去。他浑身上下，除了那株要入药的赤精草，就只剩庞长老给的那个空布包了。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考虑是不是再去后山碰碰运气，找头铁骨蛮牛“商量商量”时，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

“这血参，我要了。两块灵石。”

李小鱼愕然转头，只见林默然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手里拿着两块亮晶晶的下品灵石，直接递给了摊主。

摊主一看是内门弟子，态度立刻恭敬了不少，连忙接过灵石，将血参递给了林默然。

林默然看都没看那血参，随手就塞进了自己的储物袋，然后目光转向还在发懵的李小鱼，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跟我来。”

说完，也不等李小鱼回应，转身就走。

李小鱼看着林默然的背影，又看了看摊位上那罐铁骨牛髓，一咬牙，对摊主道：“老板，这牛髓给我留着！我马上回来！”说完，快步跟上了林默然。

林默然带着他七拐八绕，来到了坊市边缘一处僻静无人的小巷。

“林师兄，刚才……多谢了。”李小鱼虽然不明白这位冷面师兄为何要帮他，但还是先行道谢。

林默然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必。那血参，我本就需要。”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让人听不出真假。他顿了顿，目光如同锐利的剑，扫过李小鱼因为训练而布满细微伤痕的手臂和依旧有些红肿的额头。

“你的训练，毫无章法，浪费气力。”他直言不讳，依旧是那个“蠢”字的风格，“欲速则不达，强练，只会损了根基。”

李小鱼脸上有些发烫，他知道林默然说的是事实。但他有苦难言，系统的任务可不管他有没有章法。

“师兄教训的是，只是……大比在即，弟子别无他法。”李小鱼低声道。

林默然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练拳，练头，练倒立，所求为何？”

李小鱼愣了一下，随即抬起头，眼神坚定：“为了变强！为了证明，就算没有资质，我也能走下去！”

林默然看着他眼中那簇不肯熄灭的火苗，冰冷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动。

“变强，不是靠挨打。”他缓缓说道，同时，并指如剑，毫无征兆地朝着李小鱼的面门疾点而来！指尖竟带着一丝凌厉的破空之声！

李小鱼大惊失色，完全没想到林默然会突然出手！这一指快如闪电，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几乎是求生本能般，脑袋下意识地朝着侧面猛地一偏！

同时，他体内那微弱的“勤能粒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自发涌动，大部分汇聚向脖颈和侧额，另一部分则流向双腿，让他下盘瞬间扎根，身体形成一个微妙的倾斜角度，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突如其来的一指！

指尖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林默然的手指停在他耳侧半寸之处，缓缓收回。他看着李小鱼刚才那几乎是身体本能般的、融合了铁头防御、核心稳定与步法闪避的应急反应，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反应尚可，本能犹在。”他淡淡评价道，“但你不会用。”

他不再多言，转身，身影几个闪烁，便消失在了小巷尽头。仿佛他专门过来，就是为了买下血参，然后戳这一指头。

李小鱼站在原地，心脏还在砰砰狂跳，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回味着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闪避，那种全身协调、劲力自发的感觉，是他之前盲目训练时从未体验过的。

“反应尚可，本能犹在……但不会用？”他喃喃自语，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关键。

林默然是在用这种方式点醒他！他的训练缺少的，正是这种将各种能力融会贯通、化为本能的“用”！

光是抗揍没用，要在挨打中反击！光是倒立没用，要在非常态下找到攻击的机会！

一股明悟涌上心头。

他不再犹豫，快步跑回那个摊位，用林默然“买”参给他的两块灵石，加上自己之前不知何时攒下的几粒碎灵珠（很可能是村里给的盘缠剩下的），好说歹说，终于从摊主那里买下了那罐珍贵的铁骨牛髓。

药材齐备！

他几乎是飞奔回杂役房的小隔间，关紧房门，迫不及待地按照【勤能食谱】上的方法，开始熬制“血气方刚汤”。

没有药罐，就用一个破旧的瓦罐代替。没有灵泉，就用普通的山泉水。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候（借助辅助线的温度提示），将血参、赤精草和铁骨牛髓依次放入。

浓郁的、混合着草药清香与血气腥味的白雾从瓦罐中蒸腾而起，充满了狭小的空间。李小鱼紧张地盯着瓦罐，仿佛在守护着绝世珍宝。

几个时辰后，当月光再次洒满窗棂，瓦罐中的汤汁终于变得粘稠赤红，如同熔化的琥珀，散发出磅礴的能量波动。

【血气方刚汤（品质：普通）：熬制成功！药力保存率71%。】

成了！

李小鱼欣喜若狂，也顾不上烫，小心地将那赤红色的药汤倒入一个破碗里，待温度稍降，便仰头一饮而尽！

“咕咚……咕咚……”

药汤入腹，仿佛吞下了一口岩浆！一股狂暴而炽热的洪流瞬间在他体内炸开，冲向四肢百骸！

“呃啊——！”

剧烈的灼痛感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吼，全身皮肤瞬间变得通红，青筋暴起，汗水如同溪流般涌出，整个人仿佛要燃烧起来！

这药力，比他想象的要猛烈得多！

他不敢怠慢，立刻按照系统辅助线的指引，盘膝坐好，全力运转那微弱的“勤能粒子”，引导着这股狂暴的药力，冲刷着酸痛的肌肉，滋养着干涸的经脉，锤炼着疲惫的骨骼……

痛苦与新生交织。

毁灭与重塑并存。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这股霸道药力的冲击下，正在发生着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力量在增长，疲惫在消退，连之前撞击和摔跤留下的细微暗伤，都在被迅速修复！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狂暴的药力逐渐平息，最终化为温顺的暖流融入他身体深处时，李小鱼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道精光自他眼底一闪而逝。

他握了握拳头，感受到手臂中蕴含的、远超从前的力量！全身充满了澎湃的精力，之前的疲惫和酸痛一扫而空！

他看向系统界面：

【宿主：李小鱼】

【境界：无（肉身强度：炼体初期）】

【努力值：0】

【技能：铁头娃的尊严（初级）、无影拳风（被动）】

【状态：血气充盈，精力旺盛。】

肉身强度，炼体初期！

虽然依旧没有灵气修为，但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踏入了修炼的门槛！

“太好了！”李小鱼激动得难以自抑。这“血气方刚汤”的效果，堪称神效！

他推开房门，走到院子里，对着空气猛地一拳挥出！

“呼——！”

拳风呼啸，远比之前凌厉迅猛！他甚至感觉，如果现在再让他去撞那棵桦树，根本不需要兑换努力值，光靠肉身力量就能轻松应对！

信心，前所未有的充盈！

他抬头望向夜幕中若隐若现的擂台方向，眼中战意燃烧。

还有四天！

倒立对战……

或许，真的可以一试！

他重新回到训练场，再次尝试倒立。这一次，他感觉双臂充满了力量，核心更加稳定，倒立而起时，竟然一次性维持了超过十秒！

他尝试在倒立状态下，按照林默然“点拨”的那种感觉，协调全身，摆动双腿，模拟攻击。

“嘿！”

虽然依旧生涩，虽然依旧会失衡摔倒，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在进步！每一次摔倒，辅助线都会帮他分析原因，下一次，他就能做得更好！

【模拟对抗训练：尝试次数+1，摔跤次数+1。当前最长稳定对抗时间：1.5秒。】

时间在疯狂而专注的训练中飞速流逝。

第三天，李小鱼已经能在倒立状态下，勉强“走”出十几步，并且能在失衡瞬间，做出一些简单的格挡和闪避动作。

第四天，他甚至尝试在倒立状态下，结合【无影拳风】的发力技巧，用单手支撑，另一只手快速出拳！虽然准头差得离谱，但拳速和力道，已然不容小觑！

【模拟对抗训练：当前最长稳定对抗时间：3.8秒。】

进步神速！

大比前夜，月光如水。

李小鱼结束了最后一轮训练，拖着依旧疲惫但充满力量的身体，回到杂役房。他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明月，心中既有紧张，也有期待。

明天，就是检验他这半个月来所有努力的时刻了。

是成为全宗笑柄，还是……一鸣惊人？

就在他意识逐渐模糊，即将沉入梦乡之时——

额头上，那处烙印所在的位置，再次传来一丝悸动。

这一次，比之前清晰得多。

而且，伴随着这丝悸动，一段极其模糊、断断续续、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古老低语，如同梦呓般，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帝……约……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