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的雪化了。

陆青玄踩着泥泞的官道北上，道剑在腰间轻晃，剑鞘上沾着南境民众编的草绳——那是猎户们硬塞给他的“护身符”。沈砚骑马跟在身后，左肩的伤已结痂，怀里抱着个檀木匣，里面装着李玄机交代的“北境灵脉监狱”密图。

“还有三百里。”沈砚勒住马，指向远处绵延的雪山，“玄霄宗在极北之地设了座‘雪狱’，关押着从各宗门抢来的灵根修士，还有……凡人。”

陆青玄的手指抚过腰间草绳。草绳里裹着青丘村幸存者塞的半块麦饼，还带着体温：“凡人？玄霄宗连凡人都不放过？”

“为炼‘聚灵丹’。”沈砚的声音发沉，“凡人魂魄纯净，炼出的丹药能助化神期修士突破瓶颈。雪狱里关了三千凡人，全被抽了三魂七魄，只剩一口气吊着。”

雪山的风割得人脸疼。

陆青玄站在雪狱外，望着那座用玄冰砌成的堡垒。城墙上的玄霄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旗面绣着“天道秩序”四字，此刻却像块染血的抹布。

“阵眼在冰门。”沈砚指着城门，“雪狱由‘玄冰锁魂阵’镇守，需三把‘破冰钥’才能打开。”

“破冰钥在哪？”

“第一把，在雪狱西北的冰窟。”沈砚展开密图，“第二把，在海族手里。第三把……”他顿了顿，“在玄霄宗大长老的储物戒里。”

话音未落，冰门轰然开启。

十二名玄霄宗弟子踏雪而来，为首者是个白发老妪，手持玄冰杖：“擅闯雪狱者，死！”

陆青玄拔出道剑，剑身上的“道”字泛起金光。老妪挥杖砸来，冰杖与剑刃相撞，溅起漫天冰花。沈砚甩出雷符，炸得老妪踉跄后退，却见她袖中飞出只冰蝶——冰蝶扇动翅膀，空中凝结出无数冰锥，直取陆青玄周身大穴。

“是‘玄冰魂蝶’！”陆青玄感觉识海被冻结，道剑突然发出悲鸣，“它在吸我的灵力！”

“用草绳！”沈砚大喊。

陆青玄扯下腰间草绳，草绳遇风即燃，化作一团青火。火焰裹住道剑，冰蝶触到火便发出尖啸，化作黑水坠地。陆青玄趁机突进，一剑刺穿老妪的丹田：“说，破冰钥在哪？”

老妪咳出黑血：“在……在冰窟最深处……和镇狱兽的晶核放在一起……”

冰窟里冷得刺骨。

陆青玄踩着冰面往下走，道剑的剑鞘结满冰碴。沈砚举着火把，照亮洞壁上的抓痕——是凡人被囚禁时挣扎留下的。

“到了。”沈砚指着洞底的冰池，“镇狱兽在下面。”

冰池里浮着只巨兽，形似麒麟，却长着八条腿，浑身覆盖玄冰。它的眼睛是两团幽蓝火焰，正盯着陆青玄：“外来者，你身上有太初道韵……”

“我是来救人的。”陆青玄举起道剑，“不是来打架的。”

镇狱兽突然咆哮。冰池炸开，无数冰棱刺向陆青玄。他挥剑斩碎冰棱，却发现每块冰里都封着个凡人的魂魄——他们被冻在冰中，却仍在无声呐喊。

“他们在求我。”陆青玄的道剑开始震颤，“求我带他们离开。”

镇狱兽的幽蓝火焰突然黯淡。它低下头，用冰角撞开冰池底部的暗格：“破冰钥……在里面……”

陆青玄取出第一把破冰钥。钥匙刚入手，镇狱兽便化作一堆碎冰，只余一颗幽蓝晶核悬浮在空中：“这颗……给你……能破玄冰锁魂阵……”

海族的珊瑚宫飘着咸湿的海风。

陆青玄站在宫门前，望着门楣上“四海同归”的匾额。敖烈从殿内走出，龙角还沾着海水：“陆兄，你要的破冰钥，我带来了。”

他递过枚贝壳状钥匙，贝壳上刻着海浪纹路：“这是我族祖先与太初道君定下的信物。当年太初道君助我族镇压海妖，我们便欠他个人情。”

陆青玄接过钥匙：“谢了。”

“不必。”敖烈指向殿外，“我族探子来报，玄霄宗联合了西漠的‘沙盗盟’，要截杀你去西漠。”

陆青玄的瞳孔骤缩。西漠有座“沙狱”，关押着被玄霄宗掠夺的灵脉，而第三把破冰钥，正藏在沙盗盟大当家手里。

西漠的沙暴卷着黄沙。

陆青玄骑着黑马，戴着敖烈送的避沙珠，望着前方的沙盗营地。沈砚从沙丘后钻出来，脸上沾着沙尘：“沙盗盟大当家是个女的，叫红姑，最恨玄霄宗——她弟弟被玄霄宗抓去炼药，死在了雪狱。”

“我去会会她。”陆青玄摘下避沙珠，“你带海族的蟹将在外接应。”

沙盗营地的大帐里，红姑正擦拭着弯刀。她看见陆青玄，弯刀“唰”地出鞘：“玄霄宗的走狗？拿命来！”

“我是来帮你的。”陆青玄举起第三把破冰钥，“这是你弟弟的遗物。”

红姑的弯刀顿住。她接过钥匙，钥匙上刻着“红小六”三字——正是她弟弟的名字。

“玄霄宗说他是‘药引’。”红姑的眼泪砸在钥匙上，“可他才十五岁……”

“我带你去雪狱。”陆青玄道，“带你弟弟回家。”

雪狱的冰门再次打开。

陆青玄、沈砚、红姑、敖烈，还有南境的猎户、海族的蟹将、西漠的沙盗，浩浩荡荡站在冰门前。陆青玄将三把破冰钥插入锁孔，“咔嚓”一声，玄冰锁魂阵应声而裂。

雪狱里的凡人开始苏醒。他们颤抖着爬出牢房，有人跪下来磕头，有人抱住陆青玄的腿痛哭。红姑找到弟弟的红小六，少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却还攥着半块干饼——那是姐姐去年塞给他的。

“我们自由了。”红姑抱着弟弟，哭出了声。

当夜，雪狱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陆青玄站在冰墙上，望着下方的人群。沈砚递来壶热酒：“接下来去哪？”

“去中州。”陆青玄喝了口酒，“玄霄宗的总坛在那。还有……”他望向北方，“太初道君的传承，可能藏在极北的冰原里。”

红姑走过来，将弟弟的红小六交给陆青玄：“帮我照顾他。”

陆青玄接过少年。少年的手很凉，却像团火，烧得他心口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