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赌档出来的麻子带着四五个人低着头在大街上走动着。
眼眸睁得老大，目光在所有过往行人的脚上扫视不断。
只是一直都没有看到那朵熟悉的‘小白花’。
心中有些失落的同时，竟也有些庆幸。
或许是一直低着头，脖子有点发酸了。
麻子直起身子摇了摇脑袋。
这时一个高挑青年凑了过来低声说道：“麻子，你说三哥真的不是被那玩意弄得？”
麻子停下动作犹疑了一瞬。
可想到‘力哥’的话。
又重新恢复了底气。
“当然不是，不然那种东西还用得着将三哥的脑袋踩爆吗？”
“我们还能安然无恙的逃走？”
“放心，没事的竹竿，肯定是有人装神弄鬼。”
被称作竹竿的高挑青年点了点头，心下稍安。
而此时麻子看了一眼街边的摊子。
却是发现不知不觉竟是已经走到了北街街尾了。
不由得回过头来露出一丝笑意道：“哥几个累了吧？”
“喝点茶歇会？”
同行的几人闻言面露犹豫之色。
相比于‘茶’，他们还是更想要喝酒...
可当看到左侧那间挂着‘姜水铺子’的小摊时。
皆是会心一笑。
竹竿更是应了一声，“行，也的确有些渴了。”
麻子点了点头道：“走，请你们喝茶去。”
说着当先向着那‘姜水铺子’走去。
摊子不大，就三四张桌子。
一块白布遮顶，两扇木板挡风。
里侧则是一个简陋的土台子烧着茶水。
也只有一个客人。
麻子走进来只是扫了一眼，感觉有些眼熟，但也并未在意。
随意的喊了一声：“老姜头，弄点茶来喝，不要姜！”
“诶，好了。”正烧着水的老姜头应了一声。
笑呵呵的回过头来。
看着进来坐下的麻子一行人愣了一下。
身旁，那小姜女脚步微移向身后躲了躲。
眼中满是害怕，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一样。
一双小手死死的抓着老姜头的衣角。
这时麻子喝了一声，“愣着做什么？”
“快倒茶啊！”
惊的小姜女颤了一瞬。
老姜头也回过神来，隐晦的拍了拍小姜女的手。
这才开口道：“诶来了，来了。”
“几位爷，坐，坐。”
说着带着笑提着水壶走了过来。
一一泡好茶水又退了回去，将小姜女牢牢的挡在了身后。
那麻子偏头斜眼一笑，回过头来刚要喝一口茶水。
却突然顿住了手势。
脸上的神色慢慢的僵住。
目光一点一点的向下移动着。
看着就坐在最里面那张桌子下的青布鞋，那朵有些脏了的‘小百花’。
咽了口唾沫。
视线上移，那张英俊无比的面孔缓缓与先前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人重叠了起来。
登时面色有些激动，也有些彷徨。
可一想到这大白天的哪来的‘鬼’？
又瞄了一眼同行的几人。
心中顿时有了胆气。
既然不是‘鬼’，那就好办了啊！
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碗。
向着几人打了个眼神。
缓缓站起身来向着里面靠墙的那张桌子走去。 不大的摊子中，气氛也变得有些异样了起来。 一旁的老姜头几次想要开口。 可看着身后的小姜女，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尽管，这里是他的摊子... 反倒是坐在桌前的凌辰，老神在在的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姜茶。 好似没有看到几人的动作。 只是微微抬眸，笑着道了一声，“几位找我有事？” “嘿，当然有事。” “我家老大请你过去坐坐。”麻子一脚踩在长凳上坐下。 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眼前黑袍的青年。 心中满是嫉恨和不屑。 那白净的脸，那纤细修长的手指。 一看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蠢书生。 那晚自己竟然会被这种人吓到，真够艹蛋的！ ‘三哥’死的是真冤！ 此时凌辰喝了一口姜水吐出一股热气。 微微有些疑惑，‘本以为他们只是来找点不痛快’。 ‘可现在看来目标很明确啊。’ ‘只是这北街的老大，力哥。’ ‘以前也和他没什么交集啊。’ ‘我这幅模样应该没人认识才对。’ ‘他突然这么明确性的找我是做什么？’ ‘难道...’ 心中思索着的同时，脸上还是那般带着笑故意问道：“哦？你老大是谁？” “突然请我去做什么？” “我好像不认识他吧。” “砰！” 话音刚落，竹竿便一巴掌拍在桌上。 凶恶的瞪着凌辰道：“找你做什么你心里没点数？” “老实点和我们走，还能少吃点苦头。” “不然...” 说着几人皆是狞笑了起来。 揉拳擦腕一副要动手的模样。 凌辰目光一闪，‘除了徐老三的死之外。’ ‘也不会有其他的事情了。’ ‘只是当时天色那么黑又喝了酒，我又披头散发的，他们不可能认出我才是。’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过倒是瞌睡了就送枕头过来，省了我主动去找麻烦了。’ 随即也不再多想，反正迟早要走一趟的。 转动着眼眸轻笑道： “看来，这一趟我是非走不可了。” “带路吧。” 说着更是站了起来。 麻子等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没想到他会这么‘好说话’。 互相对视了一眼。 心中反倒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了。 但转念一想，管他是不是，在这云川城中还有谁敢惹黑盟不成？ 抓回去再说。 麻子大手一挥道：“走，回去。” 说着当先走出了摊子。 那竹竿还推了一把凌辰，瞪着眼道：“走啊！” 可当看到凌辰那带着笑的眼眸时。 莫名的感觉到一阵寒意。 下意识的偏过头去错开了目光。 在反应过来时，凌辰已然跟在了麻子后头。 想要骂上两声，却有些不敢开口了。 只得默默的跟了上去。 小小的摊子内，老姜头看着一行人离去。 摇着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转过身去收拾桌子去了。 ... 鸿运坊。 ‘小赌怡情事事顺。’ ‘大赌翻身节节高。’ ‘一赌全有。’ 凌辰站在门口，看着那黑色帘子两旁的对联默默地低下了头。 里面一片乱哄哄的声音传了出来。 显得很是嘈杂吵闹。 身旁，麻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得意道：“怎么样，我老大亲自写的对联。” “有点文采吧？” “有。”凌辰点了点头，心里又补了一声，‘但不多...’ 麻子笑了一声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大，大，大！” “一三四，八点，小！” “唉，又是小，这都连续十一把了。” “...” “来来来，快下快下。” 凌辰缓缓跟在麻子后头，环视一圈。 烛光昏暗，乌烟瘴气的。 外面看起来不大。 里面却是不小，好几张数米长的桌子都围满了人。 只是呈现出了两个极端，要么血气上涌脸潮红，喜上眉梢。 要么低眉垂暮脚无力，神情呆滞。 真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这些个赌君子，不管输赢，可没有一个值得体谅的！ 不知道有多少人的身家性命毁在了这上面！ 除了活该，还是活该！ 凌辰只是扫了一眼便没有在关注。 随着经过一条小道。 几人也是出现在了一间厢房之外。 麻子笑着走上前去喊了一声，“力哥，人找到了。” 凌辰心中一动，看来他们果真找到了什么线索。 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东西。 隐晦的在自己身上扫视了一瞬。 衣服？早就换了，容貌，也不对，除了那负心女其他人根本不可能认出自己来。 鞋子，嗯？这朵小百花吗。 夜色下，倒是的确有些显眼。 又想到先前麻子看到自己的时候，目光朝下。 心中顿时肯定了起来。 这时屋内也传来了声音，“带进来吧。” 麻子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凌辰。 凌辰也不犹豫，直接走了进去。 “砰。” 随着关门声响起。 屋内就只剩下了凌辰和一个光头壮汉，力哥。 力哥光着膀子坐在凳子上打量着凌辰。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 气氛微微有些沉默。 半晌后。 力哥突然向前倾着身子，盯着凌辰道：“就是你干掉了徐老三？” 凌辰笑了笑，自顾自的坐到身后的椅子上。 就像是自己家一样随意。 嘴唇微张，淡淡的落出一字，“是。” 力哥看着他这幅模样挑了挑眉。 微微有些意外。 “你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凌辰带着笑反问了一声。 老神在在的注视着他，目光没有丝毫的闪躲。 听到这声，力哥脸上渐渐的没有了表情。 直起身子往后靠着，左手在桌子上轻轻的点着，“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你杀了我的手下。” “该怎么算？” 凌辰闻言点了点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想想怎么算。” 说着露出了一幅思索的表情。 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一般。 倒是让得力哥眼眸微凝，有些看不透凌辰了。 更加不懂他到底是真傻，还是有恃无恐！ 一时间竟是安静的等待了起来。 足足过了大半盏茶的功夫。 凌辰才突然拍了下手道：“我想到了。” 力哥微微抬眸，没有应声。 想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此时凌辰站起身来。 缓缓走到力哥旁边按着他的肩膀。 低下头轻语道：“不如这样。” “徐老三的死脏了我的手我就不计较了。” “你的命我也不要了。” “以后，北街，我来管。” “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