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站在山门前，执事弟子的话音犹在耳畔。

“你可知，考核之前伤人，该当何罪？”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作，只是静静望着对方，左手不经意地搭在腰间的陨铁短匕上。昨夜林道一战的痕迹仍留在石板之上——三名杀手倒地不起，火焰熄灭后留下的焦黑印记清晰可见。消息传得极快，此刻广场上的考生已有不少人偷偷朝这边张望。

那人被他盯得心头发紧，喉结滚动了一下，竟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高台上一道青灰色身影轻飘而下，衣袖微扬，如风卷云散。

“既未出人命，又无实证，何必拦人？”声音不大，却压住了全场喧哗，“考核之地，凭实力说话。”

林烬微微颔首，脚步未停，径直穿过人群走入广场。

他清楚来者是谁。那位长老立于高台中央，须发半白，气息沉稳，绝非寻常人物。至少是周天境的大能，且态度中立，眼下无需防备，只需静观其变。

他继续前行，月白色长袍纤尘不染，仿佛一路走来，从未沾过血。

广场宽阔，百丈石阶之下早已聚集了数百名考生。有人佩剑，有人背刀，也有手持长杖、肩扛巨斧者，皆是从各地而来，争夺外门名额的少年天才。议论声此起彼伏，不少目光落在林烬身上。

“那就是林家那个废脉少爷？真敢来参加考核？”

“听说昨天在城东动了手，三个黑衣人全被打趴下了，不知是真是假。”

“切，就算打赢几个小角色又能怎样？听雨楼看的是天赋资质，又不是街头斗殴。”

林烬充耳不闻，默默走到角落站定，低头整理了下袖口。动作温和从容，仿佛刚才那场对峙不过是寻常寒暄。

可就在他心底，一个神秘的面板悄然浮现。

【检测到正式考核规则，是否开启策略分析？】

他在心中默许。

下一秒，眼前浮现出三行字：

【第一关：斩石——非以力破，重在剑意与道韵共鸣】

【第二关：破阵——考验应变，可收录阵法轨迹反向推演】

【第三关：夺旗——混战决胜，前十入外门，宜后发制人】

他的嘴角轻轻扬起，几乎难以察觉。

懂规则的人，永远比只会拼命的走得更远。

他闭上眼，开始思索三关的最佳应对之策。

第一关斩石，表面测力量，实则考“剑意”能否与石碑中的道韵产生共鸣。而他昨日刚突破剑道一段，剑意通透，状态正佳。无需劈砍，只要在剑尖触石的瞬间释放一丝感悟，便能轻松过关。

第二关破阵，难点在于机关重重、路径多变。但对他而言，只要踏入阵中，面板便会自动记录每一步变化，甚至预判下一步陷阱。这哪是闯阵？分明是抄答案。

至于第三关夺旗……百人混战，唯有前十方可进入外门。最忌早早耗尽体力。他大可先藏身边缘观察，待他人筋疲力尽再出手。反正只求进前十，不必争第一。

心中已有成算。

睁开眼时，正见林琅从另一侧走来，身后跟着几名气势凌厉的年轻人。一人肩扛巨斧，肌肉虬结，显然是练体出身；另一人指尖缠着银丝，眼神阴冷，一看便是擅使暗器之辈。

林琅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即低声与同伴交谈几句。那几人顺着视线望来，纷纷露出讥讽之色。

林烬神色不动。

这些人越早注意到他越好。等到考核开始，有的是机会让他们明白什么叫“你以为很强，其实连热身都算不上”。

这时，长老踏上高台，拂尘一甩，声如洪钟：

“肃静！”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今日外门招考，分三关——”

“第一关，斩石！每人上前试剑，石碑裂痕达三寸者为合格。此关不看蛮力，而在剑意贯通之道韵共鸣，切记勿以力强求。”

台下一阵骚动。

有人皱眉：“不靠力气？那怎么判断？”

长老不予理会，继续道：“第二关，破阵！十座幻影迷阵并列，限时两炷香。能走出迷阵，并取得阵心玉牌者，视为通过。阵中有虚实变幻，误触禁制者将被弹出。”

“第三关，夺旗！百人混战，场地中央立有一旗，前十名率先触旗者，录入外门名册。过程中禁止杀人，违者逐出宗门！”

话音落下，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斩石讲意境？那我们这些苦修力气的岂不吃亏？”

“幻阵最坑人，上次我朋友进去直接晕头转向，出来裤子都撞歪了。”

“夺旗才是重头戏啊，百人抢十席，这不是要打成一锅粥？”

林烬听着，心中已然成竹在胸。

斩石环节，他只需控制力道，在剑尖触石的刹那释放一丝剑道感悟，自然引发共鸣。既不会张扬，也能稳稳过关。

破阵……他已有对策。进阵之后先静立不动，让面板扫描三息，摸清规律后再行动。这叫科学闯关。

夺旗嘛，保存体力最为关键。他不急，别人急。等到最后半柱香，才是真正收割之时。

正想着，忽然察觉一道目光射来。

林琅站在不远处，双臂环抱，眼神轻蔑。

“林三少，好久不见。”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人听见，“听说你最近挺能打？连噬血阁的人都敢惹？”

林烬抬眼，淡淡道：“你要也想去试试，我不拦着。”

一句话噎得林琅脸色微变。

旁边那使巨斧的大汉哈哈一笑：“哟，还挺横？等会儿斩石要是劈不开石头，小心被人笑掉大牙。”

林烬笑了笑：“那你记得带镜子，待会儿好照照自己有没有脸说这话。”

四周顿时哄笑起来。

那大汉怒目而视，正要发作，却被林琅按住肩膀。

“别急。”林琅眯起眼睛，“考核才刚开始，咱们慢慢玩。”

林烬不再理会，重新闭目养神。

他知道，这些人现在有多嚣张，待会儿摔下来就有多难看。

时间缓缓流逝，执事弟子开始点名入场。

“第一关，准备开始！所有考生按名单顺序，依次上台试剑！”

人群骚动起来，纷纷往前方石碑区靠拢。

十块黝黑的石碑一字排开，表面光滑如镜，隐隐泛着灵光。每块碑前都站着一名监考弟子，手中玉简记录成绩。

第一名考生上台，拔剑挥斩。

“轰！”

石碑裂开一道浅痕，约莫两寸，监考弟子摇头：“未达标，淘汰。”

第二人蓄力良久，一剑劈下，裂缝勉强超过三寸，玉简亮起微光：“通过。”

第三人刚出手，剑还未落，整个人已被一股反震之力掀飞，落地时连滚三圈，狼狈不堪。

“强行催力，道意不通，淘汰！”

林烬冷眼旁观。

果然，这不是谁力气大谁赢的游戏。那些一味猛砍的，基本都被震退或淘汰。真正过得去的，都是剑落之时石碑嗡鸣、裂纹匀称之人。

这时，林琅的名字被念到了。

他昂首走上台，抽出长剑，剑身泛着淡青光芒，显然加持了某种灵劲。

“看好了！”他冷哼一声，猛然挥剑！

“轰——！”

石碑剧烈震动，裂痕瞬间蔓延至五寸以上，玉简便要亮起。

可就在那一刻，石碑忽然发出一声闷响，表面灵光一闪即逝。

监考弟子眉头一皱：“剑意驳杂，道韵未合，虽裂痕达标，但判定为——不合格！”

全场哗然。

林琅脸色铁青：“什么？我明明劈得比谁都深！”

“规则写得清楚。”监考冷冷道，“不看裂痕深度，看是否引发道韵共鸣。你的剑，只有力，没有意。”

林烬站在远处，轻轻摇头。

这就是典型的“以为努力就有回报”的思维误区。这个世界，有时候你越拼命，越容易被淘汰。

陆续有人上台，有过的，有败的，场面渐渐安静下来。

终于，轮到林烬。

执事喊出名字：“林家，林烬！”

人群顿时安静了一瞬。

不少人回头张望，目光复杂。

这个据说神血被废、多年无法引气入体的少爷，真敢来参加考核？

林琅站在一旁，嘴角带着讥笑，等着看他出丑。

林烬缓步上前，步伐平稳，神色如常。

他抽出腰间的木剑——这是他平日练习所用，没有任何灵性加持。

监考弟子看了他一眼，提醒道：“此关重意不重器，你若不用灵兵，也可。”

林烬点头：“就用它。”

他走到石碑前，深吸一口气。

面板提示浮现：【建议输出三成剑意，触发道韵共鸣即可】

他缓缓举剑，剑尖轻轻点在石面上。

没有轰鸣，没有炫光。

只有一瞬间极细微的震颤，像风吹过琴弦。

石碑内部，一道均匀的裂纹悄然延伸，刚好三寸。

玉简亮起柔和的白光。

“通过。”监考弟子宣布。

全场寂静。

有人愣住：“这就……过了？”

“他都没用力啊！”

“可玉简认了，说明道韵共鸣成功了。”

林琅盯着那道裂纹，瞳孔微缩。

他用了全力都没过，这个人轻轻一点，就成了？

林烬收剑入鞘，转身走下台。

路过林琅身边时，脚步顿了顿。

“有时候。”他低声说，“不是你不努力。”

“是你根本不懂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