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卷着松针的清香掠过耳际，李长安正揉着还有些发懵的太阳穴。

菩提老祖那碗悟道茶泡饭的余韵仍在舌尖萦绕，明明只是糙米山泉，却让他此刻看林间落叶都觉得带着三分禅意。

系统面板上“厨心通明（初级）”的字样泛着微光，刚才老祖那句“厨艺之道，在于心而非术”的告诫，像颗石子投进心湖，漾起圈圈涟漪。

他沿着老祖指引的方向走了约莫三里地，前方传来潺潺水声。

山涧清澈见底，水底卵石间游弋着几尾泛着灵光的小鱼。

李长安蹲下身正要掬水洗脸，指尖刚触到冰凉的水面，整座山涧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呔！哪个不长眼的，敢在你熊罴爷爷的地盘撒野？”

震耳欲聋的咆哮伴随着腥风扑面而来，李长安条件反射地后跳三步。

只见一头丈许高的黑熊精从瀑布后转出。

这厮头戴乌金盔，身穿皂罗袍，手持一杆黑缨枪，最惹眼的是胸前挂着串骷髅头念珠，每颗头骨上都闪烁着幽绿鬼火。

黑熊精铜铃大的眼珠在李长安身上溜了一圈，突然收了兵器，挠着毛茸茸的脑袋嘿嘿直笑：“不对不对，你身上没有那猴子的臊味。听说前些日子高老庄出了个厨神，把那夯货猪妖哄得团团转，莫非就是你？”

李长安暗自叫苦，他最烦这种找上门来切磋厨艺的。

刚想摇头否认，却见黑熊精突然翻脸，一爪子拍在旁边合抱粗的松树上，碗口粗的树干应声折断：“休得狡辩！俺黑风山熊罴怪在此立誓，今日定要尝尝厨神的手艺！若是不应，就让你这细皮嫩肉的家伙给俺当点心！”

【叮！检测到特殊食材：玄冰兽肉】

【食材等级：天级下品】

【食材特性：蕴含极寒妖力，未经处理食用会冻伤经脉】

【食材潜力：经特殊烹饪可转化为至阳补品，修复受损仙骨】

系统面板突然弹出的提示让李长安瞳孔微缩。

玄冰兽是西牛贺洲罕见的上古异种，据说肉质能生死人肉白骨，只是其肉性寒如铁，寻常火焰根本无法烹饪。

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乾坤袋——里面只有几包从高老庄带的调料，连口像样的锅都没有。

“怎么？厨神不敢了？”

熊罴怪见他迟疑，得意地拍了拍肚皮，转身从洞府拖出个石桌，“俺早备好了食材，你要是能把这些玩意儿做出花来，黑风山任你采撷；若是做不出……”

它狞笑着亮出尖利的爪子，“俺就把你扒皮抽筋，看看厨神的骨头是不是也是香的！”

石桌上的东西让李长安眼角抽搐：半只血淋淋带着黄毛的熊掌，看切口明显是活生生剁下来的；

几株沾着湿泥的灵芝，根须还缠着不知名的毒虫；

最离谱的是块足球大小的灰黑色肉块，表面结着层白霜，寒气逼人，正是系统提示的玄冰兽肉。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李长安皱眉踢开地上挣扎的毒虫，“食材最忌心不诚。”

“少废话！”熊罴怪不耐烦地捶着石桌，“俺们妖精吃东西讲究生猛鲜活，哪来那么多穷讲究！快做！”

李长安深吸口气，初级厨心通明技能悄然发动。

霎时间，眼前的食材仿佛活了过来：

他“看”到熊掌里淤塞的血液正在凝固，若不及时放血腌制，肉质定会又柴又腥；

“看”到灵芝褶皱里藏着的虫卵即将孵化，必须用山泉水反复漂洗；

最神奇的是那块玄冰兽肉，在他感知中竟像颗跳动的心脏，极寒外壳下包裹着一团微弱的生命之火。

“去，取五十斤干净山泉水，要那朝阳处流淌的活水。”

李长安突然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熊罴怪愣了愣，竟鬼使神差地扛着水缸去了。

“把玄冰兽肉架在火上烤！记住，要文火慢烘，不许用你的妖火！”

“用你那杆枪把灵芝穿起来，去瀑布下冲刷半个时辰，务必洗净泥沙！”

“熊掌……”

李长安看着那只还在微微抽搐的熊掌，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找片芭蕉叶包起来，埋进刚烧过的草木灰里捂熟。”

熊罴怪像个小厮般忙前忙后，心里却越想越不对劲：“喂！你这到底会不会做菜？哪有把熊掌埋灰里的？”

“闭嘴！”李长安头也不抬，正用沙悟净送的那把降妖宝刀小心翼翼地刮着玄冰兽肉表面的白霜。

刀刃划过之处，冰层簌簌脱落，露出里面鲜红如玛瑙的肌理，“食材有灵，需敬之畏之。你这般粗暴对待，就算是龙肝凤髓也会变得索然无味。”

【厨心通明提示：玄冰兽肉最佳处理温度为87℃，需以活水恒温浸泡】

【厨心通明提示：灵芝孢子将于一炷香后失活，需立即用37℃泉水冲泡】

【厨心通明提示：熊掌淤血需用山椒水浸泡去腥，草木灰温度需控制在65℃】

无数数据流在脑海中交汇，李长安此刻无比庆幸菩提老祖的点化。

他指挥熊罴怪在火塘上架起石板，又让它把玄冰兽肉悬在水汽氤氲的石板上方：“看好了，这叫‘阴阳相济’。

用石板的温度融化寒气，再用肉本身的寒气凝结水汽，如此反复，才能引出内里的精华。”

熊罴怪半信半疑地盯着肉块，只见白霜渐渐化作雾气升腾，原本坚硬如铁的肉块竟慢慢变得柔软，表面渗出细密的血珠。

它忍不住伸手去摸，却被李长安用刀背拍开：“现在碰，十年道行都得冻没了！”

就在此时，山涧传来熟悉的呼喊声：“师父！大师兄！你们在哪？”

朱小戒的大嗓门由远及近，紧接着是沙悟净沉稳的脚步声。

两人看到熊罴怪时都是一惊，沙悟净默默握紧了降妖宝杖，朱小戒则护在李长安身前：“死黑熊！敢动我师父……呃，二师兄？”

他看清石桌上的食材，口水突然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一边待着去！”

李长安没好气地把凑过来的猪脑袋推开，此刻他正全神贯注地处理灵芝。

在厨心通明状态下，他能清晰“看”到哪些褶皱里藏着杂质，哪些菌孔还保持着活性。

指尖拂过之处，泥沙自动剥离，露出温润如玉的菌盖。

熊罴怪在一旁看呆了。

它原以为这人类厨子会拿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法宝，没想到只是最简单的清洗、浸泡、控温。

可不知为何，看着李长安专注的神情，听着泉水叮咚、柴火噼啪的声响，它竟觉得这比自己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诱人。

“差不多了。”

李长安直起身，额角渗出细汗。

他让熊罴怪把恒温的山泉水倒进石盆，将处理好的玄冰兽肉切成薄片，又把捂熟的熊掌拆骨取肉，与撕成条的灵芝一起码在青石盘里。

“这就完了？”

熊罴怪看着生肉片，怀疑自己被耍了，“你这弄的什么玩意儿？”

“急什么。”

李长安神秘一笑，突然想起什么，从乾坤袋掏出个用油纸包好的小罐子，里面是他秘制的蒜蓉辣酱。

“最后一步——”

他将辣酱均匀撒在肉片上，“食材的尊严，在于被懂得欣赏的人品尝。”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透过松枝洒在石桌上。

李长安、熊罴怪、朱小戒和沙悟净围坐一圈，谁都没有先动筷。

山风吹过，带着烤肉的焦香和灵芝的药香，馋得朱小戒直哼哼。

“尝尝吧。”

李长安率先夹起一片玄冰兽肉。

肉片薄如蝉翼，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光晕，表面的辣酱微微融化，散发出勾魂摄魄的香气。

熊罴怪犹豫着伸出爪子，学着李长安的样子夹起肉片。

就在指尖触到肉片的刹那，它突然感觉一股暖流顺着指尖蔓延全身，仿佛寒冬腊月里喝了碗热姜汤。

肉片入口即化，先是冰凉刺骨，随即化作一团烈火在丹田炸开，却又奇异地不觉得烫，只觉得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

“好吃……好吃！”

熊罴怪双目圆瞪，抓起石板上的肉片就往嘴里塞，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俺活了五百年，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这玄冰兽肉……怎么会是热的？”

李长安笑而不语，他知道这正是厨心通明的妙用——预判食材最佳烹饪时机，用最朴素的手法激发最本真的味道。

他看了眼旁边吃得满嘴流油的朱小戒和默默点头的沙悟净，突然觉得老祖说的“厨艺之道在于心”，或许还有另一层意思。

夜色渐浓，黑风山燃起熊熊篝火。

熊罴怪喝得酩酊大醉，搂着朱小戒称兄道弟，非要把自己珍藏的千年雪莲拿出来做菜。

李长安靠在松树下，看着系统面板上新出现的“玄冰兽肉烹饪图谱”，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

这取经路，怎么走着走着，变成食材收集之旅了？

他掏出纸笔，借着月光在《西游食谱》上写下新的一页：

玄冰兽肉，性寒，需以文火恒温87℃处理，搭配蒜蓉辣酱，可去寒毒，补仙骨；食材尊严指数：五星。

远处，喝醉的熊罴怪突然大喊：“厨神！以后黑风山就是你家后院！要啥食材尽管说！俺熊罴怪罩着你！”

李长安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合上食谱。

看来这八十一难，怕是要变成八十一个美食副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