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的晨雾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凌霄站在演武场中央，看着弟子们有条不紊地清理战场。断刃、血迹、被腐蚀的石板……昨夜的激战留下了太多痕迹，而更沉重的，是那些永远闭上眼睛的年轻面孔。

“石磊的尸身……找到了吗？”凌霄低声问身边的秦风。少年眼眶红肿，手里紧紧攥着半块烧焦的护腕，摇了摇头：“山门口炸得太厉害，只找到这个……”

凌霄接过护腕，指尖摩挲着上面模糊的“石”字，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转身看向众弟子，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今日起，所有牺牲弟子的名字，刻入宗门英烈碑。他们的家人，由宗门奉养终身。”

弟子们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在修真界，牺牲本是常事，能被如此郑重对待，足以慰藉逝者，也安定了生者的心。

“凌霄师兄，”赵风走过来，递上一份清单，“这是清点出的损失：外门弟子伤亡三十七人，内门弟子十二人，阵法损坏三处，丹药和灵石消耗过半。最棘手的是，南侧峡谷的火行阵眼被蚀骨妖毒液腐蚀，短时间内无法修复。”

凌霄看着清单上的数字，眉头紧锁。影盟一击虽未破宗，却让青云宗元气大伤。他看向锁妖塔方向，青焰蛇王盘踞在塔基上，庞大的身躯遮住了半面石壁，蛇瞳中带着疲惫——昨夜为了支援战场，它耗损了不少本源灵力。

“蛇王怎么样？”

“孙长老已经送去了‘凝神草’，但它的本源之火消耗太多，至少需要三个月才能恢复。”赵风叹了口气，“没有蛇王威慑，影盟说不定会趁虚而入。”

凌霄沉默片刻，忽然道：“把所有弟子召集到演武场，我有话说。”

半个时辰后，幸存的三百多名弟子齐聚演武场。外门弟子站在最外围，衣衫破旧却眼神坚定；内门弟子列在中间，虽有疲惫却无怯懦；长老们站在前方，神色凝重。

凌霄走上高台，目光扫过众人：“昨夜之战，我们赢了，却也输了。赢在守住了宗门，输在付出了太重的代价。”他举起那半块护腕，“这是石磊的遗物，一个炼气一层的外门弟子，用生命守住了东侧山道。他没有惊天动地的修为，却有比金石更硬的骨头！”

“我们为什么而战？”凌霄的声音陡然提高，“不是为了宗门的虚名，不是为了长老的期许，是为了身边的同伴，为了脚下的土地，为了不让更多人像石磊一样，连名字都留不下就化作飞灰！”

“影盟用邪术炼化妖兽，视生命如草芥；他们觊觎契约灵兽，想把万物都变成武器。这样的邪修不除，不仅是我们，整个修真界都会陷入炼狱！”他指向黑风谷的方向，“今日我凌霄在此立誓，三个月内，必踏平黑风谷，为牺牲的同门复仇，为天下苍生除害！”

“踏平黑风谷！为同门复仇！”

不知是谁先喊出了声，紧接着，呐喊声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整个演武场。外门弟子的声音最响亮，内门弟子的呼声最坚定，连长老们也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赵坤站在人群后，看着高台上意气风发的凌霄，心中百感交集。他一直视凌霄为眼中钉，可昨夜少年舍身破蚀骨妖的身影，此刻振臂一呼聚人心的魄力，都让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人，比自己更适合带领青云宗。

“孙长老，”凌霄走下台，看向须发皆白的老者，“请您多费心丹堂，尽快炼制出修复灵力和疗伤的丹药。”

“放心去吧，老夫这把骨头还能动。”孙长老捋着胡子，眼中闪着精光。

“赵师兄，”凌霄转向赵风，“你带人修复阵法，重点加固北侧和西侧，我会从守心晶那里抽调灵力支援。”

“没问题。”

最后，他看向赵坤：“赵长老，烦请您训练弟子实战，尤其是外门弟子，他们缺的不是勇气，是技巧。”

赵坤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

分派完任务，凌霄回到自己的小院。刚进门，就看到青焰蛇王的蛇头探过院墙，嘴里衔着一片晶莹的蛇鳞。鳞片落在凌霄手中，化作一道光幕——竟是黑风谷内部的景象。

光幕中，黑袍盟主正站在祭坛前，看着蚀骨妖残留的内丹冷笑：“青云宗比想象中难啃，不过……也更有趣了。”他转身对独眼狼道，“去把‘血祭阵’的材料准备好，三日后，我要让青云宗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独眼狼迟疑道：“盟主，血祭阵需要百名修士的心头血，我们现在人手不足……”

“蠢货！”黑袍盟主一脚将他踹倒，“不会去抓吗？黑风谷周围的小镇有的是‘祭品’！”

光幕到这里戛然而止，蛇鳞化作飞灰。凌霄捏紧了拳头，指节泛白——血祭阵！那是上古禁术，以生灵精血为引，能凝聚出毁灭性的力量，一旦成功，整个青云宗都会被夷为平地！

“不能等三个月了。”凌霄立刻冲出小院，直奔青云殿。

玄阳真人听完他的叙述，脸色凝重如铁：“血祭阵……那老怪物竟真敢动用这种邪术！此阵一旦启动，不仅青云宗遭殃，周围百里都会变成死地。”

“弟子请求即刻突袭黑风谷，阻止血祭阵！”凌霄沉声道。

“不可。”玄阳真人摇头，“影盟必定设下埋伏，我们现在元气未复，贸然出击只会中计。”他沉思片刻，“这样，你带赵风悄悄潜入黑风谷，查明血祭阵的位置和启动时间，我在此召集其他宗门支援。”

“其他宗门？”

“影盟的野心不止于青云宗，流云宗、百草谷这些邻近宗门，绝不会坐视不理。”玄阳真人取出一枚刻着青云宗标志的玉牌，“拿着这个，去流云宗找他们的宗主，就说是我请他出手相助。”

凌霄接过玉牌，心中稍定。有其他宗门支援，胜算确实更大。但他看着窗外的天色，总觉得心神不宁——黑袍盟主行事狠辣，恐怕不会给他们联合的时间。

“弟子今日就出发。”凌霄拱手道，“请宗主务必加强防备，若三日内我未归来，立刻让弟子们撤离。”

玄阳真人看着他年轻却坚毅的脸庞，点了点头：“小心。”

离开青云殿，凌霄立刻找到赵风，将血祭阵的事和盘托出。赵风听完，脸色骤变：“那老怪物疯了吗？用百名修士心头血布阵，就不怕遭天谴？”

“对他来说，只要能得到力量，天谴又算什么。”凌霄将守心晶的灵力注入两枚玉符，“这是‘传讯符’，若分开行动，用这个联系。我们伪装成散修，从黑风谷西侧的悬崖潜入，那里瘴气最浓，不易被发现。”

两人换上普通修士的灰布衣衫，背上简单的行囊，趁着夜色离开了青云宗。临行前，凌霄特意去了趟锁妖塔，青焰蛇王再次衔来一枚鳞片，这次的鳞片上刻着黑风谷的地形详图，甚至标注了巡逻队的换班时间。

“多谢。”凌霄对着蛇王深深一揖。蛇王低鸣一声，庞大的身躯缓缓退回塔内，仿佛在为他送行。

黑风谷的瘴气比想象中更浓，墨绿色的雾气带着刺鼻的腥臭味，吸入一口都觉得肺腑灼痛。凌霄和赵风服下清神丹，借着夜色和地形的掩护，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影盟修士。

“按蛇王给的地图，祭坛应该在谷心的溶洞里。”赵风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黑影，“那里有红光闪烁，像是阵法的光芒。”

两人悄悄靠近，趴在一块巨石后观察。溶洞外站着十名影盟修士，个个气息阴冷，腰间挂着弯刀。溶洞内，隐约能看到黑袍盟主的身影，他正围着一个巨大的血色阵法忙碌，阵法中央刻着无数扭曲的符文，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真的是血祭阵！”赵风压低声音，眼中闪过愤怒，“你看阵眼那里，已经绑了十几个村民，怕是……”

凌霄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阵眼处果然躺着十几个人，有老有少，都已气息奄奄，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滴血，鲜血顺着沟槽流入阵法符文——他们的心头血，正在被阵法吸收！

“畜生！”凌霄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就在这时，黑袍盟主突然抬头，目光精准地扫向巨石方向：“既然来了，就出来吧，躲躲藏藏的，像什么样子？”

凌霄和赵风心中一惊，没想到对方的神识如此敏锐。两人对视一眼，知道行踪已暴露，索性不再隐藏，纵身跃到溶洞前。

“果然是你。”黑袍盟主看着凌霄，兜帽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青云宗的小娃娃，胆子不小，竟敢闯到这里来。”

“血祭阵残害生灵，逆天而行，就不怕遭报应吗？”凌霄怒喝道。

“报应？”黑袍盟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等我掌控了所有契约灵兽，成为修真界的主宰，所谓的报应，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他拍了拍手，溶洞两侧突然冲出数十名影盟修士，将两人团团围住，“抓住他们，男的炼制成傀儡，女的……送给兄弟们玩玩。”

影盟修士们发出猥琐的哄笑，一步步逼近。赵风立刻祭出长剑，凌霄则握紧了玄阳真人给的玉牌——这玉牌不仅是信物，还能在危急时刻发出求救信号。

“想求救？晚了！”黑袍盟主看穿了他的意图，手中突然多出一柄黑色的法杖，法杖顶端镶嵌着一颗骷髅头，散发着浓郁的死气，“今日，就让你们成为血祭阵的第一百零一个祭品！”

骷髅头法杖指向凌霄，一道黑气喷射而出，带着吞噬一切的威势。凌霄不敢大意，运转混元诀，玉符印记亮起，金色的掌风与黑气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赵风则剑指独眼狼，剑气凌厉：“上次让你跑了，这次可没那么好运！”

战斗瞬间爆发。影盟修士虽不及青云宗弟子正统，却胜在招式狠辣，加上黑风谷的瘴气能增幅他们的黑气，一时竟占了上风。凌霄以一敌十，掌风裹挟着金光，每击中一人，对方身上的黑气就消散一分，但他自己也渐渐感到吃力——这里的瘴气对他的灵力消耗极大。

“缠住他！”黑袍盟主冷笑一声，转身走向血祭阵，“等阵法启动，你们都得死！”

凌霄看到他开始吟唱咒语，阵眼处的村民们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阵法的红光越来越盛，心中焦急万分。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玉符上：“青焰蛇王，助我！”

玉符爆发出刺眼的金光，一道青色的火焰从青云宗方向射来，穿透黑风谷的瘴气，精准地落在溶洞前！青焰蛇王的力量透过玉符加持在凌霄身上，他的修为瞬间暴涨，混元掌拍出，金色的蛇纹虚影横扫全场，将围上来的影盟修士全部震飞！

“怎么可能？！”黑袍盟主吟唱的咒语被打断，震惊地看着凌霄，“你竟能远程借用青焰蛇王的力量？”

凌霄没有回答，趁着影盟修士混乱的瞬间，一掌拍向血祭阵的阵眼。金光与红光碰撞，阵法剧烈震动，那些正在被吸收的鲜血竟开始倒流！

“找死！”黑袍盟主怒不可遏，法杖上的骷髅头发出刺耳的尖啸，一道黑色的光柱直冲凌霄面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色的剑光从黑风谷外射来，精准地斩在黑色光柱上！剑光的主人一袭白衣，手持长剑，风姿绰约，正是流云宗的少宗主，苏沐雪。

“黑袍老鬼，光天化日之下施展禁术，真当我们流云宗是摆设吗？”苏沐雪的声音清脆如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她身后，跟着数十名流云宗弟子，个个气息强悍。

黑袍盟主脸色骤变：“流云宗？你们怎么会来？”

凌霄心中一喜，知道是玄阳真人的求援起了作用。他看向苏沐雪，拱手道：“多谢苏少宗主相助。”

苏沐雪对他点了点头，目光转向血祭阵，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这种邪术，留着只会祸害苍生。”她长剑一挥，白色的剑光如同瀑布般落下，斩向血祭阵的符文。

黑袍盟主见状，知道大势已去，怨毒地看了凌霄一眼，突然化作一道黑烟，消失在溶洞深处。独眼狼和剩下的影盟修士见状，也四散逃窜。

“追吗？”流云宗弟子问道。

苏沐雪摇了摇头：“先救人。”

凌霄和赵风立刻冲阵眼，解开那些奄奄一息的村民，喂下疗伤丹药。看着村民们苍白的脸，凌霄心中的怒火更盛——黑袍盟主一日不除，就会有更多人遭殃。

苏沐雪走到他身边，看着被破坏的血祭阵，轻声道：“这阵法只是幌子。”

凌霄一愣：“什么意思？”

“血祭阵虽邪，却不至于需要百名修士的心头血。”苏沐雪指着阵法中央的凹槽，“这里的符文更像是……传送阵的引子。黑袍老鬼真正的目的，恐怕是想用鲜血打开某个空间通道。”

凌霄心中一凛，想起守心秘境的传送阵：“你是说，他想凌霄更强大的邪物？”

苏沐雪点头：“很有可能。而且我收到消息，百草谷和落日门也遭到了影盟的袭击，手法和这里一模一样。”

赵风脸色凝重：“这么说，影盟是想同时在多个地方启动传送阵？”

凌霄握紧了玉符，掌心的印记再次发烫。他仿佛能看到，一张巨大的阴谋之网正在整个修真界铺开，而黑风谷的血祭阵，只是这张网上的一个节点。

“我们必须立刻通知各宗，阻止其他传送阵启动。”凌霄沉声道。

苏沐雪点头：“我已经让人送信了。但黑袍老鬼既然敢这么做，肯定留有后手。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恐怕是一场更大的风暴。”

黑风谷的瘴气依旧弥漫，却掩盖不住空气中越来越浓的危机感。凌霄望着溶洞深处黑袍盟主消失的方向，心中清楚——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他们的对手，可能不止影盟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