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无命站在原地，手指还停在嘴角，那点温热的触感没散。他皱眉，抬手蹭了下嘴唇，像是要抹掉什么脏东西。

风从破窗灌进来，吹得地上碎纸乱飞。他低头看了眼空酒葫芦的残片，叹了口气。

“讲道理，我救你那会儿，你自己还是个巴掌大的小狐狸崽，连话都不会说，哪来的婚约？”他盯着门口，声音不高，“你现在这状态，是想把自己烧死，还是想把我也拖下水？”

没人回答。

他刚想转身走，背后铃声又响了。

叮——

不急不慢，一步一响。

楚无命僵住。

凤九幽又回来了。

她靠在门框上，红裙晃荡，脸上带着笑，可眼睛不对劲。瞳孔竖着，像野兽一样盯着他。

“夫君。”她轻声说，“你不许走。”

“我不是你夫君。”楚无命慢慢转过身，“而且我现在有正事。”

“你最重要的事就是我。”她往前迈了一步，金铃轻颤，“三百年前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你说‘等你化形，就娶你过门’。你还摸了我的头，说我是你第一个救的小家伙。”

楚无命沉默。

这事他真不记得。

但他也没否认。

他知道一旦否定太狠，这丫头立马能点火把整条街烧成灰。

药铺里的温度已经开始上升，墙角的霉斑发黑卷边，地面微微发烫。

“行吧。”楚无命突然咧嘴一笑，“那你先别靠近，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完再说拜堂的事。”

凤九幽歪头：“讲故事？”

“对。”楚无命往后退半步，坐到一块还算完整的木板上，“从前有个老道士，住在山上，天天打坐修仙。有一天，一只狐狸精跑来勾引他。”

凤九幽眨眨眼。

“狐狸精说：‘道长，我看你孤苦伶仃，不如我来陪你？’老道士摇摇头：‘贫道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狐狸精笑了，说：‘那你近男色吗？’老道士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狐狸精直接扑上去亲了一口——你说，这算不算得手？”

静了一秒。

凤九幽“噗”地笑出声。

笑声清脆，金铃跟着轻晃了几下。

屋里的热气降了点。

楚无命松了口气，继续说：“老道士气坏了，说要收了她。结果狐狸精掏出一面镜子，说：‘你照照自己，刚才心跳快了三拍，脸红了七息，呼吸乱了十二次——你还敢说自己无情？’老道士一看，还真是。他就愣住了。狐狸精趁机说：‘情不是错，压抑才是病。你躲了一辈子，其实早就动心了，只是不敢认。’”

他说完，抬头看她。

凤九幽没笑，也没动，只是静静看着他。

“你在影射我？”她问。

“没有。”楚无命摊手，“我只是讲个笑话。”

“可你眼神在笑。”

楚无命咳嗽两声，转移话题：“你看，你现在冷静多了，妖气也退了。说明你不是真的疯，是体内妖力反噬导致情绪失控。你要是再这样冲进来闹一次，我不保证下次还能用笑话哄你。”

凤九幽忽然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

“那你别走。”她说，“你就在这儿陪我。我不动手，也不烧城，我就看着你。”

楚无命想抽手。

没抽动。

她力气大得离谱。

“你这是缠人，不是谈恋爱。”他说。

“谁说我要谈了？”凤九幽冷笑，“我要的是命契。你给过我同心印，那就是绑定了。你想赖账，除非我死。”

楚无命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叹气：“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留着那道印吗？”

“因为你也舍不得我。”她声音软了点。

“因为我怕你真死。”他说，“你要是死了，你那些族里长老非得掀了这城不可。到时候麻烦的是我。”

凤九幽愣住。

随即笑出声，这次是真心的。

“你嘴真坏。”她松开手，却没后退，“但我喜欢。”

她在他旁边坐下，肩膀挨着他。

楚无命没动。

他知道现在不能动。

一动，她的情绪又会炸。

屋外天色渐暗，风吹得破招牌吱呀作响。

“你说……”她忽然靠在他肩上，“如果我没被反噬，是不是你就不会理我？”

“不会。”楚无命说，“我会躲你。”

“为什么？”

“因为你太粘人。”他顿了顿，“而且每次出现都带火，我住的房子全被你烧过一遍了。”

“那是意外！”

“第三次也算意外？”

凤九幽不说话了，但手悄悄伸过来，抓住了他的衣袖。

楚无命没挣。

两人就这么坐着，一个不动，一个不放。

过了很久，她呼吸变得平稳，脑袋一点一点，像是困了。

楚无命侧头看她。

她眼睛闭着，睫毛轻轻抖，金铃不再响，脸上戾气褪去，看起来像个普通小姑娘。

他伸手想把她推开。

刚碰到肩膀，她立刻惊醒。

“不准走！”她猛地抓住他手腕，力气大得几乎捏断骨头。

“我不走。”楚无命压低声音，“我就在这儿。”

她这才放松，头重新靠回去，嘴里嘟囔：“你说过的……不准走……”

没多久，她真的睡着了。

楚无命终于能动了。

他慢慢起身，轻手轻脚往后退。

刚退三步，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九尾虚影浮现，环绕在她周围，金铃微震。

他停下。

他知道，只要他再动一步，这些尾巴就会立刻追上来。

他站了一会儿，最后盘腿坐在三尺之外。

眉心那道银痕还在发烫。

识海里，《太上忘情诀》的残卷自动翻动，那句“心死方活”反复闪现。

他盯着昏睡的凤九幽，低声说：“你这不是情劫，是慢性毒药。”

他闭眼调息，想借混沌体恢复灵气。

可刚入定，系统提示跳出来。

【摆烂签到启动：与病娇妖女同处一室，持续十分钟以上】

楚无命睁眼：“这也能算？”

【摆烂值+50，奖励待发放】

他冷笑：“你们系统也喜欢看热闹是吧？”

话音未落，门外飘来一股香味。

淡淡的，带着点甜意，像是龙涎香混了梅花。

楚无命鼻子动了动。

这香不对。

不是驱邪的，也不是安神的。

是引灵的。

专门用来追踪气息的香。

有人在找他。

他刚想站起来查看，凤九幽忽然翻身，整个人滚到他腿边，抱住他的腰。

“夫君……别丢下我……”她梦呓般呢喃。

楚无命僵住。

九尾虚影缓缓转动，金铃轻轻一震。

他低头看她，又抬头看向门口。

那缕香气还在，越来越近。

他没动。

也不能动。

他知道，只要他试图离开，凤九幽会立刻醒来，然后整个药铺都会变成火海。

他只能坐着。

抱着空酒葫芦的残片，守着一个睡着的疯丫头，听着外面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

脚步很轻，像是刻意放慢。

每一步落下，香就浓一分。

楚无命盯着门口的光影。

一个人影出现在门缝外。

没有推门。

也没有说话。

只是站着。

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楚无命没动。

凤九幽还在睡。

九尾虚影缓缓旋转。

金铃轻响了一下。

那人影抬起手，将一张叠好的纸条从门缝底下推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