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杨得之再次醒来时,那匹灰色的军马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他清理了**上的物品,找来几块木头,点起一个火堆。
李四行用刀子将那匹马全身的肉割下,用削尖的树枝穿成一串,架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可怜的马,被杨得之硬生生骑到死,尸体又被化为一顿饱餐。
没了马,杨得之接下来就只能步行了。
他不知道该往哪去,为了不被当作逃兵抓到,只得向着远离战场的方向走去。
如此走了不知道多久,他脚下一滑,身子向下急速地滑行。
等他落到地面时,早已在剧痛中昏迷了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悠悠醒来,全身上下各处火辣辣的疼,泥土和枯叶,混杂着鲜血黏在血淋淋的伤口上,稍微一碰就疼得他呲牙咧嘴。
不过他的运气不错,面前正好有一条河,他用河水洗净了伤口,补充了缺失的水分,又在旁边的树林中找到了些野果。
这时,他终于能坐下来,好好地审视下四周,看看自己现在正处于什么地方了。
他是从一座山上摔下来得,这山没有棱角,几乎是直上直下。
但李四行仔细观察半晌,又回想了下自己的经历,确定他面前的并不是一座山,而是在一个峡谷深涧。
向另一边望去,能看到隐隐约约的一排黑影,那是这深涧的另一侧。
令人奇怪的是,山谷的两侧直来直去,就好像被人用利刃劈开一般。
中间则是繁茂的植物,树木丛生,一条河缓缓流淌。
李四行吃了些野果,觉得身体有了力气后,见无法回去,只得顺着河水向下游走去。
这一走,又是几个月的光景。
渡过最初的艰难时光后,李四行的脚底磨出了厚厚的老茧,手也粗糙了不少,身材变得越发消瘦,因为常年生活于室内而发白的皮肤逐渐被野外的日光晒得黝黑。
这几个月里,他饿了就吃野果,渴了就喝溪水,与虫鸟为伴,草木为伍,走在地上,睡在树上,简直成了个野人。
在这艰苦卓绝的生活中,他性格中坚毅的那一面却逐渐被释放了出来,每当他坚持不住时,脑中就会想起太爷爷给自己讲的那些事。
那些故事,有的发生在井冈山,有的发生在苏区;有的是在长征路上,有的是在抗日根据地。
太爷爷把自己吃过的苦头,在地主、蒋匪、日寇、军阀手下苦苦求生,最终跟着毛主席一路打到北京,又打穿整个中国的故事统统讲给了他听。
曾经的他不理解这些大道理,但如今,当他面临绝境时,这些故事就成了支撑他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抗美啊,太爷爷我啊,小时候家里穷,太穷了。”
“后来啊,来了一队人,说我们不该这么穷,都是那些地主财主害得我们这么苦,要我跟他们打天下。”
“后来的几十年啊,太爷爷我就跟着他们南征北战,最后才来到了这里,成了你的太爷爷。”
那个严肃又慈祥的老人,粗糙的手上沾了不知道沾了多少敌寇的鲜血,纵然垂垂老矣,一言一行都带着隐隐的肃杀气。
杨得之小时候很怕他,觉得他有些吓人,又有些古板,后来的花花世界也证明,太爷爷的那套东西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但此时此刻,山穷水尽,无依无靠的他,脑中却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太爷爷对自己说过的话,这些话,支持着自己继续走下去。
如此又走了几个月,靠着溪水、野果活下来的杨得之,终于见到了除了植物、土地和溪水之外的东西。
一个一身白衣的绝美女子,脚踩飞剑,自他头顶上方掠过。
女子身后,跟着十几个同样御剑飞行的人。
在战场上,杨得之就见识过了这种手段,对此毫不惊讶。
他刚想大声呼救,就看到女子转身,伸出纤纤玉手,对着身后众人一扫。
狂风大作,那十几个人身形摇晃,动作明显慢了不少。
绝美女子一击奏效,又单手在空中虚画几下,一柄柄飞剑凭空出现,拦在了众人面前。
“玉守!你莫要执迷不悟,剑渊深处危机重重,你若进去,必然九死一生,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那女子充耳不闻,御剑疾驰而去,消失的方位正是李四行刚刚走来的那条路。
“该死,让这女人跑了!”
“没事,她已经进入了剑渊,神仙也救不了她了,我们回去复命也有交代。”
见玉守已走,众人掏出武器,与一柄柄飞剑战作一团。
杨得之躲在树后,偷偷看着。
待众人解决了飞剑后,那女子已经彻底的消失不见。
几人倒也不恼怒,反而颇为感慨。
其中一个满脸唏嘘,开口说道:“玉守这女子,如此年纪如此修为,当真了得。”
“世上竟有如此女子,真让我汗颜啊!可惜,卿本佳人奈何做贼?非要硬闯剑渊,有九条命也不够你死啊!。”
等到几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天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后,杨得之才敢走出来。
几人说的话在他的脑中不断盘旋,每个字他都能听懂,但加起来却又完全不懂什么意思。
但他知道,自己确确实实是穿越了,并且距离自己离开此地已经不远了。
晚上入睡后,他没有像平常那样一觉睡到天亮,而是做了一个怪梦。
梦中,自己对着一个长发及腰的鹅黄色衣裙女子道:“玉守,该走了。”
长发女子一身鹅黄色衣裙,看背影气质卓绝,如仙子下凡。
她没有转身,轻叹一口气后,发出婉转动听的声音,这声音带着几分埋怨和不满。
“杨得之,这么多年了,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嘛?”
女子转身,露出一张绝美无比的脸庞。
她秀眉微皱,红唇微启,明眸中带着七分留恋,三分委屈,似乎有万语千言要对自己说。
玉守仙子?
就在不久前,杨得之见过这张脸,她就是白天御剑飞过自己头顶的玉守仙子!
“啊!”
杨得之被吓得一下子睁开双眼,背上满是冷汗。
“呼...呼...”喘了几口粗气后,他怔怔出神。
“我为什么会梦到她呢?”
想起在梦中二人的对话,和白天追赶她的人所说的话,杨得之的心脏怦怦狂跳。
“莫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与她有什么关系?她犯下的事不会牵连到我吧?” 杨得之心乱如麻。 梦中的事,那么真实,仿佛是就自己亲身经历过的。 想了半天,仍是毫无头绪。 “算了,都到这里了,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没有退缩的道理。” 杨得之跳下树,头也不回地迈步向下游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