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残图汇聚,深渊召唤
葬骨之地深处,雾气浓稠得化不开,不再是斑斓色彩,而是一种沉郁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灰黑。脚下的土地变得坚硬冰冷,如同冻土,偶尔能踩到碎裂的、不知属于何种生物的惨白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空气中的死寂与怨念几乎凝成实质,不断冲击着林凡的心神。即便有噬灵血脉不断吞噬炼化,那股万古不散的阴寒与绝望,依旧如同附骨之疽,试图侵蚀他的意志。灵魂识海中那丝源自寂灭石的冰凉意蕴,此刻成了他最重要的定海神针,守护着灵台一点清明。
他循着怀中黑狱残片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牵引感,在能见度不足十丈的浓雾中艰难前行。方才与刘三等人的战斗消耗不小,即便吞服了回气丹,真元也未能完全恢复,此刻更是要分心抵御无处不在的负面能量侵蚀。
他取出从刘三和韩厉处得到的地图碎片,与自己原有的拼合。随着碎片的补充,地图的轮廓清晰了许多,指向葬骨之地最核心的区域——一片被标记为“无回深渊”的地方。而黑狱残片的牵引,正与这个方向吻合。
“无回深渊……”林凡默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凝重。光是名号,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但他没有退路,黑狱残片的异动与这葬骨之地的秘密息息相关,他必须探个究竟。
越靠近地图标注的“无回深渊”区域,周遭的环境越发诡异。灰黑色的雾气中开始出现一些扭曲的、半透明的影子,它们没有实质,只是残留的怨念与破碎灵魂的聚合体,发出无声的哀嚎,在本能驱使下扑向任何带有生机的存在。
这些怨魂对物理攻击几乎免疫,却能直接侵蚀灵魂。起初,林凡试图用蕴含寂灭意境的剑罡将其斩灭,效果虽有,但消耗巨大。后来他福至心灵,直接运转噬灵血脉,张口一吸!
一股无形的吞噬之力笼罩住扑来的怨魂,那些扭曲的影子发出凄厉的尖啸(这次是灵魂层面的),竟被强行扯碎、炼化,化为精纯的灵魂能量补益着林凡的识海!
“连魂魄都能直接吞噬?”林凡自己都感到一丝骇然。这噬灵血脉,果然无愧“禁忌”之名!如此一来,这些令人闻风丧胆的怨魂,对他而言反倒成了滋养灵魂的补品。
他一边吞噬着扑来的怨魂,一边稳步前行。灵魂力量在缓慢而坚定地增长,感知范围在浓雾中也有所扩大。
数日后,他来到了一处断崖。
前方已无路,只有一片望不到底的、翻滚着浓稠如墨黑暗的巨大深渊。深渊不知其深,仿佛直通九幽,强烈的吸力从下方传来,拉扯着周围的一切,连光线都似乎无法逃脱。那令人心悸的死寂与毁灭气息,正是从此地弥漫而出,笼罩整个葬骨之地。
这里,便是无回深渊!
林凡站在崖边,强忍着那股源自灵魂的悸动与拉扯感。他怀中的黑狱残片此刻灼热无比,震动剧烈,道道幽光不受控制地透衣而出,直指深渊下方!
与此同时,他敏锐地感觉到,附近还有其他人!
他立刻收敛气息,隐匿在一块巨大的黑色岩石之后。目光如电,扫向侧前方。
只见在距离崖边百余丈的另一侧,隐约有三拨人马正在对峙。他们显然也是历经千辛万苦才抵达此处,个个气息不俗,但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神情疲惫而警惕。
一拨人身穿暗红色长袍,胸口绣着燃烧的火焰图腾,气息暴烈,是“烈阳门”的人,为首一个老者修为已达元海境!另一拨人则穿着星辰点缀的蓝袍,是“星陨阁”的弟子,为首一名中年美妇,同样是元海境气息。最后一拨人数量最少,只有三人,穿着打扮各异,像是散修,但为首那个背负长刀、面容冷峻的独臂汉子,气息竟也晦涩深沉,丝毫不弱于前两者!
三方人马彼此忌惮,目光却都不约而同地投向深渊上空。
林凡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在那翻滚的黑暗深渊上空,约莫百丈高处,悬浮着三块与他手中一模一样的黑色残片!它们散发着幽幽光芒,彼此间产生着强烈的共鸣,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区域,抵御着深渊传来的吸力。
而在那三块残片中央,隐约可见一个由能量构成的、模糊不清的黑色门户虚影!门户之后,似乎连通着另一个空间,散发出古老而苍茫的气息。
“黑狱残片!不止一块!”林凡心中剧震。他终于明白,为何黑狱残片会指引他来此!此地竟然汇聚了多块残片,并且似乎要共同开启某个秘境入口!
“星陨阁的诸位,还有那位朋友,”烈阳门的老者沉声开口,声音如同洪钟,打破了僵持,“眼下情形明了,需集齐四块‘钥匙’,方能稳定这‘黑狱府’入口。我等三方各持一块,这第四块,不知在何方道友手中?还请现身一见,共探秘境!”
他的目光扫视四周,显然也察觉到了还有其他人在附近。
林凡心中念头飞转。黑狱府?原来这残片是开启某个名为“黑狱府”的秘境的钥匙!看这情形,必须四块齐聚才能打开入口。自己手中这一块,成了关键。
现身?与虎谋皮!这三方势力都有元海境强者坐镇,自己一个灵溪境三重,即便手段诡异,在绝对实力面前也危险重重。更何况,自己身负噬灵血脉的秘密,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不现身?入口无法开启,谁都进不去。而且,自己已经被烈阳门那老者察觉,想偷偷溜走恐怕也难。
就在他权衡利弊之际,异变再生!
“嗡——!”
他怀中的黑狱残片受到空中三块残片的强烈牵引,幽光暴涨,竟要自行飞出!
林凡脸色一变,急忙运转真元强行压制!
这一下能量波动,立刻暴露了他的位置!
“在那里!”星陨阁的美妇目光如电,瞬间锁定林凡藏身的巨石。
三方人马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强大的气机瞬间将林凡周围的空间锁定!
“灵溪境三重?”烈阳门老者眉头一皱,似乎有些意外持有第四块钥匙的人修为如此之低。但他感应到林凡怀中那无法完全掩盖的幽光,确认无误。
“小友,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请现身吧。”烈阳门老者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名独臂散修也冷冷地看向林凡的方向,虽然没有说话,但一股凌厉的刀意已然弥漫开来,带着警告的意味。
林凡知道,躲不过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从巨石后缓缓走出。他依旧蒙着面,只露出一双深邃平静的眼睛,迎向那一道道或审视、或贪婪、或冷漠的目光。
“第四块钥匙,在我手中。”他声音沙哑,开门见山。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手中的黑狱残片上。
“很好!”烈阳门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小友,将钥匙交出,与我等一同开启秘境,进入之后,各凭机缘,如何?”他话语看似客气,但那元海境的威压却如同无形山岳,缓缓向林凡迫来,带着明显的胁迫之意。
星陨阁美妇和独臂散修没有说话,但态度显然默认。
林凡感受着那沉重的压力,体内噬灵真元自主运转,暗红灵溪奔腾,将那威压悄然化解吞噬大半。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三方。
“钥匙可以共用,”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但,如何保证开启入口后,你们不会过河拆桥?”
他直接点破了最核心的问题。一个灵溪境三重,在三位元海境面前,与待宰羔羊何异?
烈阳门老者眼中寒光一闪:“小友,你是在质疑我等?”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林凡手握剑柄,体内寂灭煞剑的剑意缓缓凝聚。他知道,此刻绝不能示弱,否则必将万劫不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隆——!”
整个无回深渊猛然震动起来!那悬浮的三块残片幽光狂闪,中央的门户虚影剧烈波动,仿佛随时要崩溃!深渊下方的吸力陡然暴增,崖边的碎石纷纷被卷入黑暗,消失无踪!
“不好!能量不稳!必须立刻齐聚四钥!”星陨阁美妇脸色一变,急声道。
烈阳门老者也顾不得再威慑林凡,沉声道:“小友,速将钥匙置于空中,稳定入口!老夫以烈阳门声誉担保,开启之前,绝不对你出手!”
独臂散修也微微颔首。
形势逼人,由不得林凡再多做犹豫。他感觉得到,若入口崩溃,恐怕所有人都要遭殃。
“好!”
他不再迟疑,猛地将怀中那块灼热的黑狱残片抛向空中!
“咻!”
第四块残片化作一道幽光,瞬间与空中那三块残片汇聚!
“嗡——!”
四块残片形成一个完整的菱形图案,幽光大盛,彼此能量彻底贯通!中央那模糊的门户瞬间凝实,化作一道高达三丈、铭刻着无数玄奥符文的漆黑大门!大门缓缓开启一道缝隙,浓郁至极的古老灵气混合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从中弥漫而出!
黑狱府,开启了!
就在大门开启的刹那,烈阳门老者、星陨阁美妇、独臂散修三人眼中精光爆射,几乎同时化作三道流光,毫不犹豫地冲向了那漆黑的入口!
至于之前对林凡的“担保”?在真正的秘境机缘面前,形同虚设!
林凡眼神一冷,对此早有预料。他没有任何犹豫,几乎在三人动身的同一时刻,也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化作一道暗红色的影子,紧随着冲向入口!
他岂会将自己的命运,寄托于他人的“信誉”之上?
四道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瞬间没入那漆黑的大门之中。
就在最后一人进入后,漆黑大门剧烈一震,猛地闭合,随后连同那四块黑狱残片,一起变得虚幻,最终彻底消失在翻滚的黑暗深渊上空,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死寂的无回深渊,以及那令人绝望的永恒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