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阳净化符绽放出的光芒，恰似九轮烈日同时升起，瞬间将镇魔塔周围的一切都染成了刺目的白色。这光芒之中，蕴含着青云宗历经千年积累的至阳秩序之力，乃是混沌之气的天然克星。

“不！”

楚风的意识在虚无空间中疯狂嘶吼，却发不出一丝声响。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股具有毁灭性的净化之光，如同一柄天神之剑，精准地朝着他与外界唯一的联系——那一缕微弱的混沌气息斩去。

“噗”的一声轻响，在楚风的感知里却犹如天崩地裂。

那缕混沌气息在接触到净化之光的瞬间，就像冰雪遇上烈火，迅速消融、蒸发，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与此同时，楚风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剧痛让他几乎昏厥过去。他体内刚刚凝聚起来的那股紫黑色力量，瞬间失去了源头，变得狂躁不安，开始在他体内四处冲撞，好似要撕裂他的经脉，破体而出。

“联系……断了。”混沌之声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是前所未有的惊怒，“愚蠢！她切断的不是诅咒，而是你与这片天地最本源的联系！”

然而，灾难并未就此终止。

九阳净化符的力量在完成“净化”之后，并没有立刻消散。那股至纯至圣的秩序之光，宛如黑夜中的一座灯塔，以一种蛮横霸道的方式，向整个世界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几乎在光芒达到顶点的瞬间，楚风那双能够洞悉虚妄的“混沌之眼”，看到了令他灵魂为之战栗的一幕。

笼罩着整个青云宗，乃至整个天地的那层“天道光幕”，开始剧烈地波动起来。它不再平静威严，而是如同一片被投入巨石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一股无法言喻的、浩瀚无垠且冰冷至极的意志，从光幕之上缓缓降临。

这意志没有情绪，无所谓善恶，只有纯粹的“秩序”。它就像一个全知全能的监察者，察觉到在这片“完美”的秩序中，出现了一个不该存在的“杂质”——那股过于纯粹炽热的九阳之力，以及施展这股力量的苏清雪。

“天道……被惊动了。”混沌之声的声音凝重到了极点，“它将苏清雪判定为‘秩序的扰动者’。它要……‘修正’她。”

“天道意志”降临的瞬间，苏清雪脸上的决绝瞬间被无尽的恐惧所替代。

她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被巨龙盯上的蝼蚁。这并非物理层面的压力，而是一种来自生命本源的绝对压制。她的神魂、血脉，乃至她存在的每一个粒子，都在这股意志的审视之下。

她体内的灵气瞬间凝固，动弹不得。她想要逃离，却发现连挪动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空气变得粘稠如水银，重力增加了千百倍，她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更可怕的是，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那是关于“天道”的“法则”。她“看到”了无数个纪元以来，所有试图挑战、偏离，甚至仅仅是“惊扰”到天道秩序的生灵，是如何被这股冰冷意志从存在层面彻底抹去的。没有审判，没有惩罚，只有简单高效的“删除”。

“原来……这就是真相……”苏清雪的嘴角溢出一缕鲜血，眼神开始涣散。她终于明白，自己引以为傲的宗门圣物，在真正的天地法则面前，不过是引来杀身之祸的引信。

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从指尖开始，一点点地化为虚无的光点，即将被彻底“修正”为天地间的原始能量。

“清雪！”

塔内，楚风发出一声泣血的咆哮。他的神魂因那份联系被斩断而剧痛，但此刻，看着苏清雪正在被“抹除”的景象，那份痛楚被放大了千倍万倍。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疯狂地向混沌之声呐喊。

“只有一个办法。”混沌之声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严肃，“放弃你所有的挣扎，放弃你作为‘楚风’的身份和认知，彻底拥抱混沌！将你的意志与混沌融为一体！只有成为混沌本身，你的力量才能与天道的秩序相抗衡！”

“成为混沌……我会怎么样？”楚风喘息着问道。

“你可能会失去自我，永远沉沦在混沌的虚无之中，成为没有意识的力量集合体。但……”混沌之声顿了顿，“这也是你唯一能救她的机会。用混沌的‘无序’，去干扰天道的‘秩序’。选择吧，钥匙！是看着她消失，还是赌上你的一切？”

看着苏清雪的身体已经透明到了腰际，那张清丽的脸庞上写满了对生的眷恋与对死亡的恐惧，楚风的心彻底碎了。

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如果连心爱之人都无法守护，那这力量、这真相，又有何意义？就算失去自我，化为恶魔，只要能让她活下去，一切都值得！

“我愿意！”

楚风在意识中发出了最后的呐喊。他不再抵抗体内那股狂暴的混沌之力，反而敞开了神魂的所有壁垒，主动迎了上去。

“以我楚风之魂，奉我毕生之念，换混沌归元，万法不侵！”

他放弃了所有关于正邪、善恶的执念，放弃了作为“人”的七情六欲。他的意识如同一叶扁舟，毅然决然地驶入了那片紫黑色的、狂暴的混沌海洋。

轰——！

镇魔塔内，楚风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双原本黯淡的紫黑色眼眸，瞬间被一种纯粹的、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所填满。一股远比之前强大百倍的混沌气息，如同火山喷发般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古老的镇魔塔发出痛苦的呻吟，塔壁上那些镇压魔头的符文，在接触到这股纯粹的混沌之力后，竟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暗淡、碎裂！

这股力量没有冲向塔外，而是在楚风的意志引导下，以一种玄奥无比的方式，反向注入了镇魔塔的根基之中。

这座塔，本身就是上古时期为了镇压混沌而建造的巨大法器。此刻，楚风正以身为引，将整座镇魔塔，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混沌增幅器”！

“嗡——！”

一声来自空间本身的震动，响彻天地。

一股无形无质，却又浩瀚无边的“无序”波动，以镇魔塔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这股波动并不狂暴，却带着一种让“秩序”本身都感到困惑的特质。

天空之上，那即将把苏清雪彻底“删除”的天道意志，猛地一顿。

它就像一个正在执行精密计算的程序，突然被注入了一串无法识别、毫无逻辑的乱码。它的“修正”过程，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混沌信息”严重干扰了。

笼罩在苏清雪身上的那股抹杀之力，瞬间烟消云散。

天空恢复了平静，天道意志仿佛一个被惹恼却又找不到目标的巨人，在迟疑了片刻后，缓缓退回了光幕之中。

苏清雪的身体停止了消散，她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劫后余生的庆幸让她浑身脱力。

危机，解除了。

镇魔塔内，那股冲天的混沌气息也缓缓收敛，重新回到了楚风的体内。

一切，似乎都恢复了平静。

然而，当楚风再次缓缓睁开双眼时，一切都已不同。

那双眼睛里，不再有任何属于“楚风”的情感。没有爱，没有恨，没有悲伤，没有喜悦。只有一片亘古不变的、深邃的虚无。仿佛透过这双眼睛看到的，不是世界，而是世界的终结。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仿佛在看一件陌生的东西。

一个低沉、古老、充满了无尽威严与沧桑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发出。那声音不属于楚风，也不属于之前那个引导他的“混沌之声”。

“我……睡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