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似人声，更像万千枯叶在风中摩擦，又夹杂着泥土下腐殖质的沉闷低语，明明就在耳畔，却又仿佛来自山脉深处的每一寸土地。
深紫瘴气向四处退开，却并非被金光逼退，而是主动向两侧臣服。
地面开始轻微震颤，一根根碗口粗的黑色藤蔓破土而出，其上布满肉瘤状的凸起，滴淌着粘稠的黑液，落地之处连岩石都被腐蚀出点点坑洼。
慕常玄眼眸微眯，他发现那些重新聚拢的噬灵瘴，竟像是有了生命般，顺着藤蔓的脉络流淌，成为其力量的一部分。
“你是这黑瘴山脉的灵？”
他沉声喝问，掌心金芒又盛三分，可心底却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这存在的气息，远超此前任何一位元神老怪，两者间的差距宛若天堑。
“灵？”那声音嗤笑起来，带着无尽的岁月沧桑，“吾乃此山之主，这漫天瘴气，是吾之吐息；这地下藤蔓，是吾之手足；那些被你斩杀的蝼蚁不过是送给吾的养料，靠它们的灵力与怨气，滋养吾之沉眠。”
话音落下，一根藤蔓迅猛抽来，速度之快，竟让慕常玄周身的鹤形防御都泛起涟漪。
他急忙侧身闪避，藤蔓擦着肩头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皮肤生疼。未等他站稳，数十根藤蔓已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黑液滴落，在空中蒸腾起刺鼻的瘴气。
“金光耀诀！”慕常玄怒喝，眉心再度亮起金光，这次凝聚的光芒甚至比往更盛。
璀璨的金光射出，裹挟着焚尽万物的炽热，将周方黑瘴，黑藤尽数化作乌有。
适才还漫不经心的山主也被有所惊到，不过转身就又嗤笑。
“你的金光，倒是有些意思，能烧蚀吾之瘴藤。”山主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可惜，太弱了吾沉睡数千载，见过的天才多如牛毛最终都成了吾的养料，你的元神真灵便就此化作吾之养料吧。”
噬灵瘴再度飘出比以往更多更盛，新生黑藤破土而出，朝慕常玄拍来。
双管齐下内让人难以招架，况且那瘴气还会腐蚀灵力，逐步消耗。
慕常玄开始燃烧元神真灵，忽然间！天地中一尊浩大巨像显出，他带有无尽的威势拍掌而下！
“砰！”
黑瘴山脉地面，轰出一巨型掌印。
“轰隆隆~”
天空黑云压下，雷声震彻，天地陷入了黑暗，隐约间可见到一尊庞大虚影，那不似人型。
那是山主元神影像！
黑色幽光骤然降下，带有瘴气的腐蚀和毁灭的气息扑面而来。
“灭道神光！耀日金光！金光耀诀！阳神天威！！！”
慕常玄体内本源在迅速消耗，眉心与掌心同时递出璀璨金光和青紫亮光。
山主的笑声再度传来：“徒劳挣扎罢了乖乖献上真灵，吾可让你融入此山，免去魂飞魄散之苦。”
两道神光将空气都泛起扭曲的热浪。可山主的黑色幽光落下时，竟如巨浪吞烛，硬生生将两道神光裹在其中。
金光在幽光里寸寸黯淡，青紫光也开始被缓慢腐蚀，融于其内。
“噗！”
慕常玄喷出鲜血，燃烧元神真灵的剧痛顺着经脉蔓延至四肢百骸，身后那尊浩瀚巨像也随之虚影晃动，掌印余威未散，却再难凝聚新的力量。
他能清晰感觉到，体内本源正以恐怖的速度流逝，掌心金芒忽明忽灭，意识开始模糊，连维持基本防御都愈发吃力。
山主的笑声愈发得意，带着戏谑的残忍：“看，这就是差距你以为燃烧真灵就能翻盘？不过是让自己的养料更‘醇厚’些罢了。”
它话音未落。慕常玄猛吸一口气元神之像再度凝实，他的周身散发白色气浪，掠至空中抬头道：“黑瘴山主，你拿不下我，就像你只敢化作一方山脉龟缩，永不敢出！”
慕常玄嘶声大笑，燃烧的元神竟在笑声中逐渐凝实，周身白色气浪愈发浓郁，连身后的法相都变得清晰，法相面容逐渐与他重合，白发飘飞，眼眸锐利决绝，竟与本体一般无二。
“放肆！”黑瘴山主暴怒。
黑藤其上肉瘤爆开，黑液化作毒雨洒下，与噬灵瘴缠在一起，织成一张天罗地网，欲将慕常玄死死困在中央。
慕常玄抬拳，在同一时间身后法相同样如此，他燃烧一切，动用了一切，全聚于这一拳。
“破！”
一声暴喝，巨拳轰然砸天，天空的黑云被撕裂。
天空一缕微光透下。
接着是一道白光冲出，穿梭出黑云白雾如同流星，飞向不知名处，最后在远处炸出闷响。
“好，很好！慕常玄是吧，待吾出世，定要将汝挫骨扬灰，魂飞魄散！！！”
山主的元神影像轰然溃散，天空中的黑云也渐渐散去，雷声停歇，唯有那道巨型掌印依旧刻在地面，昭示着方才的惨烈交锋。
光秃的青原平地，慕常玄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元神本源耗尽的后遗症彻底爆发，眼前阵阵发黑，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他望着适才遁出的地方，咳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浊气，心中却泛起一丝庆幸。
自己终于是活着出来了。
慕常玄歇躺许久，挣扎起身踉跄着向一旁的小溪走去，蔓延至鬓角的白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他走到溪边，几乎是扑跪下去，猛地将脸浸入水中。
刺骨的清凉瞬间包裹住滚烫的面颊，驱散了几分元神燃烧后的灼痛感，连胸腔里的闷意都消散了些许。
他抬起头，水珠顺着下颌滴落，溅在溪旁地小青石上晕开细小的水痕。
合拢双手捧着溪水大口大口地灌下，溪水带着山间的寒气，顺着喉咙滑入腹中，激得他打了个寒颤，却也让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咳咳咳……”慕常玄撑地咳出几口黑红参半的浊血，那是适才被黑瘴山主手段所致不过并无大碍。
‘生生不息’兜底，最晚过个三时辰便可连带耗尽的元神本源一同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