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一处,阴云密布,银雷缭乱,一座古朴的建筑立于雷霆闪烁之间,两道巨大的青铜柱直入云海之内,神秘古老的花纹符饰如游龙紧紧缠住柱身,随之没入云海。而沿着宏伟的古柱向下,穿过无数电闪雷鸣,可见一片青砖铺就的平台,正是天罚台。
虽有至阳神雷洗礼,亦难以洗去浓郁的肃杀血腥之气,这是曾经无数岁月以来斩杀的生灵遗留下的痕迹,在时光的淤积之下,浸润到每一片青砖之中,每一缕历经冲刷洗礼残留下的气息,都在无言地诉说着它古老的历史,以及不可冒犯的尊严。
而此时,这座天罚台在沉寂许久之后,又开始展露它的獠牙,震慑四方来敌。
十三道幻化为人形的黑气,被神链束缚,送上了天罚台。
青铜古柱上的纹络开始显露光泽,巍峨之力随之涌现,将这些黑气缚住,任凭其挣扎,却毫无作用,只能被缓缓拘禁至半空。雷电在闪烁,映出黑气越发明显。
而后,古柱光芒大作,竟有神雷化作银龙,从云海之中俯冲而下,张牙摆尾间有神威临世,如要粉碎世间一切邪祟。
银龙瞬至,张大狰狞巨嘴便要吞下黑气,只见一点银光亮起,而后雷声激越,白光晃过,银龙失去了踪迹,而那些黑气,亦不见踪影,唯有几点晶莹的光点飞舞,像是雷电凝成的结晶。
“下界有邪物作祟,扰我天威秩序,今日天罚台上,以这邪祟,祭我前方镇压反叛逝去的将士。”
“天庭秩序,不可侮。”
还是那个虎目威严的男人,立身于天罚台外不远,高呼道,声音竟隐隐有盖过雷霆之势。
而他身后,则是数不尽的兵甲,他们亦振臂高呼道。
“不可侮,不可侮,不可侮!”
声势浩大,肃杀之气冲霄,恍惚间可见此间神兵荡世,斩尽邪崇来犯。
可惜,他们还不知,前方已然溃败,精锐士卒流血漂橹,神威将军也早已被轻易斩杀,甚至传递军情的斥卒都被阻杀了数次。按说此际,战况应当要传至天门处了。
……
阴间荒原处,潘刚将手中柔阴珠递给了一个女子,珠触到女子肌肤,便化作一汪清水,融入女子体内。
女子柳眉轻皱,肌肤上竟开始缓缓凝结出冰晶,原本身着的绸缎也被冻得僵硬。周遭的人,或者说鬼见状都露出狐疑之色,不过也未有人出言询问,大都在调息自身状态。
不过几息,那女子便几乎成了冰晶玉雕,虽仍有倾世之姿,可是脸上却尽是痛苦之色,口中呼吸间带出冰渣,一袭如瀑的青丝早已尽数冻作白发。潘刚神色淡然,望着女子的变化,造阳神,并非易事,这种痛苦,和即将到来的灵魂煎熬、灼烧、撕裂之感比起来,也不是不能忍受。
然而,忽有莫名力量兴起,除女子与潘刚外的诸人,身上神秘符文亮起,那是潘刚提前布下的手段,既是在分离阴魂阳魄时保护他们的意识,亦是在阴魂湮灭时,助他们成就阳神。
试炼,或者说,地狱的折磨,已经要开始了,他们先是眼中有烈焰燃起,灼烧至满眼尽是血丝,而后血丝干枯。烈焰一时却并不外现,它先灼烧身体内的一切,将一个鬼魂烧成空窍,而后,再由内而外的焚烧掉整个躯体。而这,只是开始而已。
有人神色扭曲,张大嘴似在痛苦哀嚎,然而并无声音传来,潘刚早已封了他们的喉咙。虽说是成鬼道,但是潘刚的心理并未受到什么诡异的影响,他像正常人一样,不喜欢听那种声音。至于他们脸上流露出的狰狞扭曲神色,潘刚自然是眼不见心不烦。
成神,从来就不简单,或者说,这种事几乎不可能,要逆天而行,必然要承受逆天的痛楚和后果。
神鬼,皆是极端,崇阳魄或阴魂,凡人欲获得力量,除去修体之术,大多都是通过压制阴魂或阳魄,来打破阴阳调和,混沌无为的状况,来体悟掌握那些本该是神鬼才能使用的力量。
可是,人的阴魂与阳魄调和紧密,二者兼合,又怎能被轻易压制,能够修行的生灵,几乎是万里挑一,可即使如此,这些所谓修行之人,大多连修行的大门都进不去。
便是天资甚高,加之持之以恒的修行,终究也还是后天神灵,怎比的上先天纯净的神灵?神毕竟是神,鬼也毕竟是鬼,凡人,毕竟是凡人啊。
后来凡俗之中,便有修仙之人,以修行之心,养己身大道,不为去触摸神灵鬼物的力量,而是追求自我的路径,去寻求自我的和解,突破。
修仙之人,修行亦艰难,可是较于追求成神之道,也不失为一条正道。修行起步时或许弱小如蝼蚁,甚至不如求神之道,可是踏足极道之巅的存在,未必会真正的神灵弱,甚至,这种存在往往会受到神明的深深忌惮。
成阳神之道,或许就是无数修行之路上,最疯狂的那几条之一。斩去阴魂,再借术法成就阳魄,以极阴之力代替一点阴魂,与阳魄维持微妙的平衡与联系。可以直接以凡躯成就神灵果位,甚至比真正的神还要强大。
因为他们更容易明白理解那一个点,当他们能让极阴的外力散去,那么,便可立地成就神明。即使未散去,那一点极阴之力足够凝练,那么他们能触及的神灵之力便越可怕,有时甚至远超同境的神灵。
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场内的情况并不算好。
先前那个手持重戟的男人已经淹没在无尽痛楚之中,身躯倒下了,化作了点点火星飞舞。
半晌,又是一个刀客倒下了,神念最后化作一把通体雪白的长刀,锋刃寒芒刺骨,可惜还是无法撕裂重重的苦痛,被吞噬后,身躯点火燃尽。
也许是对于永世无法超生的恐惧,也许是对于生的迷恋,诸人淹没在无尽痛苦的浩瀚之海中,再未有人倒下,神识已被折磨的迷迷糊糊,麻木甚至是发疯也会是一种解脱,然而唯有更敏感强烈的痛楚逼迫他们持续清醒,一片又一片,无数次粉碎,又重组,不知时间流逝,也许一日,也许十年。
当所有痛苦逐渐散去,他们的身上开始有光辉隐现,气息的波动开始在不稳定间暴涨,如有数头太古巨兽于此地苏醒,威压开始蔓延肆虐,可几乎所有人都依旧沉浸在对痛苦深深的恐惧中。潘刚看着余下的十一人,造阳神的计划,还是成功了。
……
回望天庭之内,洒下的鲜血开始被人擦洗,尸骨被处理,天庭从战火燃烧中迅速复苏,一场移权换位的战争,早已经结束了。今日,是一个小变动,但是对于日后而言,今日,是很多因果的起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