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诚心脏狂跳，犹豫着是否要交出那块香帕。曹公公似乎背后长了眼睛，缓缓道：“陛下身边近来时常失眠，太医院呈上了一种新的安神香，据说效果奇佳。”

安神香！皇帝也在用！

李诚不再犹豫，从怀中取出那块小心包裹的湿帕，双手呈上，低声道：“奴才……奴才无意中沾染此物，闻之久矣，竟觉心神不宁。听闻御药房近日也为淑妃娘娘配制了类似的‘安神香’……”

曹公公转身，接过帕子，只是凑近轻轻一嗅，眼中便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他没有追问帕子来源，而是将其仔细收起，盯着李诚：“你可知，私自携带宫禁之物，尤其是可能涉及谋逆的证物，是何等大罪？”

李诚伏地：“奴才……奴才只知忠心为主，发现异常，不敢隐瞒！万死呈报公公！”

曹公公沉默片刻，语气莫测：“你倒是机警。此事关系重大，远超你的想象。这块帕子，杂家收下了。今日问话，你只需回答不知即可。记住，从未见过什么帕子，也从未与杂家单独说过话。”

“是！奴才明白！”李诚知道，曹公公这是要亲自插手，并且暂时保下了他。

从净室出来，李诚被允许回住处休息，但被告知不得随意走动，随时听候传唤。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但风暴才刚刚开始。

随后几日，调查在曹公公和张公公的共同主持下紧锣密鼓地进行。御药房数名太监和药童被带走审讯，太医署也承受着巨大压力。宫中对淑妃中毒的原因流传着各种猜测，有说是其他妃嫔妒忌下手，有说是张公公办事不力，甚至还有隐约的流言，牵扯到了某些西域贡品。

就在调查似乎陷入僵局时，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消息传来：经过太医连夜施救和严密查验，初步断定，淑妃吐血并非因为汤药被下毒，而是因其本身体质对某一味名为“血蝎粉”的珍稀药材产生了极其罕见的剧烈排斥反应！这味药，本是太医为了增强药效、力求速愈而加入的。

这个结论，看似洗清了人为下毒的嫌疑，将事件定性为一场不幸的意外。

【神转折！】

【竟然是意外？不对吧！】

【血蝎粉？这东西和迷迭引混用会不会……】

李诚听到这个结论时，却感到一股更深的寒意。太巧了！偏偏是这个时候，偏偏是淑妃，偏偏是一味能引起吐血的药！“迷迭引”的致幻效果是否掩盖或加剧了这种排斥反应？这究竟是更高明的脱罪手段，还是连下毒者自己都没预料到的意外？

曹公公对此结论不置可否，张公公则明显松了一口气，开始着力弹压流言，整顿御药房。

然而，就在风波似乎将要平息的一个夜晚，李诚的窗户再次被轻轻叩响。来的不是马奎，而是一个完全面生的小宫女，塞给他一张纸条后便匆匆离去。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

“香炉已备，今夜子时，目标养心殿。”

养心殿！那是皇帝日常起居和批阅奏章之所！

“香炉已备”？是指迷迭香已经准备好了吗？

“今夜子时”他们要动手了？！

这纸条是谁送的？是警告？还是栽赃？

李诚握着这张烫手的纸条，浑身冰凉。他该相信吗？该向谁示警？曹公公？还是……冒险直接面圣？

子时将至，时间刻不容缓。他望向养心殿的方向，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它。

他意识到，自已已经无法置身事外。这不再是为了个人恩怨或家族冤屈，而是关系到江山社稷的一场暗战。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子时将近，宫禁深沉。李诚攥着那张仿佛烙铁般的纸条，心脏擂鼓般狂跳。他没有时间再去验证纸条的真伪，也没有时间去寻找曹公公或马彪。养心殿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他深吸一口气，将恐惧强行压下，脑中飞速盘算。硬闯养心殿是死路，必须找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有了！他想起皇帝近日批阅奏折至深夜，常有进用宵夜的习惯。他立刻奔向尚膳监的方向，恰好遇到一队宫女正端着几样精致的点心和一壶温好的参茶，送往养心殿。

“姐姐们留步！”李诚快步上前，脸上堆起焦急而恭敬的笑容，“张公公方才吩咐，说陛下今夜心情似有不豫，让奴才务必亲自将这碟新进的桂花定惊糕送去，说是陛下幼时最爱，或可宽慰圣心。”

他临时编造了一个理由，并特意提到了张公公和皇帝幼年的细节以增加可信度。领头的宫女有些疑惑，但见李诚是御前的人，又抬出了张公公，且“桂花定惊糕”听起来也像那么回事，便犹豫了一下。

李诚趁热打铁，压低声音道：“姐姐们行个方便，让小弟在陛下面前露个脸，感激不尽。”说着，顺势接过了一个宫女手中的点心托盘，将自己巧妙融入了送宵夜的队伍。

【急中生智！】

【混进去了！但时间不多了！】

【养心殿里现在什么情况？】

队伍行至养心殿外，经过侍卫盘查。殿内灯火通明，隐约可见皇帝仍在伏案工作的身影。一股极其淡雅、却让李诚心惊肉跳的异香（比手帕上淡，但同源）从殿内飘出。

果然！香已经点上了！

进入殿内，李诚低眉顺眼，跟着宫女们将宵夜轻轻放在御案旁的茶几上。他趁摆放点心的机会，目光飞快扫过殿内角落那个紫铜香炉，炉顶正袅袅升起淡淡的青烟。

皇帝似乎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并未抬头。

必须立刻引起皇帝的注意，并让他意识到香的异常！直接指出是找死。李诚心一横，在将最后那碟根本不存在的“桂花定惊糕”往桌上放时，手腕“不小心”一抖，碟子边缘与盛参茶的玉盏轻轻一碰，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叮”响。

在寂静的深夜里，这声响动格外清晰。

皇帝不悦地抬起头，目光扫了过来。当值的太监和宫女们都吓得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