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李诚的呼吸骤然停止！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与自身来历可能直接相关的信息！

曹公公盯着他的脸，目光锐利如刀，仿佛在仔细描摹他的五官：“尤其是这双眼睛……像极了当年威震西北的……李啸云，李将军。”

李啸云！

这个名字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李诚的心头！

那是他这具身体的生身之父！那个被冠以谋反罪名，满门抄斩的将军！曹公公果然知道！他不仅知道，还直接点破了他的身世！

他想干什么？威胁？摊牌？

李诚浑身冰凉，几乎站立不住。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曹公公将他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却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那笑意里，竟似带着一丝……追忆和复杂。

“李将军……是条汉子。当年西北狼烟，他一人一枪，挡了突厥三天三夜，救了多少边民……”曹公公的语气忽然带上了一丝罕见的唏嘘，“只可惜，性子太直，不懂转弯，最终……唉。”

他叹了口气，话锋猛地一转，目光重新变得冰冷锐利：“杂家今日来，不是来跟你叙旧的。只是提醒你，有些人，不想看到任何与李家有关的人，再出现在这皇宫里，尤其是……御前。”

“你好自为之。”

说完，曹公公不再停留，转身径直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脚步顿了一下，背对着李诚，留下最后一句话，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字字如刀，刻进了李诚的骨子里：

“玉龟的事，杂家会查。至于下毒的人……你自己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猜测吗？想想看，你若出事，谁最能从中得利？谁又最怕你……想起些什么？”

房门被轻轻带上。

房间里，只剩下李诚一人，僵立原地，面色惨白如纸。

曹公公的话，在他脑中疯狂回荡。

威震西北的李啸云将军……故人……挡了别人的路……怕你想起些什么……

还有最后那个问题——你若出事，谁最能从中得利？

一个名字，几乎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他的脑海。

张公公！

是了！他是御前大太监，自己这个“幸运儿”的出现，无疑是对他地位的一种潜在威胁。而且，自己是由他“提拔”上来的人，如果自己出了事，他完全可以撇清关系，甚至还能借此打击可能与自己有关联的其他人……

难道……一直以来，看似提携自己的张公公，才是那个最想除掉自己的人？

而曹公公……他今夜前来，点破自己的身世，又暗示真凶，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李诚感觉自己也陷入了一个比玉龟和毒药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迷局之中。

曹公公离去后，李诚在冰冷的房间里呆立了半夜。

恐惧、震惊、茫然、还有一丝隐秘的激动……种种情绪交织翻腾。最大的秘密之一被揭穿，反而有种诡异的解脱感，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庞大的压力——曹公公是友是敌？张公公是否真欲除他而后快？皇帝对此又知不知情？

他强迫自己冷静分析。曹公公目前看来，至少没有立刻揭发他的意思，反而提供了关键信息和警告。其目的不明，但暂时可以视为一种“有限的合作”或“观察利用”关系。而张公公，从动机和能力上看，确实是嫌疑最大的人。

“在这宫里，运气好，是福气，也是祸根。”曹公公的话在耳边回响。

李诚明白，他不能再仅仅依赖“运气”和弹幕了。他必须主动掌控局面，哪怕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他需要信息，需要力量，需要找到破局的关键。

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只求自保的苟圣小太监。他身上流淌着将军的血脉，背负着家族的冤屈，他必须为自己，也为那未曾谋面的父母，争一条生路，争一个真相！

次日御前当差，李诚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依旧恭顺谨慎，但眼底深处那份惶恐不安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静的观察与思索。他不再被动地接收弹幕信息，而是开始主动地、有目的地筛选、分析。

他更加留意张公公的一举一动，留意他与哪些官员、后宫之人接触，说话时的语气神态。同时，他也开始利用御前笔墨太监的身份，小心翼翼地接触那些非核心的、过往的奏折副本或档案记录（他有整理归档的职责），试图寻找任何与“西北”、“李啸云”、“玉龟”乃至“张公公”发迹史相关的蛛丝马迹。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动作，但他别无选择。

弹幕也似乎感知到了他的变化，提供的信息开始出现更多深层次的剖析：

【张公公今天对吏部侍郎笑得好假，心里肯定在骂人。】

【他袖子里好像揣了份小札子，颜色像是后宫用的粉笺。】

【注意！陛下刚才问北方军粮，张公公回话时，脚尖下意识朝外，这是潜意识想逃避的表现。】

【查张公公？可以试试从他老家入手，听说他有个侄子在京营当个小官。】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被李诚默默记在心里。

机会出现在几天后。皇帝命人调阅一份三年前关于西北军饷审计的旧档。张公公吩咐李诚去库房协助查找。

在满是灰尘的档案架间，李诚的心跳加速了。他一边按照目录寻找目标卷宗，一边目光飞快地扫过相邻的架子。终于，在一个角落里，他看到了标注为“天佑七年西北事宜”的卷宗盒（天佑七年，正是李家被定罪的那年）。

他趁无人注意，迅速抽出那沉甸甸的盒子，打开。里面是厚厚的卷宗，他不敢细看，只是飞快地用手指掠过纸张边缘，凭借弹幕的即时“翻译”和超强的瞬时记忆，捕捉关键信息。

【……李啸云所部粮草充足，何来克扣之说？疑点重重……】

【副将赵德明证词……前后矛盾……】

【抄家清单……少了一把御赐的玄铁短刃……】

突然，他的手指在一份看似不起眼的、关于当年抄家物资运输的流水单上停住了。弹幕捕捉到了一条关键信息：

【运输负责人签名：张德全。】

【张德全？这名字……好像是张公公入宫前的本家名字？】

张德全！

张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