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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梨花酒肆

尘枢 夕丶 10584 2025-10-30 17:56

  

旗帜迎风招展。

  

粉白相间,其上写着“梨花酒肆”四个大字,笔锋轻巧,含蓄婉约。

  

  

像是出自大家闺秀的妙手。

  

蕴藏柔情蜜意。

  

“酒娘子,来一壶梨花酿!”

  

鹿皮猎手随口喊道。

  

他风尘仆仆,酒肆内空无一人。

  

并非美酒不如人意,只是还未到开张时间。

  

黎明时分,老板娘应该在照水梨林里,采摘新鲜苞芽,用以酿制花酒。

  

独留一个可爱的小女儿在家。

  

豆蔻之年。

  

却是古灵精怪。

  

  

“还没掀帘呢,稍后再来。”

  

门口挂着缀饰月珠的纱帘,每日开店前,都会先将珠帘掀开,以方便食客进入。

  

鹿皮猎人不高兴了。

  

他侧头望去,沉檀木制成的柜子刻以梨花,精雕细琢,没见着半个人影。

  

甜糯的女声。

  

就是从那后面发出来。

  

“酒也不是现酿的,先匀我一壶,下次给你酒钱。”

  

“这可不行!已经拖欠百块银币了,给门外的小貎喝,也不给那穷打猎的。”

  

酒娘子没好气道。

  

她试图从古檀柜子后面爬起来,奈何身姿玲珑,只能垫着脚尖。

  

  

勉强能让人看到柔嫩的头发尖尖。

  

小貎,是潇湘镇的传奇生物,貌似金猊,毫无血性,不知道从哪里来,靠吃百家饭长大的。

  

三年前,老板娘喂过它一顿饱饭。

  

从此赖着不走了。

  

“罢了罢了,真是人心不古,想当初你娘来潇湘镇,要不是我这个打猎的穷鬼,她还在红桦林里迷着路呢……”

  

鹿皮猎人神情恍惚。

  

十五年前,他与往常一样,黎明时分就外出捕猎,想要碰碰运气。

  

在红桦林里。

  

遇到了流亡至此的美貌女子。

  

春黛。

  

  

端的是春山远黛般,朦胧妖娆,浑身散发魅惑气息,明眸皓齿,端庄秀丽。

  

修道之人,都能看出大有问题。

  

可他却彻底沦陷了。

  

无可救药。

  

毫没防备,指引两个可疑人物,进了桃源之境。

  

倾家荡产,给她灵石盘下这间闲置的木屋,以照顾刚出生的小姑娘。

  

没有想到。

  

前人的覆辙,后代会走上一遍。

  

“告诉她一下,千羽回来了。”

  

“是谁?”

  

  

“问这么多干什么,好好剥你的花苞。”

  

鹿皮猎人转身离开。

  

才刚踏出门槛,就被外面浅眠的金貎咆哮,他作势驱赶,反而弄巧成拙,被愤怒的金貎追得到处跑。

  

鸡飞狗跳。

  

古街上好不热闹。

  

行人摸不着头脑,今日唱得哪出戏。

  

“干得好!还知道护主,不枉我对你那么好。”

  

小姑娘眉目含笑。

  

说实话,她不太喜欢猎人叔叔,梨花酒肆开业十二年,该还的恩情已经还了。

  

可是非契时常光顾,明里暗里,嘘寒问暖。

  

  

莫不是以身相许。

  

才肯甘心?

  

她素衣云袖,在古梨木地板上,摆放了三个玻璃罐。

  

有人半腰高,对于年仅十二的小姑娘,堪能将人完全遮蔽。

  

她轻启丹唇,默念口诀。

  

那些花苞凌空,争相绽放,撕碎的粉白花瓣纷纷落进透明罐子中。

  

花梗无用。

  

被丢弃在旁边的篮子里。

  

井条有序,熟练得让人心疼。

  

……

  

  

“我从山上来,知道一条捷径。”

  

千羽迈向左侧。

  

望着走进岔道的人儿,黑鸟转动硕大的脑袋,柳叶状冠羽摇摆。

  

清露凝珠。

  

在乌黑绒毛上缓缓滑落。

  

它不假思索,跳进偏僻的荒坡。

  

这里杂草丛深,完全不像有路的样子。

  

隐约能看见苍白的石阶,布满苔藓,沿山铺落,遥遥望不到边。

  

妖兽体型庞大。

  

确实不宜在繁街招摇。

  

  

“唳?”

  

黑鸟初临人世,又尚为幼雏,拥有远古凶兽的蛮荒气势,却未学会控制体态。

  

曾想翱翔青空,无拘无束,却感觉到一股强烈压迫力,难以违逆。

  

这片洞天福地般的乡间小镇。

  

暗藏着封印结界。

  

叱咤风云的一方妖王,到达这里,也只能发挥出原本的几成实力。

  

只得俯首认栽。

  

规行矩步。

  

“簌簌。”

  

青石路旁。

  

  

清溪碧泉,潺潺流淌。

  

潇湘小镇四季如春,古梨常开不败。

  

雪色花瓣顺流而下,将溪水都染得馨香扑鼻,甘甜可口。

  

彩色的许愿船随波逐流。

  

坠下崖底湖泊。

  

“如愿湖……曾有名家提笔,在上游的千年古梨上,写下“轻舟载期许,流年逐夙愿”的短句,顿时名声大噪,成为风靡一时的许愿圣地。”

  

千羽低头含笑。

  

他居高临下,从山间小路俯视而去,清泉坠进碧绿湖泊里,雪白四溅。

  

湖泊底下的珊瑚群五彩斑斓,争奇斗艳。

  

圈圈涟漪推动着纸船,最终停泊,环绕在湖心的嶙峋怪石旁。

  

  

其中之一,就有千羽折叠的纸舟。

  

或许早已沉没。

  

坠入深渊。

  

“人如折纸,如池鱼,有的迷失方向,停滞不前,有的无法承载风雨,命染黄沙,有的放弃希冀,远离深潭,前往下一个困境。”

  

千羽神色微变。

  

他瞳孔幽深,隐约升起一簇火焰。

  

黑鸟挥起漆黑羽翼,轻轻拍打千羽肩膀,像是在小心翼翼安慰。

  

除此之外,它还感觉到悬崖对面的葱茏树屋里,正投来一道目光。

  

似敌似友。

  

在沉默中观望。

  

  

黑鸟体型巨大,足有两丈高,羽翼折叠起来,活脱脱一只圆润的胖头鸟。

  

来历却是不俗,源于远古玄鸟血脉。

  

与带来吉兆的凤凰不同,玄鸟是祸鸟之祖,灾厄象征。

  

相传叫声凌冽。

  

可勾走生灵的性命,抽离魂魄。

  

在人族的地盘上撒野,确实惹眼。

  

可是那双碧瞳坚定不移,放在千羽身上,根本没把黑鸟放在眼里。

  

“是朋友。”

  

千羽微微一笑。

  

他轻拍黑鸟圆滚的胸脯,让它放下敌意,唯恐吓到可人。

  

  

断崖对面,青色的人影脚步轻盈,她向蜿蜒的山间小道凝望,美眸里充满惊讶。

  

确定是故人相逢。

  

才展露出喜悦。

  

“我没看错,真的是你?”

  

清梦五官姣好。

  

如凝脂美玉的藕臂,环在胸前。

  

她恍惚过后,隐约开始躲闪起来,纤纤玉手,轻拍粉嫩的脸颊。

  

以为自己尚在美梦中。

  

手心紧拽着一张褶皱黑纸,是未放出的许愿舟,在不为人知的折角,露出半个“羽”字。

  

“滴答。”

  

  

朝露滴坠,化为碎花

  

水榭暖阁轻搭,琉璃玉瓦上爬满藤蔓,黑褐色的蔷薇花枝沐浴春雨。

  

花瓣含苞待放,在旭日下透出粉嫩。

  

一切都定那么美好。

  

生机焕发。

  

……

  

梨花酒肆。

  

随着吱呀一声,木门推开。

  

小姑娘抬首望去,果不其然,是外出归来的娘亲。

  

春黛乌发盘曲,斜簪两支梨花木钗,整个人打扮素雅,一袭干净的锦绣衣衫。

  

  

文雅从容。

  

想必出自名门家族。

  

柴米油盐,淹没不了本来的贵气。

  

“这么早就起来了,等会你还要去外阁呢。”

  

”没事,我不困。“

  

春黛低头含笑。

  

自从春色的父亲死后,就剩她们母女相依为命,为躲避仇家追杀,不得已闯进潇湘镇。

  

好在天选阁没有发现。

  

或者说早就察觉,只是过于弱小,构不成任何威胁。

  

从小到大,春色的知识都是她亲自教的,学问比不上名门鸿儒,却也凑合。

  

  

十岁那年。

  

为了让女儿有个完整的童年,她将春色送上外阁,修习灵术。

  

说来这丫头也争气,过目不忘,修道资质,也是天赋异禀。

  

更有依楼主打包票。

  

进内阁的几率,十拿九稳。

  

”对了,猎人叔叔说,千羽回来了。“

  

”千羽……是谁?“

  

春黛感到诧异。

  

好端端的,为何提起一个陌生人名,莫非是在试探。

  

她正想得出神。

  

  

被甜糯的声音唤醒。

  

”天选阁的少阁主吧,听非弥院长提起过,好像是个不好对付的人物,特意提醒我们,应该是希望离他远一点。“

  

小姑娘若有所思。

  

她拍拍雪白的手掌,花瓣终于掰完了,塞满整整三罐。

  

未免学艺不精。

  

只能等娘亲回来验收成果。

  

”是嘛……可是我们与潇湘家无怨无仇,阁主,听说是个胸怀若谷的好人,包荒匿瑕,应该是非契多心了吧。“

  

春黛眉头微皱。

  

她款款向梨花木桌旁走去,轻拂皓腕上的青黑玉镯。

  

顿时浮现出一个古旧木盆。

  

  

盛满了晶莹苞芽。

  

春家是仙域望族,与斩妖除魔不同,春家提倡居家养生,陶冶情操。

  

家业涉及广泛,多以酿造为主。

  

也会自己制作熏香。

  

因人而异,香味往往差别清晰。

  

“身正不怕影子斜,没什么好回避的。”

  

春黛灿烂笑道。

  

话是如此,她问心无愧,可春色的身上藏着大秘密,若是被人挖掘出来,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除了潇湘镇。

  

她们又能逃去哪里呢?

  

  

\"是啊,等我晋升内阁,就可以拥有自己的殿宇了,届时娘亲可以和我一起,修灵也好,酿酒也好……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小小年纪,倒也懂得孝顺了,不枉我养你这么大。”

  

春黛眸光闪烁。

  

忽然想起那个惊才风逸,鸿鹄之志的男子。

  

一切都回不去了,她们逃出来时,那个人已经葬身在乱刀之下。

  

无论一个人出生多尊贵,实力多强劲。

  

在大势所趋面前。

  

微不足道。

  

她多想以身殉情,可是看着到尚在襁褓的女儿,只能忍住悲恸。

  

不希望春色被仇恨所困。

  

  

平安度过此生,足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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