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路边的野花野草一株株都耷拉着脑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心神焦躁的热气。
尽管如此,此时南都城的东街,依然聚焦着一大批人,他们围成一个圈,虽然一个个汗流浃背,但面对眼前这场自寻死路的格斗,仍然议论得津津有味……
“啧啧~~这个唐昊,还真是一个傲骨,居然敢以玄武五重的实力,挑战玄武六重练气境的高手,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听说唐昊修为一直卡在玄武五重了,所以才在这给洛水金当人肉沙包,就为赚颗开脉丹。”
“想当年,唐家在咱南都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谁能想到现在只剩下他莫辰一个人了,竟然落魄到这种地步,世事真是变化无常啊。”
“唉,可怜他现在才幡然醒悟,但这样做,值吗?”
周围你一言我一语,冷嘲声,叹息声,声声不断,唐昊听在耳里,却只是淡然一笑。
他抹去嘴角的血渍。再次倔强地爬了起来,站在他前面的,是身高七尺,身板壮实的洛家二少爷,他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一样挡在前面,无法撼动的身躯,昭示着他玄武六重的实力非同寻常。
“还有一拳,希望你说话算话。”
“哼,你居然还敢爬起来,真是贱得可以。很好,如果这拳打不死你,一颗开脉丹,好说!”
见到唐昊再次倔强地爬起来,洛水金感觉这小子在怀疑自己的杀伤力,那是不可饶恕的,绝对不可饶恕!火气一上来,洛水金像头怒虎一样,一拳直击唐昊的心脏位置,玄武六重的力量喷薄而出。
这一拳的力量,别说是肉长的心脏,就是石头做的心脏,也有可能被击碎。
但唐昊不能闪,因为这是挑战的规矩。
他只能硬接。
玄武五重的实力,那是玄武境的小成境界,也有千斤之力,一拳能把烈马击翻,但对于眼前这个玄武六重的高手而言,这千斤之力只是小儿科,玄武六重练气境,气疏百脉,可以凝聚真气。
一层境界,便是一层实力,武道人都知道,这是无法逾越的高墙,除非手头上有逆天性的法宝,但唐昊这个穷小子,显然与法宝无缘。
“砰!”
一声巨响,唐昊飞摔出十几丈远,直至撞翻街边一个摊子才停下来。
“洛家二少爷蓄势而出的这一拳,已经接近玄武七重,几乎是九牛二虎之力,就算是墙壁都能打穿,他一副血肉之躯,又怎么抵抗得住。”
“啧啧~~~这回唐昊怕是爬不起来了。”
“实力相差这么大,这不摆明了找死么?”
谁都以为,唐昊这回必死无疑,因为玄武六重的实力是不容亵渎的,在南都城,达到玄武七重的高手不出三人。相对来说,洛水金玄武六重巅峰的实力,那也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高手。
玄武境的修练,越往上,便越难,每一级都是难如登天。
唐昊一个止步玄武五重三年没有进步的人,在武者的眼里,这跟废物没什么俩样,凭什么跟玄武六重的高手挑战?他就是死了也活该。
“嘿嘿,不知死活的东西,你死了,谁还向我讨开脉丹?”
洛水金得意洋洋地走过去,寻思着,这一拳,就算没有把他的身体打穿洞,也足以令他五脏俱裂。
突然间,洛水金收住了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样惊诧的,还有周围的旁观者……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一颗开脉丹,你必需给!”
没错,唐昊再次倔强地爬了起来,直挺挺地站在洛水金的面前,面带一丝笑意。在烈日下,这颗倔强的小草,再次挺直了腰板,颇有一股永不低头的气势。
“这怎么可能,我那一拳……”洛水金几乎不敢相信这种事实,那一拳,九牛二虎之力,别说是人,就算是一头老虎,也要一拳毙命,爷今天当街折磨他,目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是自寻死路,死有余辜!
可他现在接完三招之后,依然坚挺地站着,这是不争的事实。
一个玄武六重巅峰的高手,出手三次,居然打不死一个玄武五重小成境的废物,在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们心里会怎么想?
“哼!想要开脉丹,暂时不行,有本事再接我一拳试试!”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想食言?”
“谁说我要食言……”在众目睽睽之下,洛水金顿觉两耳发热,灭了唐昊的心都有,可自己现在确实理亏。犹豫片刻后,咬牙切齿地说:“别说我这人不仗义,今天给你两锭银子养伤,等你伤好之后再挑战,到时只要你接我一拳,你赢了,我不仅给你开脉丹,还给双倍!”
洛水金将两锭银子扔在自己脚下,等着唐昊过来弯腰捡它。
“两锭银子……”看着那两锭银子,唐昊本能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扎进肉掌中,深深地刺痛着他的心。当一股冲动的血液开始在体内沸腾翻滚时,他却极尽全力去把血液浇凉,嘴角更是扬起一丝常人猜不透的笑意。
就这样静静地望着洛水金那副叫嚣的嘴面,他该死,将其斩杀一万次都不足以泄心痛之恨,可光有恨,并不能泄愤。
“我以生命的代价,换来的只是两锭银子,孰贱孰卑……”心中纵有千股杀气,也抹不去自嘲的苦涩,只笑自己无能,如果自己不是天生的经脉堵塞,那就不会止步于玄武五重小成的境界,如果不止步这个境界,那今天的结局,必然是另外一番风景。
可事实就是这么残酷,由不得自己选择,哪怕自己的命就值这么两锭银子,这已经成了事实。
没实力,能把人家怎么样?
有能耐就打得他满地找牙。
既然没能耐,那就只能咬碎门牙和血吞。
“三天后,还是在这个地方,一拳,两颗开脉丹。”唐昊当众在他面前弯腰,他知道这样很下贱,但不得不在他脚下捡起那两锭银子,因为这是自己用命换来的。
“好,我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要是不来,就是缩头乌龟!”洛水金冷笑道,寻思着,你这条命,迟早要栽在本少爷的手里,暂时让你多活三天。
唐昊没有理会他的话,转身便摇摇晃晃地向家走。
曾经,唐昊的父亲唐凌风也是一代强者,实力达到玄武七重的巅峰,担任南都城的军统,曾让莫家在南都城威风一时。但是好景不长,五年前,城东百里外的古藤林涌现一批九尾火狼祸害百姓,唐凌风奉命去铲除,结果再也没有回来。
有传言他被九尾火狼吃了,也有传言说,那古藤林有一个邪恶的恶魔在那隐修,是被恶魔杀死的。
具体的真相,唐昊不得而知,只知道,自从父亲出事后,唐家从此家道中落。
墙倒众人推,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唐昊身为唐家独苗,曾也想过让唐家重新崛起,但老天似乎有意捉弄他,让他止步于玄武五重的小成境界,这么多年来,想尽一切办法,都没有丝毫进展,如当年父亲所说的那样,天生劣筋拙脉,如果没有天大的造化,根本不可能会有逆转。
如果长此下去,可能这辈子过不了玄武五重这个境界。
仙婴斋的老掌柜曾说,要想修为突破,除非能从洛家讨到一颗开脉丹。
洛家是南都城的大家族,长子洛水竹,居说是在万里之外的仙门修练,所以府中才有常人可望而不可得的开脉丹,不过,洛家并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主。
尽管如此,唐昊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哪怕被人愚弄也无所谓。
房间里唐昊脱下衣服,露出骨瘦如柴的身躯。
看着淤青的掌印,他试着去揉化淤痕,只是轻轻一碰,手掌触电般缩了回来,刺痛感连通着五脏六腑,仿佛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打上了伤残的烙印。 “还好,命还在……”他皱起眉头,喃喃自喏地自嘲起来:“好在我的心脏跟常人不同,长在右边,避开了最直接的力量冲击,再加上在玄武五重的境界停留了这么多年,身子虽然瘦弱,但骨骼却练得比一般人结实,要不然,今天还真的要一命呜呼。” 尽管保住了一命,但体内五脏六腑剧烈的疼痛,无不昭示着身上的伤有多重,恐怕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 不过,唐昊现在没心情想这些,便直奔仙婴斋。 南都城,大赤王朝所辖的一座小城,小城山清水秀。 城东的仙婴斋,也不过是个哗众取宠的小药辅,这些唐昊都知道,但没办法,南都城就那么一个带点“仙气”的药铺,况且,那家药铺的老长柜人还不错。 “又来抓药啊?”一进仙婴斋,老掌柜便对唐昊笑脸相迎。十八岁的少年,正是身强体壮的时候,但不论刮风下雨,天天往药铺跑的,除了他唐昊之外,整个南都城都数不出第二个。 “洪掌柜,还是老方子,今天不赊账。”唐昊豪爽地把两锭银子砸在柜台上,看到洪掌柜脸露吃惊之色,又道:“放心,这银子不是杀人放火抢来的,把以前欠下的账也一并清了。” “唉……” 洪长柜长叹一声,他自然知道这银子不是杀人放火抢来的,这小子人穷志不穷,那种事他不会干。 刚才听说他挑战了洛水金,还以为邻居开玩笑,现在看来,这事恐怕十成是真的。看他气色,也比往日差了很多,显然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却还在硬撑着,真是难为了这孩子。 洪掌柜没有收这两锭银子,语重心长地说:“小昊,你那病,吃多少药都是没用的,你就别再浪费这个钱了,先顾好自己吧,你要是垮了,到时你还能指望谁?” “嘿嘿,洪掌柜,你今天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唐昊强颜苦笑,也料到自己挑战的事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不以为然地说:“没事,我还死不了,赶紧给抓药吧,我赶着回去呢。” “唉……其实,要想医好你的病,除了开脉丹之外,还有其它办法……” “你怎么不早说?还有什么办法?”唐昊两眼放光,没等他说完,便迫不及等地追问真相。 “你应该知道,城东百里外的古藤林,有一种九尾火狼,那种火狼胆专治阴疾,只要你能弄到,你的病,或许会有希望。” 说着,洪掌柜顿了顿,又感慨地说:“那古藤林有多危险,你是知道的。本来我不想告诉你,就是怕你不要命闯进去送死,不过,现在你为了一颗开脉丹,接二连三地跟洛水金挑战,跟送死也没什么分别,与其死在这种不讲信义的小人手里,还不如到古藤林去试试运气。” “洪掌柜,谢谢你,这回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我就知道,我一说,你这臭小子肯定会去,小心一点,别忘了五年前曾有过悲剧。” “死不了。” 唐昊自然不会忘记五年前的悲剧,五年前,父亲就是因为去了古藤林,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一个玄武七重巅峰的高手一去不返,那古藤林意味着什么?唐昊心里比谁都清楚,但他义无反顾。去古藤林挑战九尾火狼,跟挑战洛水金没什么区别,但最少,九尾火狼不会言而无信,对方一旦落败,就会无条件交出火狼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