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野小子,好没规矩,竟然跑到我落星宗闹事!”远远的听声音传来,林望舒心中一喜,暗道:“有人就好了,希望他们不会…啊!”正在想着见到来人怎么说,忽然见一个人影拉成长条冲着自己飞奔过来,好像要把自己撞出去一般。林望舒有心想躲开,无奈空间狭小,不待他反应过来,来人已经站在他眼前了,那带起的劲风直接吹起了林望舒的布衣和长发……
眼前这人年纪不大,比起林望舒高了一头半,身材不算魁梧,体型很是匀称,五官普通,唯有眼睛很是明亮,手指细而白,腿却长的有些出奇。一身淡蓝色的练功服显得很书生气。
林望舒张嘴刚要说话,身上的痛楚使得他不由自主的脸上肌肉一阵扭曲。
蓝衣男子轻咦一声:“十二连环劲?还是三重之境?你是哪峰的弟子?犯了多大的门规值得下这样的重手?下禁手的是你的师傅还是门中长辈?不对,你体内毫无灵元,目光暗淡,分明就是凡俗之人,却又如何找到我落星宗的山门进出之术?”
林望舒努力忍住身上疼痛,拱手开口道:“这位大哥,我是受人之托才来到这里的,有人要我捎个口信来…..”
蓝衣男子闻言接口道:“让你一个俗人捎口信?还把山门所在告知与你?如此荒唐之举,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林望舒不由心中有气:“你嘴里脑子进水的那个人死了!要不是那个死胖子临死前给我下的什么鬼东西让我天天疼的死去活来,谁稀罕来你们这个鬼地方啊?自己宝贝的了不得,这里很好嘛?到处是石头,鸟儿不拉屎,燕儿不下蛋,嘶…….”再次涌起的疼痛生生打断了他的话头。
林望舒咬牙强忍着再次张口:“赶紧找个管事的,我把口信带到了,你们把我身上的鬼东西解了,咱们就两不相欠,小爷马上拍拍屁股走人,连只山鸡野兔都没有,到处是石头,这破地方,小爷不稀罕!”
蓝衣男子在山门修行,很少与人见面,被林望舒一顿抢白,愣了愣一时间不知如何对答。稍停片刻才开口道:“你说受人之托,那人叫什么名字?你有何凭证?”
林望舒恼他上来就对自己“俗人”、“野小子”叫个不停,心中火气上升,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做得了主?我能站在这,还不是凭证吗?”蓝衣男子再楞,本想再盘问几句,转念一想,一个俗人还能闹出什么事端不成?还是带他去面见长辈,万一真有大事被自己耽搁了,只怕责罚不轻。
蓝衣男子本也是个心高的主,当下回身向山路走去,边走边开口道:“想见主事之人,就跟我上山,山路一千三百七十九阶,你若不快些走,只怕黑天也见不到人,那样,怕是你还要再疼一天喽!”声音不大,却分明含有七分平静,三分戏虐。
林望舒用近乎绝望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山路。
自从葬了田百川开始,他每天的事情就是跑,不停的跑,肚子饿了就胡乱寻找些野果充饥,有时候寻常能吃的常见草药也会抓来果腹。开始十几天至少吃的还算饱,后来这些天简直就是变态的折磨,夜里睡觉经常被疼醒,甚至逼得他半夜也在不停奔跑赶路。本以为到了那个被罗百川说的天花乱坠的山门,身上的鬼东西立马就会被解开,然后有人双手奉上美味佳肴。就算不是山珍海味,至少也可以放开肚皮大吃一顿。
可是这些全都是假的!
山门是到了,人也见到了。
可是他却是个看门的!(林望舒觉得在门口的都是看门的!)还有一千多阶的山路要爬!万一晚上到不了山顶,自己就还要疼上一夜!林望舒看着眼前慢慢走远的蓝衣男子,心中暗暗发誓:“一旦和这个地方的人两不相欠,自己后半辈子打死都不来了!”
狠狠的咬咬牙,他还是向山路上跑去,谁让身子又开始疼了呢?脚下不停,脑袋中想起的却是罗百川的话:“在这个世上,想要按照自己的心思去做事,首先需要实力,如果你真有过人的实力,又如何会被我所制?”
实力!实力!这一刻,林望舒攥紧了拳头。他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对实力有着如此强烈的渴望。
蓝衣男子一步一步向山上走去,忽然听到身后奔跑声,然后那个野小子就从身边跑过去了?身为修行之人,怎么可以被一个俗人超越?他脚下一顿,体内灵元流转,汇聚于脚下,然后再次迈步向前。依然是闲庭信步一般,但脚下每次都是四五阶,很快便赶上了林望舒。路过之时,他还故意在林望舒身边冷哼一声,飘然前行的身后留下一地白眼。
林望舒那个气啊,自己本来只想快点到山顶的好不好?你哼一声是几个意思?终究是少年心性不肯服输,脚下用力,加紧向山顶跑去。准备在超过那个蓝衣服的家伙的时候也给他哼一嗓子,却浑然忘记,自己这个猎户和修行者的差距。
再次听到脑后的奔跑声,蓝衣男子脸上浮起一丝微笑,等到林望舒跑到身后,大约还有二三阶的时候才忽然加快了些速度,就那么不紧不慢的在前边走着,却总是比林望舒快那么一两个台阶。
林望舒眼见蓝衣服的小子在自己前边得瑟,哪里不明白他是故意的?心下憋着一股气,脚下却不肯认输,越发拼命。虽然觉得腿越来越沉,呼吸渐渐跟不上,心中那个不服输的念头还在支持他一步步跑下去…….
蓝衣男子听着身后的呼吸声渐渐粗重起来,心中鄙视的情绪又加重几分,暗自心道:“到底是个俗人,一股子的蛮力却不能持久,才这几步就不行了….怎么没呼吸了?难道是落下太远听不到了?”脚下一顿回身望去,只见林望舒抬腿要迈步,身子却抖个不停,脸上身上大汗淋漓,却依旧挣扎着想在上前一步,终于后力不济,“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幸好山势不算太陡峭,只向下滚了三五阶就靠在两边的石壁上昏了过去。
蓝衣男子看着林望舒摔倒,心中却忽然觉得什么东西被隐约触动了一下,他来到林望舒身边,仔细打量了一番,“唉,真是麻烦!”双手托起林望舒,脚下淡淡光华流转,竟然一步走出十几阶,几个呼吸间,就消失在犬牙交错的山石路深处。
“呼呼”,香!好像是烤野兔的味道!不对,应该还有别的好吃的!林望舒迷迷糊糊的转醒过来,睁眼顺着香气看过去,入眼的第一个东西就是桌子上的肉碗!他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的扑到桌子跟前,抓起食物就往嘴里塞。
一碗肉,两三个小菜,两碗白粥。花式不多,分量却是十足。吃的正欢,房门被开了,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伸进来半个头,明亮的眼睛看见林望舒在吃东西,扭头就跑,林望舒听见这小家伙的嗓门很是响亮:“师傅,他醒啦!”
林望舒忽然起身拽了拽身上的衣服,又一屁股坐下,继续扫荡起食物来。咽下最后一口,长长的出了口粗气,林望舒开始闭目养神。虽说填饱了肚子,可是精神还是很虚的,脑袋还一阵阵迷糊呢。
片刻,听见那个小孩子又跑回来了,他睁开眼却被吓了一跳:眼前分明站着三个人!可是他为啥只听见一个人的奔跑声呐?
为首一人脸色淡红,眼小而灵动,双眉微白,颌下短须,面相温和。年纪约四十开外,头上方士冠,身穿褐色长袍,脚下麻鞋。一眼望去,颇有些世外高人的韵味,在他身后的,正是那个看门的蓝衣服小子!再身后,是那个十几岁的圆脑袋男孩。
中年人看了看桌子开口道:“饭菜还合你的胃口么?可吃饱了?”
林望舒点了点头,想回答却不知如何称呼,便拱手施礼,用的是民间晚辈的礼节“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晚辈林望舒!”中年人闻言略微点头,面带赞许之色:“我是这落星宗长老,主管门下弟子伤病救治及灵药分配,这是我的弟子蓝如风,那个小家伙是苗小山。”顿了顿又道:“听弟子说,你来我山门是受人之托来;传递口信,不知可否告知与我呢?”
林望舒沉默了一下,稍后他问道:“这门中可有一姓金的长老?我要见他!”蓝衣男子忽然笑了,声音虽轻却很开心的笑着。三长老也笑了,笑得很淡定:“我就是门中长老金断云!这落星宗长老之中,除老夫外再无金姓长老了!”
林望舒没说话,他盯着三长老的眼神在看,脸上一幅“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表情。
老人眉头轻皱,未曾言语时,身后的蓝如风颇有些不悦的开口:“我师父乃是落星宗三长老,万人之上,地位何等尊崇,难不成会像山野小民一样闲来无事诳你好玩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