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门,宋安头戴斗笠,走出了安泰城。
他没有等狼生,他知道,狼生会找到他的,狼鼻子不比狗鼻子差。
此刻已是傍晚,天色逐渐暗了下去,城外的路上,多是在城里卖了一天东西的农人往乡下的家里赶去。
纵使戴着斗笠,宋安的蓝色儒袍依旧很显眼。
一个赶着驴车的老汉从宋安旁边过去,连驴似乎都被宋安的美貌惊动,歪着长长的驴脸,驴嘴一咧一咧,那拉长的声音就响彻在大路之上。
“欧---啊---欧---啊---偶啊---偶啊----”
老汉一扬鞭子,落下来却轻轻地打在驴身上。
“叫唤什么,老家伙!也不怕吓着人!”
骂完驴,老汉对着宋安说道:
“这位读书郎,要是不嫌弃嘚话,我这驴车顺着这条路一直到沂河,你上来坐着歇会,到哪下幺,我老汉送你一程。”
车上还有两个提着空筐子的大妈,更是热情的紧。
“是啊,我说后生嘞,这驴车你别看慢,可稳当,天快黑了,我们看不清路,可这驴看得清,走嘚可稳了。”
“这么晚是回家嘚吗?哪个村嘚?在城里读书嘚?”
宋安没想到自己带个斗篷还是这样,亦或者大爷大妈纯粹就是热心,毕竟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那就多谢了。”
作揖行礼,宋安跨步上了驴车。
宋安一行礼,后说话的大妈,包着灰色头巾的大妈顿时来劲了。
“哟,果然是读书郎,在哪读书嘞?看着布料,真好看嘞?哎呀呀,天太黑了,看不清了,小伙子戴斗笠干啥呢?长嘚是不是太俊嘞?不要害羞嘞,哪个村嘚嘞?柳树村?林下村?还是土疙瘩村的?”
大妈嘚不嘚,得不得,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宋安都不知如何接话。
好在还没多说几句,大妈就下车了。
“欸呀呀,这个老驴,今天走恁快嘚,读书郎啊,我是这瓦村的,瓦村可有好几个姑娘没嫁人嘞,你要媳妇不要,要的话你下来跟我回村去,今晚上就帮你把事办喽~你说......老驴头,你走啥!走啥嘞!”
宋安苦笑,这大妈可真能说,还有一个大妈,我该怎么接话呢。
剩下的大妈倒是没说太多话,只是问道:
“读书郎啊,这天太晚喽,你要是今天到不了家,就去老驴头那歇一夜,天黑了有妖怪嘞。”
宋安笑着回到:
“没事,大妈,我今晚就是去沂河那里。”
夜深了,天上的月亮照耀着大地,清冷的月辉给万物蒙上了一层白色的光晕。
老驴头,也就是赶车的老头,佝偻着身体,说道:
“读书郎啊,你去沂河啊,沂河那么晚了,没船了呀,你要不去我那里歇一夜,明天再走吧。”
宋安摇头。
“没事,那里有人等我。”
说着,宋安看向了黑夜中路边的麦地中,一双眼睛发着微绿的光,是狼生。
老驴头叹气。
“你这读书郎,是骗我老头子吗?那沂河附近就老头那里有块菜地,根本没人住,你去那里干嘛?赏景?挖宝嘞?”
宋安一听,想到了自己在宝图上看到的地方,似乎就有一条河。
“大爷?什么挖宝?”
老驴头在夜色中看了宋安一眼。
“你这个后生,一定是读书读傻了,不就是有人从沂河里捡了块铜吗?说是什么钟鼎之器,秦汉之礼,啥啥啥的,老东西就那么好吗?我还老呢,我都76了,多老了,我怎么就不值钱呢?”
老驴头的驴似乎也有意见,欧--啊---欧啊的叫着。
老汉摸了摸驴,说道:
“是是是,你也老了,咱俩都老了,她二妮子,你老汉搁路边等你呢,下去吧。”
大妈抱着自己的空篮子下了驴车,下去前还对宋安说道:
“读书郎啊,你虽然读书有才,可你要听老驴头的嘞,老驴头可是土地爷发火都能活下来的人嘞。”
说完就下车了。
土地爷发火?地震?
宋安有种感觉,这个老驴头可能就是自己这次出来的福星。
“大爷,大妈说的土地爷发火是?”
老驴头直接转过身,在月色的照耀下,苍老的面庞显得有种岁月的沉淀。
“老汉我一个人住在沂河园嘞,我种嘚菜园,我守着那里,守着沂河村120户嘚人家。”
宋安没有说话,他感觉到,老人似乎还有话说。
“那是56年前嘚事喽,土地爷发火嘞,地龙翻身,那一天晚上,天上如同神雷降世,天崩那个地裂,整个沂河村的地面全陷下去喽,沂河水顺着就淹了过来,沂河村的人都没喽,都没喽。我那天守着菜园住在园子里,活了下来。”
说完,老驴头沉默了,仰头望着天上的星星,也许那里就有他的村人们。
宋安有心把地图拿出来,但是月色清冷,不是看地图的好时候。
“大爷不要伤心了,土地爷的事,谁也没办法。”
老驴头早以过了知天命的年龄,感伤过后,也就抹去了眼角的几滴老泪。
“现在的沂河大喽,也浅喽,都能见底喽,那些个铜块啥嘚都是土地爷发火之后,沂河里才出现嘚。”
宋安有心多了解一些。
“大爷,沂河有多久了?”
老驴头看了宋安一眼,双手圈在一起,夜里起风了。
“沂河啊,可太久喽,我爷爷在嘚时候跟老汉我说过,咱这紫阳国建国之前,沂河就存在了,比那什么花梢子翠湖时间长多了。”
“而且这沂河里啊,鱼少,但个大,还吃不得。下雨不涨,旱季不落,也就是56年沂河村陷下去,这沂河才变得像浅喽。”
沂河下面有东西!
“那大爷,就没人下沂河里去看看吗?”
老汉夜色中的脸孔似乎打量了宋安两眼。
“咋地,你这读书郎想下去?”
一拍驴车的底座。
“你说,你这后生,读书读傻啦!沂河里除了那些个碎块块啥也没有,要是有,老汉我也不会挖那么多空坟守着嘞!”
说到最后,月色下,老汉那张脸,流露的,是久久的悲伤。
宋安没有接着问,而是应和着老汉。
“大爷,那今晚上我就得上你那歇一晚了,明天在过沂河。”
老汉一指宋安。
“你这读书郎,终于想明白啦,跟你说,老汉我这双眼,看过花姑娘,认得无良秤,识得人心啊,我跟你说,老汉我跟那些个修神者大人都说过话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