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员外在门口骂了几回后,最终还是决定先去城里看一看。李婷儿、云明也自然同行。
李员外把脸凑过来,跟云明讲:“这次进城是救我那个败家子啊,道理说得通自然不用说,若是说不通,你看能想点别的法子吗?”这其中的意思云明自然懂——救得了要救,救不了创造条件也要救,万不得已就硬抢!
云明只说进城看了再说。但这一路有他在。李家父女二人觉得安全多了。行了一天来到北阳郡唯一一家棋馆——古玉阁棋馆。棋馆老板满脸堆笑来迎客。他们说明来的缘由。棋馆老板便把事情原委详详细细地作了介绍。李员外听完直呼上当,捶胸不已:“我那棒槌儿子上了别人的当了。”想起近来,李如竹常说城里来了两个棒槌,不想此刻自己在父亲嘴里也成了棒槌。
原来近几月来,棋馆来了两个爱下棋的,一个号瞎子棋,一个号赖子棋。听这外号便知棋艺不精,却又爱与人棋上豪赌。几月来,所输银两几百两总是有的。来这棋馆的人啊,个个都想与他们二人交上两手,每人至多下三盘,甚至每天下棋还得排队预约。连不会下棋的人啊,也壮着胆子来下棋赌局。李如竹常在这下棋,看别人赢钱心里也痒痒。昨日好不容易排上了号。先与瞎子棋下了第一局,赢了满堂彩,小赚了十两。又与棋篓子下了第二局,也是满堂彩,赚了二十两。本该收手回家。只是他人赢了在兴头上,就非要下第三局。
那二人就匡他说:“我二人来北阳郡已有数月,所见高手无数,所输银两也无数。只是近来有事,要去往别处。今日愿与公子下最后一盘,输赢就看这一局,赌把大的。看公子敢是不敢?”这时他们说所带银两只余一千两,愿以这一千两结个缘分与李如竹赌最后一局。李如竹压抑住心中的狂喜,只觉是老天垂帘,让这笔横财不偏不倚落在了自己头上,而不是落到别人头上,便一口答应下来。双方立时便写了字据文书,签字画押!周边相熟的小哥都玩笑道:“竹哥,赢了可要请吃酒啊!”李如竹那真是脸都笑烂了。
也是奇了怪了,别人下时,但凡有点水平也都能赢,偏偏他在第三局时,那二人棋艺猛增,棋路清晰,步步为营,布局精妙,竟杀得他一路丢盔弃甲!输了个灰头土脸!然而他哪里有那一千两白银。除了先前赢的三十两,还欠对方九百七十两。下完后,人群里冲出几个大汉来,拿着刀逼着要钱,见是没有,便架走了。说是今日已送官去了。
如此种种,从棋局上看,只能说李如竹技不如人,并非对方耍诈!但却也是对方设局专门坑他。只是对方在此设局几个月,到底为了什么,很显然不是为了赢这九百七十两白银。因为就算上赢李如竹这点白银,他们总归也是没赚。
三人又来到官府,县官老爷不在家,师爷主事。
三人先是见了李如竹,李家父女二人又是心疼又是痛骂。师爷好一通说,吓得李员外战战兢兢。师爷又拿出白纸黑字,只管叫他们给钱放人。李员外急的根本说不出话来,就算回乡卖了未建好的新房也还差得远。此下无论作何说法,总归是欠债还钱!三人一时也没有办法,只有先就近找了家客栈住下。
李员外饭也吃不下,拉着云明在客栈角落里嘀咕了几句:“眼下该怎么办?能有其他办法吗?”说话时语气甚是坚定。云明一下就明白,是要他劫狱!
云明大笑道:“劫狱可是杀头的大罪,连坐全族的。”
李员外一听这话登时沉默不语。心想:拿这事考验你,你却想着置身事外。
“如竹兄不过是欠人银两,并不是杀头的大罪。一旦劫狱反而罪大了。”云明又说道:“对方很显然并不是求财,且等等看,他们会上门来提的。”心里又想道:这李员外面慈心善的,在关键时刻也是个敢想敢干的狠人啊。
然而下午官府又喊他们前去过棋馆论事。因为县老爷不在府上,师爷也不敢越位开堂办案,想着在棋馆把这桩民事给了了。
三人来到棋馆。李员外只说没钱,望师爷从中做个好事,让对方打个对折,好让他们把人赎走。哪知对方丝毫不给官家面子,还说若是三日内不给,便交官府强制执行,还要加算利息。这样算来,便是抵了家业也不够还的。
这时从堂外传出个声音来:“李员外,好久不见。若是没有钱,也可以拿别的东西来抵。”众人循声望去,说话者正是王世安!
李员外一看他,立时就明白了,这背后一直在捣鬼的就是他王世安。这败类费尽周章,不惜破费几千两白银,一肚子坏水就全是在打自己女儿的主意。登时大怒:“无耻之徒,老夫啥东西都不会拿来给你抵的。要命就有我这一条老命,喜欢就拿去。”
“我要你这条老命干什么?是能干活还是能睡觉?要睡,我也只要婷儿陪我睡。”王世安在堂上完全不顾忌。因为县老爷正是他的叔父。“老头,你可看清楚了。这白纸黑字可是写的清清楚楚,耍不了赖的。”他又说道。
云明瞥了一眼文书,上面落款的画押人,一是李如竹,另外二位则是韩左和张前。他早年间也曾下山游历,听说过天下的奇闻异事。这二位不是皇宫里的棋博士吗?听说因为赢了皇帝半子被赶出了皇宫,也不知怎么流落到这里了。于是朝两位棋手欠身说道:“恕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誉满天下的棋博士韩左和张前,失敬失敬。”
这话一出,馆里众人不由得“呀”了一声,心里都直呼不得了。
韩左、张前没想到在这偏僻小县城还能有人知道他们的大名,心里也是高兴,躬身回礼:“不敢不敢。”
“听闻二位当年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因棋艺精湛赢了半子却被赶出皇宫。”云明继续说道:“却不知今日怎么成了某些地痞无赖身边的红人了,真是替你们感到不值啊。”
二人本来听得挺高兴的,结果听了云明这句心里一阵不爽:“皇帝棋品差啊!苦了我们了。”但这话哪敢说出口啊。而今竟帮着王世安设局坑人,也是虎落平阳,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二人也不好说啥。只是面色非常尴尬!
“只是你们这也胜之不武啊。对付一个乡间闲手,竟还要两位国手联手才下赢。可见二位水平也不过尔尔。看来果如圣上所言,二位棋艺不精,棋品败坏!所以才将二位逐出宫来!”棋艺先且不论,但这棋品嘛,从他们干的这事上来看可见一斑。
韩左、张前最恨别人提起他们被皇帝逐出宫这件事,又何况云明故意说他们棋艺不精被逐出宫,登时大怒:“乡野村夫,老夫昔日在皇宫大内也是罕逢敌手。纵是来十个百个李如竹也不是我们的对手。你又有几斤几两,也配与我们论棋。莫说我们欺负你们,随你们再下十盘,你们也赢不了半局。”
“这话可是你说的。我若赢了又当怎说?”云明乘势问道。
韩左张前异口同声回道:“你们若是赢了,李如竹所欠银两分文不取,契书当场销毁,以后有你们在的地方,我二人皆退避三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