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宇大陆，

东胜神国，

云清山脉。

看天边云卷云舒，稀淡洁白的云彩在天空游荡，如欣赏瑰丽风景的浪人，悠然自得。

暮阳半挂于西空，迸发万丈光芒，洒落红艳霞光。

红霞照射在无所事事的云层之上，像是给它镀上一层迷离的红艳光带，好看而又迷人。

高耸巍峨的云荡山上，粗壮的雪枫树枝叶碧绿，郁郁葱葱，随着吹拂而来的清风轻轻的摇曳着。

绿草如茵，散发着蓬勃生机。欣欣向荣，欲要与万物争锋。

鲜花芬芳，雪白的花瓣洁白无瑕，风儿一吹，如雪花一般在空中漫漫飘洒。飞向四周，似要亲吻每一寸土地。

高山耸立，气候略显微寒。

然而眼前这充满生机的一切，却与寒冷相悖。

云荡山山腰处，一个被人为生生开辟出来的练武场，平整、规则、宽阔、浩大。

昭示着人力无穷。

开山辟地，不在话下。

……

“一、刺……”

“嘿……”

“二、劈……”

“呼……”

“三、撩……”

“哈……”

“四、………”

“………”

“夫虚静恬淡寂寞无为者，万物之本也。”

“只有戒骄戒躁，耐得住寂寞，修习好每一个基础式，方能为以后得强者之路，打下坚实基础。”

……

练武场中，教武师那充满威严的声音在空间内响起，洪亮的声音清晰的传遍每一个角落。

每每发出一个指令，伴随着的都是成百上千名弟子的争相呼应声。

整齐、划一，口令出动作紧随而至。

千人共同舞动手中长剑，摆弄身姿的场面尤为壮观。恢弘磅礴的气势，有搬山之意。

火热的场景，人气的烘托让冰冷的练武场变得异常热闹。

……

“沙……沙沙……”

练武场旁，一名身着土黄色大褂，下身宽腰长裤，系腿带，明显杂役打扮的少年人，正尽力的打扫着落叶。

少年身形略显消瘦，刻意低垂的眼眸之中有着说不出的消沉。

听闻练武场上那热火朝天的训练声音后，少年停下正在打扫落叶的孤寂身影，眼眸更是不由地望向了前面那一群时而辗转腾挪，时而静若处子的身影。

静望前方，那千人练剑的震撼场景让少年人呼吸微促，那一群华丽的身姿更是让少年人眼露艳羡与神往之色，而心底更是早已骚动异常。

刻意表露出来的消沉的眼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久久埋藏在深处的灵动之感。

看到兴起之时，资灵心至，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火热，不由的跟着那一群身影一同演练了起来。

笤帚当做手中长剑，时而立起或放平，向上向前直出，力达‘剑’尖，为一刺。

时而立‘剑’，由上而下，力达‘剑’身，为二劈。

时而立‘剑’，由下向上，力达剑身前部，为三撩。

时而……

摆动手中‘长剑’之时，还辅以身法跟随。

时而跳跃，时而辗转，时而游动，时而静止，动作闲雅飘逸，格外的潇洒。

刚才因努力打扫而聚集成一堆的落叶，在少年人宛若游龙戏水般的腾挪之中，被纷纷惊起，像蝴蝶一般翩翩起舞。

夕阳红霞化作幕布，万丈红芒如同挥洒其上的泼墨，熠熠闪耀；少年身影映射着艳丽的红光而潇洒飘动，如仙鹤衔枝起舞；惊起的绿叶飞舞点缀，似游雁沉醉迷离。

时间宛若静止。

夕阳下、赤子舞剑图，浑然天成。

“咔、嚓……”

突然，一道树木枝击打地面，因剧烈撞击坚硬物体而折断的清脆声响起，打破了难得的安宁，更是惊醒了正在忘我练习剑术的少年人。

少年人错愕的看着手中折成两段的笤帚，有失落，有惋惜。

练剑时那满腔的激情到最后不禁化作一抹幽幽的叹息，「此‘剑’非彼剑」啊。

难得的‘学师’机会，就这么白白的浪费了。

心情避免不了有些沮丧。

“谁？……”

就在此时，一道厉喝声，从练武场传来。

声音冷冽，夹杂淡淡森寒的杀意。

“唰唰唰……”

上千名弟子，听闻教武师的厉喝，看着他拧成一块儿的浓眉，散发怒意的眼神。纷纷停下练剑的动作，然后同时看向了声音传去的方向。

夕阳眼看没入山涧，那残存的温柔也即将消失殆尽，清风没有了温暖霞光的资助，变得有些瑟瑟发凉。

带有些许寒意的凉风轻轻吹过，少年人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衫。

抬头看向练武场，上千人带有愤怒眼神的注视，势如惊鸿，犹如怒目金刚的审视。

他一个打杂的，虽平日也受欺凌，但哪里经受过像今日这样的场景？

身躯顿时不可控制的颤栗起来，眼露惊慌，额头汗水密集，后背更是早已被冷汗打湿。

凉风吹袭，带来阵阵寒意，少年人的心底更是寒冷如冬。

修武者的耳目，确是比普通人更上N层楼。

千余人武动，造成的声音是何等冲霄？然而，夹杂在其中一点点轻微的异响，仍是被听得清清楚楚。

“这顿打，怕是躲不过去了。更甚者，怕是连命都要搭进去了。”

想及偷学后那严重的下场，少年人顿时惊惧无比，浑身颤抖如筛糠。

“去，把他给我带过来。”

“是。弟子领命。”

练武场上，教武师一句命令，声音威严，不可抗拒。

然后当即就有两名弟子应声而出。

随后，脚尖点地，向着少年人的方向，飞奔而去。

身姿轻盈，如飞鸿戏水而飞，说不出的潇洒。

不多时，便架着一具瘫软、萧瑟的身躯漂浮而来。

一轻盈，一颓败，两相对立，多么大的讽刺。

……

待三人来到面前，教武师看着一身杂役打扮的少年人，眼睛微眯，眉毛似要皱在一起。有些愕然的呢喃道:“是他……？”

但随即隐下心中想法，开口说道:

“一介杂役，非正式弟子，且未经准许，胆敢偷学门派武学。你，可知罪？”

浩大的练武场，冰冷的声音就像是天神的审判一般，充满了不可忤逆的威严。

“弟子，知罪……”

“本门门规，刑罚第三条:非正式弟子，私自偷学门派武学，轻者废其筋脉，逐出山门，自生自灭。”

“重者……立刻处死。”

饱含森寒杀意的话语，让少年人面若死灰，身躯霎时间瘫软在地。

看着如同死尸一般瘫软在地的少年，教武师仿佛动了一丝恻隐之心，面露不忍，再次缓缓开口道:

“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师亦不是嗜杀之人。”

听闻此话，少年人好似溺水无助之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极度渴望的望向眼前站立着的‘高大’身影。

眼神中透露出的，是对‘生’，那无尽的渴望。

“但是……”

“门派传承，无法度不可立世。”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去戒律堂，领二十杖刑。

活则活，死，则一切成空。”

如同阎王宣判一般的声音再次沉寂。

少年人仿若虚脱了一般，冷汗扑簌簌而下，不一会儿便打湿了身下那冰凉的地面。

那心情，也如同坐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

“弟子，领命。”

当最后听到，去戒律堂领二十杖刑，少年人略微的松了一口气，悬吊在半空的心，也稍微放下一些。

他虽然只是一名杂役弟子，但同样知道，戒律堂的杖刑是一种什么样的刑罚。

仗刑，字面意思。是由两名戒律堂的弟子手持棍杖击打身躯。

算是属于门派刑罚中最轻的一个处罚。

然而，千万不要以为只是简单的杖刑而已，或许你觉的修武者肉身坚韧，抗一抗就过去了，根本不值一提。

这可就想错了。

因为行刑的棍杖，是为上年份的黑铁木削刻而成，坚硬程度好比百炼精钢，坚硬无比。

其上更是刻有封禁阵纹，使接受惩罚的人在受杖刑之时，元气被封禁在自身丹田，不让其护体。

黑铁木击打在身，犹如百炼精钢击打肉身，三四五下，或许还可以凭借武者那因修炼而强健的体魄强势承受不受伤害。

但击打次数多了，任你铜皮铁骨，照样打软趴趴。那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

是真的可以痛入灵魂。

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

……

我虽然只是一个杂役弟子，但我亦有不屈之心。

只要不是立刻赐死，人生便有无尽可能。

与人斗，争机缘；与天斗，争岁月加身。

况且，我也不比他们缺少什么，我有手，有脚，有脑子……

虽然只是暂时性的缺少机遇……

额……

但，

未来能欺，未来…可期。

原本因自知必死而瘫软在地的少年，听闻对自己的判决之中尚有一线生机可寻，眉目之中有了一丝光亮与对未来的渴望。

少年人起身，然后恭敬的跪倒在地，语气诚恳，带有感激:

“弟子，谢过武师大人。”

“门派威严，不可挑衅。记住，不可逃避，否则……”

“杀。无。赦。”

“弟子不敢，弟子谨记。”

少年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亦步亦趋的，向戒律堂而去。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所有人，同时看向了蹒跚而去的身影。

有的目光怜悯，有的嘴角带笑，脸上布满鄙夷，不一而足。

“切，一介杂役，也敢偷学门派功法？当真是不知死活。也就是武师大人心善，饶了他一条狗命。”

“就是，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身份，下等人而已。”

“可不是么，这人呐，就得有自知之明，要不然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们别说了，他也挺可怜的。他……”

“切，打住打住，就你心善……”

“…………”

道道充满不屑、嘲讽的声音传入少年人的耳中。

字字诛心，好似一根根锋利钢针直插入他的心头。

周围的嘲笑与轻叹，让他低下了头。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嗓子眼儿，好似被鱼刺卡住一般无从说出。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更像是一个被羁押然后游行的犯人，遭世人所厌弃。

“好了，同处一宗门，不用这么挖苦了。

共同进步，方是强大。

更何况，强者崛起，需抱有宽容之心。……”

听闻周遭弟子道道挖苦以及幸灾乐祸的声音，教武师皱了皱眉，适时开口说道，声音之中，更是蕴含着教导。

“是，武师大人教导的是。我等谢过武师大人教诲。”

一道道嘲讽的声音停止了，脸上的戏谑消失了，转换而出的是对武师的‘阿谀奉承’。

呵，这人呐……

欺软怕硬，趋炎附势……

………

雄伟山峰屹立在前，峰顶山峦叠嶂，势如苍龙昂首，气势非凡。

夕阳散发着最后一丝余光，照射在少年人的身上。

影子被无限拉长，映射着无形的凄凉。

少年偶然抬头，看那多座大山雄伟屹立，古木参天而起。

其内灵气氤氲朦胧，山顶云雾缭绕弥漫，空中偶有灵鸟舞动翅膀，清脆鸣唱。

宁静、祥和，犹如人间仙境，让人迷醉。

“我要变强，我要变强。我不甘做这人下之人。”

“如果我强横到，没有一个弟子能与我匹敌，门派武学，哪个不能为我所用？谁又敢对我如此冷嘲热讽？”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要变强！我要变强！”

杂役，门派中地位最低等的存在。整日遭受修武弟子的白眼，嘲笑，欺凌。

多年来的压迫，尚不如狗一般的生活。在这一刻，让少年人爆发了。

他面目狰狞，眼神变得犀利，心底更是发出无尽悲吼。

他有争强之心，他不愿再屈居于人下。

窥一斑而知全豹，知云荡山而知天下。

江山多娇，美人如画。

他想去看看这，无尽广袤的大地。

已经远去的幕寻，面目鬼魅，忽的邪邪一笑:“那就，从此处，从此刻……开始吧……”

【叮……】

不对，

【嗡………】

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