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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要问王崔(3k)

你越信我越真 万里万雪 7429 2025-11-03 16:24

  就这样,崔实录终究是如愿把杜鸢给请入了家门之中,只是这一次,他并不觉得高兴,轻松。

  甚至隐隐有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最开始,他以为是对姑母的安危感到担忧,但随后,他发现,或许不止如此。

  天下大变,京都却异常安静。如此时节,自己能得见仙人,姑母又这般异常。

  所以,这真的不是某个大事的导火索吗?

  带着这份思虑,在前方引路的崔实录,忽然回头朝着杜鸢拱手问道:

  “仙长,崔某能否求问您一个问题?”

  杜鸢笑道:

  “但说无妨!”

  “天下大变,我崔氏应当如何自处,才可自保?”

  这话让杜鸢都微微停顿的立在了原地,继而认真看向了对方。

  这让崔实录心头一慌的愈发垂身。

  凝视许久,杜鸢方才斟酌着给他道了一句:

  “你这个问题,不该问我。”

  崔实录急道:

  “那崔某应当问谁?还请仙长指明啊!”

  杜鸢笑笑后,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要问王崔!”

  崔实录当即愣在原地,要问王崔?

  这是何意?

  正欲询问,却见杜鸢好似知道他所想一般道:

  “很多问题,你得自己明白了才行,旁人点不了的!”

  就在崔实录朝着杜鸢询问的时候,杜鸢便瞧见了他头顶,有两团气在这一时分,厮杀至极!

  一者清,是为崔氏数百年基业攒下的气运和功德。

  一者墨,是为崔氏数百年基业攒下的因果和恶孽。

  二者争斗久,难分高低,伯仲之间。

  仅此一眼,杜鸢也就明白了,这不是自己该过多插手的事情。这是他们崔氏自己数百年间攒下的因果。

  是生是死,应由他们自己来选。

  崔氏有功德,也有恶孽,且难分伯仲,那就说明善恶难断,生死皆可。

  杜鸢没办法忽视这崔氏上下何止万人的生死以及历代先祖攒下的功德,可也没办法真的不去看,他们这数百年间同样积累出来的恶孽因果。

  所以,杜鸢只能点到为止,让他们自救,自悟。

  崔实录怔怔立在原地,杜鸢则迈步而去。

  只是向前行了数步之后,杜鸢忽然回头又补问一句:

  “你为何要替你姑母来寻我?”

  崔实录下意识答道:

  “姑母素来疼爱于我,姑母有异,我自然不能坐视。”

  闻言,杜鸢欣然点头,继而又道了一句:

  “那我在为你这一份孝心,多道一句。”

  “你记好了,我儒家有先贤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话你应当也听过,只是能不能明白,又能不能办下去,那就看你们自己了。”

  崔实录惶恐应下,虽然细细记在心头,可却一片茫然。

  先言要问王崔,又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很聪明,所以一瞬之间,想到无数。

  可也正因为太聪明,他反而不知道究竟那个才是紧要。

  生怕一朝踏错,便万劫不复。

  另一边的杜鸢,则是已经走到了门口。

  一见他进来。

  都无需崔实录追上来介绍,一直等在里面的两位夫人,便知眼前这位定是仙人!

  原因无他,这份出尘,近乎扎眼!

  是而,两位贵妇人齐齐起身行礼道:

  “妾身崔氏(李氏)见过仙长!”

  杜鸢摆摆手道:

  “二位夫人不必多礼,只是不知,想要找我究竟何事?”

  两位夫人互相看了一眼后,崔母便是知道姐姐心思的朝着杜鸢又行了一个万福,继而道:

  “姐姐想来有些话要单独道与仙长,妾身先行告辞!”

  说罢,不仅自己退了出去,便是整个院子,都在稍后直接空了出来。

  直到此刻,杜鸢才缓缓将目光落向最后的王夫人。

  眉峰也在此刻不自觉地轻蹙,心中更是隐约有了答案。

  果不其然,下一瞬,这位出身琅琊王氏、身为清河崔氏嫡长女的夫人,便对着杜鸢伏地而拜,声色之中满是难掩的惊颤:

  “民女崔玉柔,求问仙长,民女那可怜的孩儿,可还有回来的机会?”

  字字泣血,句句呕心。

  杜鸢亦随之长长一叹——果然是为了此事。

  其实早在来此之前,他便隐约有过这般揣测。一路走来,王公子的情况,他又怎会看不透彻?

  更何况方才片刻,他分明瞥见王夫人身后萦绕着一抹虚影:那是风华正盛时的她,正于桂花树下陪着个稚童笑闹嬉戏。

  画面温馨,恍若昨日。

  见杜鸢只作长叹,却迟迟不答,伏在地上的王夫人身子愈发控制不住地发颤。

  她怕的从不是别的,唯有那三个字——“回不来”。

  可即便被恐惧攥紧心神,她还是强撑着咬碎了牙追问:

  “还请仙长明示.我那孩儿,究竟还能不能回到我身边?”

  回来的那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孩儿,她这个做母亲的,又怎会分辨不出?

  起初听闻那向来不着调的儿子终于归家,她二话不说便抛下手中所有事,急匆匆地寻了过去。

  虽然对方不在的时候,连她都在说着“终于清静了”,可天下哪有母亲真能放下在外漂泊的孩儿?

  她满心都是想把自己孩儿好好搂进怀里去,好仔细瞧瞧他瘦没瘦、伤没伤。

  可当她真的走到那人面前时,心头却猛地一突,随之一股莫大的惊慌瞬间笼罩心头——她忽然觉得,那人好像不是她的孩儿。

  于是她没敢上前抱他,只静静立在原地,轻声问了句:“终于回来了?”

  对方似是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特意提起自己往西南一行的经历,说此行收获甚丰,早已洗心革面、改过自新。

  后来在与族中诸位长辈交谈时,更是或明或暗地提及许多往日相处的细节——那些事,皆是外人绝无可能知晓的私密。

  尤其是对她:母子二人幼时的趣事、年少时的心事,她记得的,他全记得;就连许多她自己都早已忘记了的,他也能说得分毫不差,语气里的亲昵和回忆更是恰到好处。

  到了这时,就连她的夫君都彻底卸下了防备,对着在场众人用着压不住的惊喜高呼:“我儿总算迷途知返也!”

  唯有她,一步步退得离越来越多的人群越来越远。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孩儿从来都是个不着边际、荒唐任性的性子,做什么都三分热度,一事无成,唯有闯了祸,才会慌慌张张地扎进她怀里求庇护。

  那是个谁人看了都要长叹的无能之辈,也从不是眼前这般沉稳周全的琅琊贵子。

  就算自己的孩儿真的迷途知返,学成归来,也该是对着自己支支吾吾,抓耳挠腮,最后才一头扎进她怀里道一句:

  “娘,我想你了。”

  然后才会不停的对着她炫耀他学会了什么,明白了什么。

  而绝非是如当日一般,恭敬立在身前,字字在理,句句无差的对她道明一切。

  虽然在随后几天,他就好似又变了回去一般,但她知道,那不是他真正所想,那只是给她或者说给旁人看的而已。

  他骨子里,还是当日所见的那个‘恭礼却又疏离一切之人’。

  对此,杜鸢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清官难断家务事。

  他只能思索许久后,对着王夫人斟酌说道:

  “夫人,这些问题,您可能应该和他当面详谈。如果您原意,我可以把他找来。”

  此话一出,王夫人却是双眼迅速黯淡了下去。

  继而摇头道:

  “多谢仙长好意,不必了,不.必了。”

  杜鸢皱眉道:

  “夫人明明想要当面弄清一切,为何又要如此?若有顾虑,不妨直言,我能帮的都会帮!”

  王夫人沉默许久,杜鸢也不催促,就静静等着。

  终于,王夫人慢慢说道:

  “他很好,对我好,对我夫君好,对整个琅琊王氏乃至崔氏,都是极好。家中长辈夸赞于他,诸位贵客更是看重于他。”

  “我是承嗣的母亲,也是王氏的夫人,崔氏的女儿我不能。仙长,我真的不能.”

  一个没用的只会惹祸的浪荡子,一个明事理,知分寸,有能力,甚至还从仙家学成归来的王氏贵子,孰轻孰重,一眼分明。

  到这儿,这个聪慧无比的王夫人,甚至对着杜鸢道了一句:

  “仙长熟识的应该是我如今这个孩儿吧?毕竟我以前那孩儿,没本事入仙人的眼,既然如此,民女求您就到这儿吧!”

  她其实早就应该咽下一切了,只是就如她真的不能点破一般,她也真的不能忍受。

  所以才走出了这于她的身份而言,是万不该的一步。

  如今既然答案已经‘明了’,她便只能叫自己继续被过往一切束缚起来。

  杜鸢深深皱眉,继而快步上前,对着她道了一句:

  “然后你便寻死?”

  王夫人身子忍不住一颤。

  杜鸢亦是摇头道:

  “这件事没有多么复杂,夫人大可放心。也请夫人相信,我来安排,会是如今最好的选择。”

  说罢,杜鸢便等候着王夫人的回答。

  在许久的犹豫和挣扎过后,王夫人再度朝着杜鸢一拜道:

  “还请仙长安排!民女拜谢!”

  杜鸢点点头,随后快步而去。就在杜鸢转身走过廊角之时,一缕微不可察的剑气随着他的转身而轻轻递出。

  待到杜鸢消失在原地,此间也就只留下了一只刚刚展翅便断成两截的毒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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