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色月华洒在河畔沙滩上，暗色的水不知疲倦地舔舐着瘦弱的青草，埃雅独自坐在草地上，孤独的影子在流水里徘徊。

她静坐一会儿，径直起身，朝着小镇走去。几盏昏黄的油灯被风吹乱了倒影，银色的树叶闪烁着微光，映着柔美而又惆怅的脸庞。脚步轻快地越过客栈，来到医馆。医师还未休息，正坐在床前，陪着病人说着话。

看到埃雅进来，男人挣扎着起身行礼，她浅笑着摆摆手，示意他躺回去。轻轻解开缠绕的白纱，伤口有所恢复，黑色褪去，嫩红的血肉轻轻颤动。

指示医师敷上草药，她缠上白纱，温声道：“这条攻击你的蟒蛇，看清它模样了吗？”

男人皱眉回忆片刻，苦涩道：“没有，但恍惚中看到青色额头上有一块金色斑纹，只是一瞬，不能确认。”

埃雅自语道：“金色的斑纹吗……”说着，声音渐轻，眉头紧皱，似乎有什么从记忆里涌出来。

男人看看她，担忧道：“有什么问题吗？”

埃雅勉强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让我想起一些事；那块金色斑纹，像不像一朵花？一只展翅欲飞的金丝雀？”

男人道：“是有点像，但也不能确定……那是什么特殊的斑纹吗？”

埃雅道：“那是折雀花，一种盛开在森林里的，是精灵最喜欢的花……也许那条蟒和森林有些关系，只是不知它为何来到这里。”

男人惊讶道：“森林……传说和精灵有关的生命，不都是向往光明的吗？怎么会有这般恐怖的怪物……”

埃雅笑了笑，道：“也不尽然，森林里有许多原生种族，如林妖、水妖，这些都是可怖的危险生物；只是外界把精灵美化的太过了，只看到强烈的光明，却忽视了阴影。”

男人张张嘴，想说什么，但突然又闭上嘴。埃雅好奇地看着他，问道：“怎么了？”男人苦涩地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埃雅看着缄默的男人，小坐片刻，轻声道：“伤势很快就会痊愈，注意早些休息，我先走了。”

说罢，她推开门，一股冷风吹进来。埃雅关上门，伴着星光朝客栈走去。回到客栈，众人围着木桌坐着，洛捧着一杯热茶，望着半掩的门。

看到埃雅走进来，洛连忙起身，将茶水递给她。饮下一杯清茶，埃雅道：“那条蟒可能和精灵有关。”

罗青远道：“附近有精灵活动，还是它和精灵有关系？”

埃雅道：“后者，它来自森林，如果所料不错，应当是昔日荒野之神的子嗣。”

众人面面相觑，关于荒野之神，他们从未听说过。只是地图上所埋藏信物的位置，正是蟒蛇所在的那片森林。

“荒野之神是强大的原生种族，它们介于野兽和人形之间，既可以幻化为人，也可以变为野兽；它们与各族结合，诞生了许多奇异种族。名声大些的，像人马族、黑角族、矮蹄人；还有些名不见经传，如三头蛇、火鹰。”

“嗯……没有生殖隔离吗？”

“生殖隔离？”

“就是两支不同的种族，无法繁育出后代或者可育性后代。”

“没有，它们和我们普通生命不同，荒野之神是一种灵体，介乎生命与死物之间。无论是被神灵创造的精灵和人类，还是自然衍化的其余诸族，皆可以诞生新的种族。”

“真是一种强大的天赋啊……那为什么很少听闻它们的存在呢？”

“黑暗潮汐之后，它们便消失了。仿佛环境的变化使得它们不再适应这个时代，但后代种族们存活了下来。”

“那片丛林，或者说那条蟒，有什么应对之策吗？”

听到罗青远的询问，埃雅思索片刻，摇了摇头。空气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压抑地几人透不过气，荒野之神的子嗣，究竟是如何强大的生物，又该怎样在它的丛林里找寻信物？

……

“为什么你就不肯好好生活，总是要去追寻虚无缥缈的正义？”

窗外，夜风萧瑟，男孩低着头，脊背挺得笔直。一脸愁容的母亲伸出右手，指着他的脸。身旁是父亲和表哥，在旁喋喋不休地劝说着。

“你已经不小了，就不能安顿地生活？我们只希望你能找个媳妇，生个大胖小子，早日抱上孙子……”

男孩沉默着，表哥怒声道：“你还是小孩吗？做那些有什么用？现在的社会，金钱才是最重要的，有了钱，什么都能得到！你就不能听听你母亲的话？”

“他有追求，咱们至少让他试试……”

“你少说话！如果不是你，他会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你惯的？”

父亲轻声辩解几句，换来的是母亲连声怒斥，男孩沉默着，没有抬头。垂下的手指夹着一本薄薄的书，母亲怒不可遏，一把夺过来，扯了粉碎。

他看着在风中飘散的碎片，又抬头看看父母，父亲张张嘴，伸出手，刚想安慰，却被母亲阻止。

“这事你别管！要不是你，也不会有今天！”

男孩艰难地扯动嘴角，轻轻笑了笑，俯**子，捡起苍白的一块碎片。碎片忽然变成了飞雪，冻结了温暖的心灵。

洛看着窗外纷飞的书页，忽然，推开门走过去。她捡起一片手掌大小的残页，慢慢递给男孩；他怔了怔，伸手去接。表哥走过来，抢过残页，撕得粉碎。

他怔在原地，茫然地看着飞花般飘舞的碎纸。深夜更冷了，月光照着不屈的脊背，他慢慢地蹲下，掩住脸颊，泪水从指缝滑落。

母亲摇摇头，带着表哥转身走了，父亲本不愿走，但被瞪了一眼，也垂着头走了。空地上只余哭泣地孤魂和沉默的洛；她捡起一片尚未离去的书页，回到客栈拿了一支笔，轻轻写了一段话。

他抹去泪水，捡起被枯枝压住的纸：伸出手，看看手心有什么。男孩慢慢地、试探着伸出右手，一抹月华照在温暖的手掌上。他凝视着轻柔如水的月光，嘴角勾勒出浅浅地笑。

……

“它们朝朔风城来了！”

“多少爪牙？”

“黑压压的，至少有五千！”

空气突然变得沉重不堪，长老不再出声，探哨见状，转身离去。朔风城，这座坚城即将迎来最艰难的考验，所有人都明白，是以大家都沉默了。

从西方吹来的风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战士们在城墙上等候着，视线尽头，烟尘四起。一支破烂的旌旗在风中摇曳，赤角举着旗帜，怒视着尽头那座古老城池。

黑爪眺望着朔风城，冷声道：“灭掉它，咱们就能撕开一道口子。”

赤角看了看被鲜血染红的旌旗，寒声道：“今天，这面沾满人类鲜血的旗帜，将要在城楼上竖起！”

成为爪牙之前，许多人曾是朔风的战士，还有一些精灵，他们在更久远的战事里死去，沦为黑暗的奴仆。如今，信仰光明的勇士成为光明的敌人，锋利的兵刃即将染上亲人的鲜血。当滚烫的血飞溅在脸庞上，他们能否忆起生而为人的过往？

站在城楼上远望，乌云遮蔽了天光。失去了阳光这一最重要的屏障，爪牙们行进速度快了许多；赵宛不安地看着远方，心中隐隐有感觉，——在荒漠深处，有强大的黑暗蛰伏，这些阴云绝非偶然。

法师塔上闪烁着微光，几名法师吟唱着魔法，呼唤飞禽向后方请求援兵。一只鹰隼带着求援信掠过长空，向煦远飞去。

震动感越来越近，爪牙们在城池数百米前停住，赤角来到最前方，扫视着面前苍白枯瘦的脸庞。

“攻城巨兽，准备！”

三头巨大的人形生物抱着一根粗大的树干，在盾牌的掩护下向城门冲去！

“杀了它！”

赵宛怒喝一声，抽出一根羽箭，瞄准前面巨兽的左眼……羽箭从眼眶径直入脑，巨兽惨嘶一声，扑倒在地。被它巨大的身躯一阻，第二只巨兽也被绊倒……

同时，又有几头巨兽从战阵里冲出来，捡起树干，拼命朝城门撞去！只听一声闷响，城门后面的战士们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巨兽欲后退再撞，但箭雨袭来，只听几声怒吼，灰色的身躯永远地倒下了。

几架投石机慢慢地架设完毕，赵宛看着敌人搬来巨石，叫道：“能不能打掉它？”话音未落，巨石飞来……几名战士惨呼一声，跌下城墙。

赵宛怒吼道：“法师，打掉投石机！”

法师塔闪烁着银色光芒，几息后，投石机被一道闪电击中，燃起熊熊烈火。几名爪牙惨叫着跳下来，火焰却如跗骨之蛆，直至烧成灰烬。

城墙在投石机的攻击下慢慢地破烂不堪，法师们应顾不暇，箭雨不停地朝法师塔袭来，不得不撑起魔法屏障。

远处又有巨兽扛着云梯冲过来，刚搭到墙上，便有许多爪牙顺势攀爬。赵宛杀死几只跳上来的爪牙，回头看向法师塔，刚想说话，余光瞥见巨石袭来，急忙翻滚避开！

巨石撞烂了城墙，擦着身子向城内滚去。几名战士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听得人心颤。

胜利的天平渐渐倒向黑暗，就在这时，乌云消融，明亮的阳光照耀在浸满鲜血的大地上。赵宛看着刺眼的阳光，惊愕地回首，长老擦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冲他笑了笑。

阳光烧灼着伤口，爪牙们哀声连连……赵宛几步翻下楼梯，冲到城门前，怒吼道：“开门，冲锋！”

乘着阳光，战士们以披靡之势冲向爪牙的战阵，闪烁着寒光的锋刃刺穿了敌人的胸膛，赤角愤怒地吼叫一声，不甘地撤退了。

敌人离去，赵宛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带领着幸存的战士搬运着不幸牺牲的同胞的身躯……大火在城外燃烧着，无论战友还是爪牙，全部化成灰烬。

收集起来的遗物摆在内城营地的高台上，这一战损失了千余名弟兄，换言之，这些遗物将被送往千余个破碎的家庭。

鹰隼从白云里冲出来，落在林安手臂上。过度使用魔法使得手臂颤抖不止，他艰难地取下信封，挥挥手送鹰隼离开。

“援军已经出发，预计后日抵达。”

长老看完信，闭目思索一阵，道：“不可掉以轻心，小心敌人夜袭。”说罢，他俯身看向地图上用红线圈出来的地点，在驱散阴云时，那里有强烈地魔法波动。

预感果然成真，入夜，黑暗爪牙再度来袭。林安刚刚准备出去，长老叫住他，道：“小心，不用维持阴云，也许会有强大的魔物出现！”

林安点点头，转身朝法师塔走去。

黑暗爪牙的进攻更加猛烈，法师塔闪烁着银白色光晕，一道道雷霆在密集处炸裂，无数血肉横飞。

黑夜令弓箭手难以瞄准，趁机，爪牙们又迅速地建造起一座座投石机。一些法师只好顶替了弓箭手的位置，他们站在城楼上，高声念诵着象征着毁灭的奥术魔法。

没有法师塔的增幅，火球的伤害范围减少许多，但那座高塔已容不下更多法师了；弓箭手们换上大刀和长矛，与爬上来的爪牙战成一团。

四周逐渐升起浓雾，稀疏的星光渐渐看不见了。长老站在大殿前，闭目等待着。一丝若有若无地魔法波动从远方传来，他猛地睁开眼，眼神冰冷如刀锋。

“林安！”

听到长老呼唤，他连忙跑过来，正看到那双慑人的眼睛……

“长老，发生什么事了？”

“加强防御，有什么即将赶来！”

“是！”

因消耗太大而停止的魔法屏障再次激活，淡白的光幕笼罩了陷入迷雾中的古老城池。蛋壳形的屏障不断增强，色彩由淡白慢慢变成湛蓝，无数魔力纹路在其上流转。

“吼！”

撼动天地的怒吼声震得众人脸色惨淡，所有人都明白是什么来了……巨龙！一条真正象征着毁灭的巨龙！

遮蔽天空的黑色双翅缓慢地扇动着，离得尚远，但城楼上的人们已看得见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它死死地盯着朔风城，寒意从脚底升至脑门，不知是谁一声喊，竟有几名新兵吓得跌落了武器。

它来得很慢，却携着滚滚压迫之气势，没有人敢动弹，无论爪牙还是人类，皆被这股气势慑服……

“赵宛，去取屠龙弩！”

长老暴喝一声，惊醒了惊惶的人们。赵宛应了一声，挑了几名得力助手，朝着内城跑去。

“吼！”

庞大的身躯越来越近，赵宛推出来一辆巨大的弩车，十几名战士跑过来，从斜坡把它推到了城楼上。

巨龙看着锋锐的银色箭支，眼里闪过一丝忌惮，它扇动翅膀，飞得又高了些。紧接着，一道夹杂着黑暗力量的龙息喷吐在屏障上，屏障急速地闪烁，一道肉眼可见的涟漪从接触点荡开，最后融入大地中。

弩车正在装填箭支，黑龙看着那根慢慢拉开地白色弓弦，龙筋制作的弦彻底激怒了它……接连三道龙息撞在屏障上，湛蓝屏障瞬间变成淡白色，也许再挨两下，这座城池的最后防御措施便会彻底损坏！

“嗖！”

被光明魔法祝福过的银箭划破长空，刺穿了宽大的左翅。黑龙吃痛，怒吼一声，又是一道龙息喷吐。第二支银箭正在装填，屏障轰然破碎，余波直挺挺的朝着屠龙弩袭来！

“起！”

长老和林安同时大喝，蓝色光幕笼罩了屠龙弩……但它旁边的人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一连串的惨叫声中，数名战士跌落城下，摔得粉身碎骨！

失去屏障的保护，爪牙们搭上云梯，继续进攻，——屏障的消耗之大使得法师塔失去了战斗力，偶尔有几道光辉闪烁，却也挽救不了大局。

就在爪牙们疯狂涌上来的时候，第二根银箭又在左翅留下一个血洞……黑龙摇晃几下，险些从天空跌落！

长老苦涩地看了看屠龙弩，单单凭借一架弩车，显然无法杀死成年黑龙……又是一口龙息在城墙上炸裂，烈焰仿佛燃烧了空气，恐惧扭曲了战士们的脸庞；他们不惧死，却担忧毫无意义的死亡！

“林安，组织撤离，我拖住它！”

“是！”

林安接了命令，转身大声吩咐了几句，法师们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引爆了法师塔……庞大的能量流被老人引导向通往东方的路线上，顿时，爪牙被扫光……

“噗！”

老人喷出一口血，林安痛苦地看着他，双拳紧握……老人喘了几口气，回头看着他，怒道：“怎么还不走！”

林安温声道：“我和您一起。”

老人怔了怔，旋即怒声道：“我若不在了，你就是朔风城新的支柱，不要意气用事！”

林安摇头道：“不，有些事早该了结了……撤退一事，我已交给小宛，他会照顾好大家的……”

老人道：“他……他虽然有能力，可毕竟年轻……”

林安道：“我相信他，即使他还年轻，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

老人道：“什么人？”

“被痛苦记忆折磨得人……”

老人没有再说什么，他打开城门，慢慢地走出去。空地堆满了残缺的血肉，黑雾在尸体上徘徊，等候着亡者复苏。

赤角和黑爪走上前，冷冷地盯着老人。没有交谈，没有争执，赤角挥挥手，一群爪牙涌上来……

黑龙降落在地，它撕扯下一块碎肉，夜色太暗，看不清是爪牙还是人类。咀嚼中，它突然瞪大了双眼，惊愕地看着前方，——无比璀璨的光照亮了荒野，黑暗如冰雪消融；它先看到光，而后听到声音：以光之名。

方圆数百米的黑暗爪牙一扫而空，黑龙卧在地上，双翅被灼烧的破烂不堪。它仰天怒吼，声音远远地传到赵宛耳中，他错愕地回首，正看到那抹绚烂的光在天际慢慢消散。

林安站在城墙上，怒视着黑龙；他搬来银箭，用尽全身力量拉动弓弦。激荡的魔法力量引起黑龙的警觉，它盯着那个矮小的蝼蚁，看着被魔法慢慢焚尽的身躯……引奥术能量入体，换来最后的力量！

银箭破空，贯穿了庞大的躯体，黑龙哀哀地**几声，慢慢地失去生机……

恍惚中，他又回到那个冬日……

“你为什么要走？”

“对不起。”

再相逢，是在一个冬日，那时的她瘦了许多，裹着厚厚地棉衣。那里站着一个年轻人，是她的丈夫，膝下是蹒跚学步的孩子。

那天风雪很大，鹅毛般洁白的雪花被鲜血染红，年轻人永远地倒下了，她没有哭，没有责骂，只是沉默地交给他一个玉匣。

玉匣里放着两封信，其中一封署名为林长思。他觉得很熟悉，这个名字像极了多年前失踪的小弟。

第一封信讲了一个故事：一对夫妇生了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求医问药耗尽了全部家财。在孩子即将病死时，他们遇到一家人，——从精灵域回来的商人，据说带来一种珍贵的草药。

于是他们百般哀求，愿付出所有换来能够救下儿子的草药……对方拒绝了，他转身的瞬间，男人拔剑偷袭了那个商人。血泊里，商人掏出包裹里的玉匣，请他放过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男人同意了。

其后不久，被痛苦折磨得男人打听到商人妻子的消息，她将孩子托付给亲戚，在某个夜晚，悄悄随丈夫而去……

男人默默地关注着亲戚一家，直到某夜，打翻的烛台点燃了房屋，亲戚一家三口丧生在火海……他冲进火里，拼死救下了那个年幼的孩子。

之后，那个孩子被他收养，秘密也被掩藏。如果没有那场大醉，也许孩子永远不会知道这段过往。知晓真相的少年愤怒地离去，偶然一个夜晚，他遇到一位奇人。在师父的教导下，他成功杀死了仇人。

至那时，他已离家七年。

在仇人的枕头下，他看到了玉匣，里面放着一封信。信中道出了一切原委，以及他内心的痛苦，如何一步步教导年轻人，直到杀死自己。

第二封信只有简短的一段话：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更不知道如何面对这段事实；它就像一根刺，深深刺入我的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对不起，大哥，请替我好好活下去……

“对不起，小弟，我来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