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腾后，天色越发昏沉黑暗，明显已经到了午夜时分。

涂山红福得了姓名后，兴奋的朝方宁拜别，往自己住所而去，它下定决心要抓紧时机刻苦修炼。

它的爪子在空中狠狠挥舞，暗自道：“我一定不能让大人失望，加油！涂山红福！”

现在的方宁在它心里和再生父母差不多，不仅寻到了它的来历，还赐了名姓，这恩德它发誓一定要好好报答。

看着涂山红福逐渐远去的身影，方宁站在原地神色淡然，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缘法，类似的事情这几千年来方宁经历了不少，不会有太大心理波动。

涂山红福是一颗属于方宁的暗棋，他日征伐妖界时或可成为强大助力。

关于这座山涧中的阵法，方宁打算找个时间去探查一番，说不定能碰见一些有趣的事情。

阵法一途，方宁自诩在人间界应该没有敌手，只是奈何现在境界过低，还需要等待时机，免得出现棘手问题无法解决。

做人做事，稳妥为好。

想好了事情关节，方宁重新回到草屋中修炼，闭目盘腿打坐，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日，方宁听见附近人声嘈杂，从入定中醒来，到了屋外一看，只见山涧中有各式各样的人群往来，好不热闹。

“想是昨夜动静太大，惊扰了清河镇的居民。”

方宁很快想通其中关键，昨夜妖族大帝意志照射下界，虽然凡间大多是肉眼凡胎看不见发生了什么，可闹出的动静却是实打实的。

来往人群越来越多，相熟的人群交头接耳，方宁听在耳朵里的都是关于宝物出世，或者妖魔鬼怪之类话题谈论。

方宁的眉头皱起，这些人身上的气味让他厌烦，浓厚且毫不遮掩的欲望气息。

魔界中曾经有一位先天魔物，自称欲之始祖，可掌控众生灵的喜怒哀乐，贪嗔爱恨。

后来这位欲之始祖不知死活惹到了方宁，还口出狂言但有欲望者，皆会被他玩弄股掌之中，方宁纵然身为魔尊，也不能例外。

方宁当时也不废话，直接冲进欲之始祖的法宝中——万欲之界。

至于结果嘛，就是方宁不仅从内部摧毁了万欲之界，还把这位欲之始祖永恒镇压在天魔战场，以儆效尤。

别的不说，方宁现在从这群人的身上又闻见了当初那股熟悉气味，心下有些膈应。

不过俗话说人心难测，欲望斑驳杂乱也属于正常，方宁很快恢复平静心态，迈步朝前方道路走去。

完全冲破练力中期大关，离后期仅差一线的方宁，此刻五识感知大幅度提升，老早就看见方毅率领着手下朝自己走来。

“宁儿，你没事吧，昨夜我听闻此地出了大动静，夜黑风高也不敢贸然行动，为父给你的信号箭矢也不见你打响，只能等天明赶来。”

方毅的表情还是那副老样子，沉稳严肃，就算关心儿子也是如此。

方宁看着方毅带着一干手下如临大敌的模样，摇头道：“昨夜狂风大作，又有雷声袭扰，我修炼被打扰，只能早早睡下，至于其它动静我就不太清楚了。”

方宁的回答让方毅吐出一口浊气，担了一晚上的心，总算放下。

看着面色平静的方宁，方毅问道：“我给你的信号箭矢呢，你给我看看。”

方毅的语气像极了唠叨妇人，完全不似一族之长，但好在方宁早就有所准备，从怀里掏出一根翎羽箭矢递给方毅。

方毅接过翎羽箭矢查看一番后，递还给方宁，看着他收入怀中后，还是不放心：“宁儿，不如回家修炼，家中我把练功密室给你腾出来用，你看怎么样？”

方宁看着方毅，不作任何表示。

方毅看方宁的态度，心下犯了难，还是不肯放弃：“要不然我调集几个好手护你周围，他们绝不会影响你平时修炼，你有事要办也可以吩咐他们。”

方毅话音刚落，方宁轻轻摇了摇头，他的目光望向远处，似有感慨：“不必费心了，今后的路可能需要我自己去走了，我会照顾好自己。”

方毅对于儿子的上心，让方宁有些吃不消，说完这句话后，回身走去，头也不回地朝身后众人挥了挥手：“回去吧！”

看着方宁离去的背影，方毅呆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遭遇袭杀后的方宁如同涅槃重生，不仅性格大变，更是一个人独自居住荒野山林，只为修行。

丫鬟雪儿的失踪，方宁只字未提，方毅却能猜到发生了些什么，对于雪儿和林家的勾搭，方毅一清二楚，方宁就算杀了她也很正常。

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方毅还是有点无法接受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儿子竟然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

最后是方宁击败林长尚的消息传来后，方毅还是感觉如坠云雾，不可置信，那一刻他彻底看不清自己儿子了。

“宁儿，那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方毅低声自语，他模糊感觉方宁的改变应该是从小河涧遇袭开始。

可方毅怎么也想不到……方宁，那个他养育了十几年的儿子……死了，魂飞魄散。

方宁没有选择回草屋，他现在心情有些烦躁，避开前来探宝的人群，一路往附近山石密林而去。

身穿白衣的方宁找到一块两丈来高巨石，脚尖轻点飞腾上去，稳稳踩在上面，毫不顾忌的席地而坐。

“可恶！方宁你到底怎么回事！”

现在方宁已经没有之前淡然处事气质，他显得有些暴躁，右拳直直锤在身下巨石表面。

现在方宁一拳有近两百斤力量，此刻他无意识愤而发泄，把这块巨石表面砸出一道缝隙。

可方宁却不关心这些，他想到之前在方毅面前的表现，方毅关怀备至的话像是石块投入平静湖面，给方宁情绪造成了很大影响。

方毅的话，他的眼神，脑海中十几年来和他生活的画面一一浮现，哪怕是魔尊方宁也不能视若无睹。

可方宁相信自己不染尘埃的心灵，他怀疑可能是体内还有残存的原主人意识影响他的情绪。

当下方宁闭目打坐，调动元神游走身体各处窍穴，以及心灵识海。

“怎么可能？”

方宁睁开双眼，喃喃自语，他发现自己不管怎么找，都再也找不到属于原主人丝毫意识波动。

方家的方宁已经魂飞魄散了，他确定。

可到底为什么他永不退转的心灵会受到世俗情感影响？

方宁沉思许久后，眼中露出明悟神色，缓缓道：“我明白了，我已身处红尘中，孽障已经缠身，枉我还以为早就超脱此间。”

一直以来，方宁都以为自己的心灵不染尘埃，几千年来的修行早就臻至圆满，圆润无暇，不堕魔障，却没想到已经深陷红尘孽障而不自知。

世俗凡人不会明白其中关键，可方宁作为一界尊者，保持心灵无暇的重要性他太懂了。

境界可以慢慢提升，战力可以靠积累功法，但是心灵关乎自身大道，是未来成就上限所在。

方宁在上一世只花了几千年的时光走到旁人万载岁月都不能企及的高度，靠的就是一往无前的决心，排除万难的毅力，断情绝爱的恒心。

一路走来，多少红颜知己在方宁掌下含恨而逝，只不过都是成全了魔尊威名。

想到这里，方宁的双眼有些泛红，他突然想直接灭了方家全族，断了这份因果关系，就像当初走上修行路的时候，果断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