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亮只露出了一角，借着月光，杨林可以大致看见脚下的路。他可以看见路上的行人，却看不清对面五米外的是那个人的面目。他专门在灯光暗淡的地方行走，防止被人认出。

一路上，没有一个人和他打招呼，他很顺利的回到自己的家中。杨林没有从大门进入。他转到屋子后面，从后面一侧的小窗子爬了进去。

进入屋中，杨林没走几步就被绊倒了。他用手一摸，摸到一张倒下的椅子。他继续向旁边摸，又摸到好几张倒下的椅子和一张倒下的桌子。杨林知道自己的家里被人搜查过，甚至被街上的盗匪之类的人光顾过。这是他无法阻止的事情。

杨林顺着墙，一路摸到一个小房间。他在地上一阵摸索，摸到了一个小盒子。他从里面摸出了一个火折子。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亮，杨林来到厨房。厨房有一个四面用砖堆起来的台子。台子上放置了一个洗澡用的水桶，水桶里面装满了水。

杨林将水桶的一块木板拆掉，水桶中的水顺着水桶下的水槽流到外面。水流完之后，杨林搬开水桶。他从下面的台子的一面墙中拿下半块砖。砖里面原来暗藏玄机。

这半块砖和墙上没有拿下的那半块加在一起，比普通的砖小很多。少的那部分可以藏下一个小盒子。杨林拿起盒子，小心地用一块布将他绑在自己的腰上。

做完这些，杨林在家里面找了一套平时不常穿，大街上很常见的衣服。穿好衣服后，杨林开始打量自己的屋子。

整个屋子，东西被翻得到处都是。他的书籍和珍藏的字画之类的散了一地。躺在地上的字画没有几幅完好的。看起来像入室盗窃。有一点很奇怪，屋里面的东西不是被毁就是被扔在地上。杨林并没有发现少了什么。地上的一些碎瓷器，在村里很常见，小孩子都知道可以拿来换钱。

顾不得家里面这种混乱的场面，杨林从他的床底下拿出一个酒瓶。房间里面只有这一个酒瓶，正是那天从酒馆带出来的。酒瓶上还有酒馆的标志。

杨林重新将酒瓶放到床下。即使有人看见了这个酒瓶，也会觉得这是被人随意踢到床下的。

装好酒瓶之后，杨林从他进来的窗户中重新爬了出去。他熄灭了火折子上的火，小心翼翼的在附近几处房子周围转了转。

这个点，周围的几个邻居屋中还亮着灯。杨林重新转到屋子后面，他用一个棍子将方凤君的窗户敲开了。他可不敢从屋子的前后门进去。两道门都贴上了官府的封条。一旦揭下，就被人发现。

进入到方凤君的屋中，杨林借着微弱的光亮，发现屋子和五个月前自己最后一次看到的时候一样。

他拿着火折子，将屋子四周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屋子里面的情况和他最后一次看到的时候，没有多大的变化。不同的是，床上那个人不见了。他要找的那个酒瓶和食盒还在床边躺着。

杨林从方凤君的梳妆台上拿起一把梳子，这是他第一次送给方凤君的礼物。梳子上的头发碰到火折子上的火苗，发出‘滋滋’的响声。杨林不由得握紧了拿着梳子的手。火苗在他的眼中闪闪发光，一会之后他的眼睛模糊了。泪水自他的脸庞滑落，流到嘴里，是咸的。落到地上，没有一丝的声音。

杨林从窗子中爬了出去，不一会，他又进来了。他将一个牌位竖在方凤君的供桌上。这张桌子上还有方凤君家人的牌位。

做完这些，杨林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他还要趁着李力没有睡觉之前，问他一些事情。

李力听见大门外有响声，好像是他家的木材堆摇晃的声音。他想出去查看一下。刚出门，他就被杨林从他后面捂住了嘴巴。

“强子，是我。我是清白的，我没有杀害方凤君。你要相信我，不要叫出声。”杨林将强子拉到他家的木材堆后面坐下。

“呼。”李力盯着杨林，深吸了一口气。

“你不是跑了吗？怎么回来了？”李力开口的第一句话，并没有打骂之类的。反倒问了杨林一个让他感到疑惑的事情。杨林也没有在意李力的话，他现在需要详细地知道那天方凤君屋里的事情。

“强子，我等会还要去张余的家里。我问你答，有什么事情等回头有机会我再和你说。”杨林打断李力的话。

“嗯。”

“强子，那天方凤君在屋里面争吵的内容，你听清楚了吗？”

“你当时不就在屋里面吗？”

“强子，我当时不在屋里，我是被冤枉的。你先别管那么多，先告诉我那天你听见什么了。这对我很重要。”杨林非常着急。

李力沉默了一会，他不知道杨林这是何意。按照杨林以前所作所为，李力完全相信杨林是被冤枉的。但是，他看到的那一幕让他很难再去相信杨林。

“那天，我听得非常清晰。方凤君说话的声音很大。我第一次听见她这么大声的说话。那句话，她以前对你说过的。”

“她说了什么？”杨林更加地着急。

“她说，我一直把你当作哥哥。我们不合适。你放过我吧。”

听到这句话，杨林眼中的泪水忍不住地流了出来。他摸了好一会眼泪，才平复了自己躁动的心。李力静静的坐在一边，他也不说一些安慰的话。

“强子，你可亲眼看见我杀害了方凤君？”

“没有。但是，我看见你躺在那里。”

“强子，我是被人陷害的。有人杀害了方凤君，然后把我搬到她的房间里面。”

“林子，我相信你不会杀害方凤君，但是我听见你杀人了。”

”强子。你听我说，人不是我杀的。你听见桌子砸在地上的声音的时候，你们很快就砸开门进去了。你想想当时我和桌子的距离。你再想想，那个时候方凤君已经死了。我怎么可能杀死人，砸坏桌子，然后再躺到地上睡着了。”

李力看着杨林不说话。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话，有没有按照杨林的话去思考。杨林还以为他听进去了。

“你再想想。我既然已经杀死了人，为什么还要砸坏桌子，弄出那么大的响声……”

“林子，你走吧。让我回去睡个觉好好想想。”李力揉着他的太阳穴。

“强子，别告诉其他人我回来过。包括弟妹。”

“好。注意安全。官府的人正在搜捕你。”

杨林离开李力的家，一路直奔张余的家里。张余为牢房里的一个衙役，平日里对杨林颇有照顾。他是第一个相信杨林是被陷害的人。在牢房里的五个月里，若是没有张余的开导，杨林已经自杀了。

作为一个牢房里的小管事，张余有一间官府分配的房子。他平时一个人住在里面。

杨林看见屋子中的灯还亮着。他凑近一看，里面只有张余一个人。他正在看书。

“张老哥。”杨林敲了敲门。

“你还活着？”看见杨林，张余露出震惊的表情。

“张老哥，我过来想问你一件事。”

“到里面说，别让人看见了。”张余很快镇定下来，一把将杨林拉到屋里面。他抽出头，往外面看了看，然后关上大门。

“张老哥，上次我喝醉之后，发生了何事？我是如何从大牢里面出来的？”杨林将想知道的事情一股脑地抛了出来。

“来，先喝杯酒暖暖身体。我慢慢给你说这些事情。”张余拿起一个碗，并用一块白色的抹布擦干净。

“谢谢张老哥。”杨林端起碗，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如果心里没有什么压力的话，他现在可能已经在家里睡觉了。杨林吃了几口牛肉，他感觉有些不对劲。手脚一阵无力，脑袋有些沉重。

就在他即将昏迷的时候，他听见张余说了一个句话。

“你的命真够大的。小老弟，莫怪为兄，为兄也是替人办事。”

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想起李力给他说的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