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掉旱魃,刘瑶急急忙忙的往回赶,透过清晨朦胧的薄雾远远瞧见蹲坐家门口的老爷子,烟袋锅子闪动着点点红心,青白色的烟雾轻轻卷起!
看着老爷子佝偻的身躯,雪白的须发,刘瑶心头忽儿生出一阵莫名酸楚。
多年的相处早已经让他彻底融入这个孤单而又困苦的家,也许他本人可能都不知道,在潜意识里他早已把自己当作老人的亲孙子,只是嘴上不愿意承认罢了。他清楚知道村长那帮人在撒谎撂屁,就是想赶走他。可他却实打实的有一种预感,如果真的要是再呆下去对于整个村子都可能会带来灭顶之灾,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不详的感觉是愈发强烈。即使自己并不不喜欢这些村民,可也不想害了他们,特别是最亲近的云汉老爷子。
经过昨晚一战,村子里先人的墓地被损毁殆尽,迟早东窗事发,看来彻底是呆不下了。
刘瑶有时候忍不住发出感慨,可从脑海深处总会跳出一种不和谐的声音在提醒他,强迫甚至可以说是逼迫他不能留恋这种家庭的温馨亲昵,刘瑶一度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丢失的记忆被封印,只有情到深处才破封而出,令他的内心更加的复杂矛盾。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哪样都沾不得!”
内心深处急促的说教,犹如利刃出击,斩断他此刻的千头万绪。
云汉老头看到摇摇晃晃走回来的刘瑶,急切地站了起来,想马上确认自己的乖孙子到底有没有受伤。
刘瑶依旧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打打招呼,大大咧咧的来了句:“没事儿了,回去睡觉!”
云汉老爷子满眼心疼的看着衣不蔽体的刘瑶,欣慰的点点头,嘴上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好小子,真有你的!”,然后赶忙跑进厨房去张罗饭菜,如同过年的娃儿般欢快起来,似乎整个身子都年轻十岁。
刘瑶会心一笑,扭头骨碌钻进破茅草屋里重重的躺了下去。
他其实根本不需要睡觉甚至是休息,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出于隐藏的本能,也许是在人堆儿里呆久了有样学样儿,最主要的是他觉得这种休息的行为能让他看起来更像个人,像个正常的人,他觉得应该这么做。
总之是和很多事情一样,他是时而清楚时而糊涂,老爷子夸他是难得糊涂!
现在的他可没心情深究这些,玉姬说的话到底还是深深触动了他,刘瑶满脑子都是在想着如何能在离开之前去给老爷子搞一笔养老钱。
那位突然冒出来的叫玉姬的妖物,刘瑶很快识破其身份,就是只树妖。刚开始刘瑶并没有看出来,可无论她的变形术有多么精湛,容貌身材如何改变,但是都无法掩盖她作为树妖独有的香味,她走过来靠近时刘瑶便了然一切。虽说无法判定到底是敌是友,但倘若那只假面树妖敢胡来,他也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结果了她,而且毫不犹豫的那种。其次就是二话不说蒙面去抢了朱分金这个土财主,不仅为十里八乡的乡党们出口恶气,也是替老天爷收走那些不义之财。
躺了整整一天,从一个黑夜的结束,待到另一个黑夜的开始。
直到云汉老爷子叫刘瑶吃饭,他才停下心思,换了件新衣裳,整装待发。
夜深了,该去找地主要余粮了!
刘瑶主动要求晚上替云汉老爷子去巡夜。老爷子怕累到他,本是满口拒绝可云汉老爷子向来是耳根子软,架不住刘瑶三番五次的磨叽,老爷子便答应了下来!
夜深人静,万物蛰伏,天空犹如泼墨般漆黑一片,独有白月一轮高悬于空,耀眼无比。此刻微风侵扰,大有一种‘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的舒畅感。空旷的大地偶尔传来几声狐叫在调情,田地里的虫蚁来回爬动,发出低沉的悉悉索索声响。僻静的小路上,刘瑶孤独的身影不断搅动着黑暗,急促的脚步隐约的在诉说赶路者内心的迫切!
要是会飞该多好啊!刘瑶心里发出最大的感慨。
“人情似纸,世事如棋,切莫当真。”老爷子临走时候详细叮嘱了一番,他似乎感觉到刘瑶在密谋着什么,只可惜刘瑶只记住这么一句。
话说土财主朱分金,那可是远近闻名的铁公鸡,出了名的一毛不拔。俗语常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朱分金从他那个老铁公鸡爹朱掰两手里接下这么大个家业,附近村民原本以为朱家换新主人总该会有新面貌吧,可谁曾想这朱分金和他老爹一比简直是鹤立鸡群-------高出一等。按老百姓的说法是,以前他老爹朱掰两也只是兽走留皮,雁过拔毛,这朱分金是根本不满足于留皮拔毛,已经贪婪到吃肉喝血的地步。佣人奴仆的肆意打骂侮辱,看上哪家姑娘他敢当街抢去,新娘子都不放过,遇见胆敢闹事反抗的,打死打残的比比皆是。朱分金还仗着财大势大养着一群打手在朱家屯,更是横行无忌鱼肉乡里,欺男霸女惯了,老百姓早已是敢怒不敢言。
百姓就没人去官府告他吗?怎么可能没有。可是官字两个口,对上一张口,报喜不报忧;对下一张口,欺诈哄骗老百姓。况且朱家在这父子两的胡搞之下早已是臭名远扬,做官的能不知道吗?可无论他们干多少坏事,到最后总会平安无事,不了了之--------当官的收钱替他平了呗。久而久之,老百姓只能是路上躲远点儿,背后偷着使劲儿骂,诅咒朱分金迟早遭报应!
这不,报应就在来的路上!
是夜,急匆匆的是刘瑶,惴惴不安的是朱大地主!
朱财主总是预感今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却又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来平复略微焦躁的内心。坐在自家会客大厅之中,肥硕的屁股只是不安分的扭来扭去。面对满桌子可口的饭菜根本没有往日狂吃下去的欲望,反而是陪他共饮的那位油腥满嘴跑。
能和这位吃人舍不得不吐骨头的财主坐一起,不算狼狈为奸,也是臭味相投!
朱分金斜眼瞅着桌对面的低头猛扒拉饭菜的那位仁兄,心中暗道:“我一口都没吃,全让你这死秃驴美美的享受了!”
“欸......”朱分金挺了挺身子,叉着腰,用略带不满的口吻说道:“不戒和尚,今晚这趟生意你可务必要保证周全,千万小心,不能出一点差池啊。”
原来和朱地主一起吃饭的人名叫不戒和尚。
朱分金紧接着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面色凝重的说道:“只要接货的人明天到了,咱就能安心。你要明白,出了问题可就不仅仅是赔钱就能了了,保不齐是要赔命滴!”
“朱施主你放心。”和尚抬起他那颗油光水滑的大脑袋,嘴里塞满各种食物,嘟囔着说道:“我在咱这大院布下本人身平最最厉害的法阵------五雷天罡阵,莫说强盗小偷这类凡夫俗子,哪怕是神仙鬼怪遇上了也叫他有去无回,死无葬身之地!”
看着不戒和尚自信的表情,朱地主又问道:对了,那个树妖呢?怎么还没有捕获她?”
“放心,她道行尚浅,又被我重伤过,不足为虑。待此事一过,抓到她易如反掌!”
“好吧,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院内二人一位大快朵颐,一位将信将疑。院外朱家的麦场,刘瑶总算是姗姗来迟!
老远就看到一片漆黑中耸立着的楼阁,灯火通明,气派无比,在这种偏僻穷困的小村庄实属罕见!
“老家伙,真能揽财啊!这份家业他是怎么赚到的?”说实话,刘瑶此刻的内心竟然生出一种羡慕之情,联想到自己和老爷子住的地方,咦.....啧啧啧啧,简直是天壤之别!
待到刘瑶靠的再近些,看的更加真切。好家伙,外围墙体竟然有接近三米高,而且还设有岗哨。墙根底下似乎还有家丁在巡逻,来来回回,有不少人啊!
这哪是住人的房子,简直就是打仗用的堡垒。
抬头看了看月亮的位置,估摸着已经到子时了,树妖怎么还不来啊?
刘瑶正犯嘀咕呢,突然听到一声鹧鸪叫,寻声而去,更多的叫声再次从他的斜前方的麦垛里传了出来。
刘瑶翻身一骨碌滚了过去,压着嗓子悄悄咪咪的喊道:
“行了,别叫了。”
“你这人到底行不行,靠不靠谱啊?你不是能感受到妖力吗?怎么你都发现不了我呢?还真得是我叫你才知道啊!”
麦垛上面正是不住小声抱怨的玉姬。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刘瑶慢吞吞爬上麦垛:
“光顾着羡慕这地主老财的房子了,哪有心思注意你在哪儿!”
“呵,你.....”玉姬顿时语塞!随即将一道符箓轻轻的的拍在刘瑶的后背上。
“此乃传音符,我在外面给你指路,你进去把财宝搬空!”
“呦呵,好久没见这新鲜玩意儿了!”刘瑶略微兴奋了一下,接着问道:“你说搬空,如果我两只手就能搬空这才多点儿东西啊,逗我玩呢?”
“你放心,进去之后我会告诉你搬空的法子,你就信我吧!”
“那我怎么进去啊!”刘瑶这认真一问,玉姬差点没从两米高的麦垛摔下来!
“肯定是隐身飞进去啦!当然,你要不嫌脏土遁也是可以的,直达目的地,然后取宝撤退!就这么简单!”
“可是........”刘瑶迟疑了一会,郑重的回答到:
“可是这些,嗯.......我都不会啊!”
“我的妈呀!”玉姬的心在滴血,说话的音调都拉高了。
“旱魃那种大妖你都轻松秒杀,灵境识妖你都知道,你现在告诉我你连基本的隐身土遁术都不会吗?是你在玩我吧大哥!”
“你要说个人杀人技和看穿他人法术的本领我有,但具体到别人那些花里胡哨的法术怎么应用我是真不知道!”
刘瑶无奈的解释到,玉姬叹了口气,又一道符箓出现在刘瑶的后背上。
“这是道隐身符,不过只有半炷香的时效。欺骗有神力加持的传承者不行,但躲过凡人的眼睛是没问题的,你现在要抓紧时间进去了。”
刘瑶此刻满意的点点头,从麦垛上滑下来,一点点的往前爬!
此时,背后魅惑而又尖锐的声音响起:“拜托啊,大哥,那些人看不见你,你怎么不站起来撒丫子跑进去啊!”
“哦,对啊!”此刻刘瑶的表现已经彻底击垮了玉姬的信心,导致她在严重怀疑这是昨晚那位深不可测,杀伐果断的人吗?一天不见差别也太大了吧!
刘瑶也顾不上后面气到几乎要吐血的玉姬,快步冲上前去,趁着门卫换班,直接闪身而入,躲在院角一座假山后面!
此刻他面色严峻,全然没有刚才那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破落像!刘瑶隐隐约约感到一丝杀气,眼神瞬间凌厉,一股淡蓝色的光芒从眼里迸射出来!
“原来是有这么个法阵,怪不得你个树妖进不来,哈哈。”刘瑶心中暗自嘲笑道,这种法阵水平对于他来说简直是螳臂挡车,但同时也证明院子深处看来的确是有贵重物品,要不然也不需要这么严加看护。
无论如何,吃喝不愁的日子就要来了!




